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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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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栖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生怕安舜华与禄菀菀二人听不见。
争吵声戛然而止,禄菀菀瞪了眼安舜华,不顾凌乱的衣摆,提裙便跑。
而安舜华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朝着从假山后走出的言绥颔首行了半礼后翩然离开。
她目光从萧云栖身上掠过,转身的片刻,温柔的面皮阴沉下来。
教训禄菀菀不成还被人所见,好在她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不过……这二人怎会如此巧的出现在这里?
一场暗中的争端,才刚开始,便结束了。
萧云栖不欲和言绥有过多交谈,大摇大摆地离去,给他留了个极为嚣张的背影。
她能感觉到牢牢盯紧她的目光,如芒在背,似乎要将她烧穿。
等彻底离开言绥视线范围,萧云栖提着的那口气才彻底呼出。
她反复回想她和言绥争锋相对的言行,一遍遍的复核确定没在他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前世,她与言绥的交锋大多在朝堂之上,输多赢少。
她和言绥,也算不得真正的敌人,不过立场不同,分属两端。
萧云栖一直以为,他是周琅的马前卒,坚定的保皇党。可他却和已经流放的勇毅侯勾结,直接攻入了皇城。
他的目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萧云栖都没看透。
不再想言绥,萧云栖平复心情,又回到花厅。
视线不期然和安舜华对上,很快又分开。
安舜华是她在后宫之中的老对手。
前世她入宫成了淑妃不久,皇后难产,一尸两命。
她费尽心思笼络了周琅,又在萧家和萧太后的支持下,被封皇后。
彼时她在后宫独掌大权,周琅便在选秀时,选了安舜华入宫,封为贤妃,与她分庭抗礼。
她们争斗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安舜华这张温柔才女面皮之下的诸般谋略。
“看来,这幅头面是安姐姐的了。”
万妙青一脸惋惜,目光留恋于头冠上。
安舜华温柔一笑:“那可不一定,还有人没出手呢。”
霎时间,花厅内的目光齐聚于萧云栖身上。
不知哪位小姐出声说:“得了吧,谁不知她……”
她话未说完,但在场的小姐皆是听懂了她未尽之言。
人家没指名道姓,萧云栖全然当没听到。
徐景玥有意缓和,出来圆场:
“可还有哪位小姐要露一手,不然这头面可真要归安姐姐了。”
萧云婷就是这时,回了花厅。
安舜华轻咳一声,万妙青随即道:
“萧二小姐这是一人跑哪去了?听闻萧二小姐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可惜萧二小姐深居简出,妙青甚是惋惜不能观其画作,不如今日便借郡主的光,让妙青得以一观?”
徐景玥心下暗叹,这京都之中的小姐各个不容小觑。
出手便是温柔一刀,让你不得不迎难而上。
萧云婷瞥了眼萧云栖,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这才道:“献丑了。”
画卷展开,萧云婷落笔稳健,一看便知是老手。
既是以兰为题,那画的自然是兰。
有窃窃私语传来:“与不学无术的那位大小姐相比,这二小姐才当得上是名门贵女。”
萧云婷放笔,一副兰花图跃然纸上。
“倒是栩栩如生,只不过……”
万妙青一脸为难,吞吞吐吐。
有小姐接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显得有些僵硬罢了。”
万妙青目光从萧云栖面上扫过,她委婉又补上一句:“但仍是一副上佳的画作。”
只是名不符实,称不上出神入化罢了。
萧云婷看出了这其中的凶险。
只怕今日过后,萧府二小姐沽名钓誉的名号便要传的满京都皆知了。
她脸色苍白,强迫自己镇定。
万妙青拿起桌上安舜华的诗作,笑说:“看来今日的魁首,还得是安姐姐。”
萧云栖嗤笑出声,真是一出好戏。
“我竟不知这京都何时出了位才识过人到能压下这花厅之中的众多小姐的人,独她一人慧眼识珠。”
萧云栖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安舜华扯住万妙青,她歉意一笑,以退为进:
“舜华诗作难登大雅,当这魁首实在勉强。”
一边是才名传遍京都的淑女,一边是咄咄逼人恶名在外的恶女,这花厅之中的诸位小姐,选谁一目了然。
