《长少年》感冒每年四次

4、第 4 章

　　中午放学的时候，天很闷热，太阳半隐半现，夏封雪回家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桌上摆着的纸条。
　　“今天加班，午饭自己买，晚回来，别等我了。”
　　张付戎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整个部门都忙碌起来，明明家离工作单位不远，却忙前忙后甚至来不及回家，经常中午叫夏封雪自己买饭，晚上也回来很晚。
　　这份工作高薪，但是很辛苦。
　　张付戎要养活她们俩，还要供她上学，夏封雪每次想劝她辞职的话最后总是吞了回去。
　　她又不能赚钱，说什么都是白塔，她能做的只是看好自己，尽量给张付戎少添麻烦。
　　夏封雪坐在沙发上双手撑肘看着纸条。
　　她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要等她？
　　哎。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先去睡觉。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闷热还是别的什么，她入睡很艰难，睡了没几分钟又转醒，醒来感觉头又沉又昏，再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看一眼时间，大概到点了。
　　翻身一个鱼跃起身，差点跪地，扶着衣柜按着太阳穴。
　　坐上车敞开车窗，迎面而来的风减轻了不适，夏封雪闭目养神，也就没注意到车上只有她一个学生。

　　走了一段路，才察觉出点不对：一路上一个穿校服的都没有。

　　还以为是迟到了，紧赶慢赶到了学校，才发现门是关着的，显示屏上滚动着字幕——下午1：45。
　　是她看错时间了。
　　夏封雪哭笑不得，想进学校也由保安拦着，两点才开校门。
　　“学校规定嘛，这时候不让进的，你来太早了，上对面奶茶店坐一会儿吧。”
　　一拐弯，夏封雪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百胜。
　　他没有笑，校服敞开一半，露出里面花哨的T恤，双手插兜，大步向前，目中无人且漫无目的地闲逛。
　　这身穿搭流里流气，本是滑稽的，可配上他现在的模样，倒让人有种笑容僵在脸上的不知所措，与平时的模样产生了极强的割裂感。
　　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凑到一起吃菜饼，他嬉笑打趣的样子还回忆得起来。
　　直到走进了，他才发现她。
　　百胜看她是从平视向下，和夏封雪对上视线的瞬间，他眨了一下眼。
　　就好像电脑从待机转到正常运行，脸部肌肉放松，周身低沉的气压渐渐回升。
　　“嗨！”
　　他开始微笑。
　　“嗨！”夏封雪慢半拍回应。
　　“怎么这么早到？”
　　“看错表了，提前了20分钟。”
　　两人并肩站在树荫下。
　　夏封雪用余光观察百胜，“你呢？”
　　“中午有个饭局，来不及回家了，干脆直接学校。”
　　回答的时候，百胜停顿了一下，语气平平。
　　联系到之前百胜的表现，这恐怕这不是什么好话题。
　　气氛暂时冷淡下来，夏封雪头脑风暴。
　　快想想，赶紧说点什么，别让气氛冷下来！
　　“你……”
　　两人同时开口，夏封雪立刻闭嘴，停顿片刻，她余光撇到百胜侧过来的脸。
　　“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夏封雪也转过头看他。
　　她有点惊讶，他刚才那么明显的不开心，却能注意到她的状况，体贴得让人感动。
　　“没，就是中午没睡好。”
　　她说着，打了一个哈切。
　　百胜看着她，也打了一个哈切。
　　“我也没睡。”
　　“困……”
　　两个同样没睡好的倒霉蛋一起去买了杯加冰的柠檬水。
　　……
　　王舒敏向来是第一个到的，只是今天，她踏进教室，却发现两个比她还早的人。
　　女生站在黑板前，粉笔唰唰，写上今晚的物理作业。
　　男生站在讲台前，分出不同等级的练习册。
　　他们背对彼此，距离不远不近。
　　可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的侧脸和背影上勾出一层金边，气氛那样温暖和谐，叫人不忍打破。
　　王舒敏脚步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出去。
　　可是台上的百胜抬头已经看到她，“嗨”了一声。
　　夏封雪闻声也回眸，朝她打招呼。
　　她只好顶着尴尬微笑回应，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她忽然想起自己斜前方就是两人的座位，此时两张并起来的桌子上摆着两杯柠檬水。
　　某雪的，相同水位，大概是一起买的。
　　大中午的，一男一女，去同一家奶茶店买奶茶，他俩又都不是早到的人，总不能是碰巧吧。
　　天哪，他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王淑敏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千瓦的大灯泡杵在教室里，她做模做样取出上午刚接完还没喝的水杯去水房接水。
　　接水的时候，她还一直在想，真的假的，会不会有点快？可是奶茶怎么解释？
　　要知道那些很多年的地下恋也都是凭着各种蛛丝马迹找出来的。
　　王淑敏一瞬间有种粉丝分析明星的感觉。
　　她又想起两人平时相处的自然劲，拿着答案推过程，竟莫名品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也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呢，只是比较低调而已。
　　回班之后她松了口气，班上已经有几个人了，而两位物理课代表尽职尽责的发完作业后，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
　　一个背靠椅子，一个撑腮喝水，彼此没有交流，两人看起来好像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到底是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啊。
　　王舒敏正想着，突然发现这两人还是在一个频道上的：他们都在写物理作业。
　　而且都写的很快，第一页的习题已经写完一半了，而她还只字未动。
　　真把她闲的，你搁这儿揣摩人家感情关系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学习路上狂飙了。
　　王舒敏赶紧翻开作业本。
　　夏封雪留心观察了一下百胜的状态，他表现得都好像平常一样嬉嬉笑笑。
　　这太奇怪了。
　　知道千人千面，但夏封雪感觉百胜不像是那种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的人，反差太大了。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夏封雪有点担心。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百胜的态度也很抵触，她没再问，只是心里还揣着这事。
　　放学的时候，乔温露火急火燎地跑了，她家偶像参加了一档综艺，她急着回家看。
　　夏封雪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一块生日蛋糕。
　　店员拉着她不断推荐会员福利。
　　她之前就在这家店买过蛋糕，味道不错，估摸着以后时不时也会来，干脆就加钱办了会员卡。
　　“我们这边搞活动，刚好您是新用户，生日当天购买生日蛋糕可以打折扣，或者您可以再选择一款小蛋糕，是免费的。”
　　夏封雪看着柜台里陈列的蛋糕，缤纷的色彩让人光是看着就已经感到甜蜜。
　　反正是免费的，夏封雪指着其中一个明黄色摆着菠萝的蛋糕，“那就要这个了。”
　　“好的。”
　　走出蛋糕店，夏封雪原路返回学校。
　　篮球队训练结束差不多是这个点，他们应该训练完要回家了，可是具体是不是这个时间点她也不太清楚。
　　可能会错过，那么小蛋糕她就独享了。

　　这么想着，她居然真的遇见百胜了。
　　百胜正和队友告别，一转头，就看到了夏封雪。
　　看到女生主动打招呼，百胜快步走到她面前。
　　他将手指插.入发丝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剧烈运动过后还有点小喘。
　　夏封雪莫名幻视吐着舌头憨笑着扑过来的金毛。
　　“怎么还没回家？”
　　她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去附近买了个蛋糕。”
　　“对了，”她拿出一个更小一点的袋子，“送你。”
　　百胜歪了歪头，“这么好？”
　　这副无害的模样更像了。
　　夏封雪：“我是蛋糕店的vip，蛋糕是送的，吃不完。”
　　“她们家蛋糕很好吃的。”
　　她将带透明窗的一面扬起，好让百胜看到里面的蛋糕。
　　他眨了眨眼，接过蛋糕，“看起来真不错，那就谢谢了。”
　　他的嘴角有一抹笑意，不太明显；表情平静，但眼神很柔和。
　　“美味小蛋糕我就笑纳了。”
　　夏封雪松了口气。
　　和百胜分别，回到家，打开门，夏封雪下意识看了一眼鞋柜。
　　还没回来。
　　她写完作业，对着手机上的教程，做了三道菜，太复杂的她也学不会，都是家常菜。
　　她打开电视，调了一个台，是乔温露想看的综艺重播。
　　同样是特邀嘉宾，她的偶像咖位小，给的镜头主要集中在了另外一位流量小花和一位红极一时现在还不算过时的歌星。
　　乔温露大概会为她的偶像打抱不平吧。
　　综艺质量一般，偶尔也有引人发笑的地方。
　　看着看着，夏封雪听到钥匙进锁的喀拉声。
　　她从沙发上探头，张付戎回来了。
　　“没睡啊。”
　　“当然了，等你呢。”
　　“这么丰盛，都是你做的？”
　　“那必须的呗！”
　　“行呀你！”
　　夏封雪去热菜，张付戎也帮忙收拾，一桌子菜又放回到桌上，她被夏封雪按在沙发上，套上了纸质皇冠。
　　“蜡烛我凑个整，你先许愿。”
　　张付戎觉得幼稚，奈何拗不过夏封雪，只好闭上眼许愿。
　　夏封雪蹲在她面前给她录像。
　　张付戎的愿望很长，夏封雪就静静地注视着她闭眼祈祷的模样。
　　昏暗的背景中，橘黄的烛光跃动，张付戎低头，双手合十抵在嘴唇，因为说出口的愿望就不能实现了。
　　吹灭蜡烛，两人草草吃了饭菜和蛋糕，又忙着去休息了。
　　张付戎刚躺倒床上，就听见房门吱呀地叫唤，夏封雪穿着白睡裙披着头发站在门口。
　　这门老毛病了，张付戎总忘记修理。
　　她无语地在黑暗中看着她的女儿，“干嘛。”
　　“我忘记说了，生日快乐。”
　　“……诶呀，知道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夏封雪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切，那个沉默肯定是害羞了吧。
　　她得意洋洋地想，决定不去纠结那么多。
　　在她陷入梦乡的时候，一座公寓的客厅还亮着灯。
　　百胜窝在沙发一角，捧着怀里的小蛋糕，一口一口慢慢挖着吃。
　　微甜，有菠萝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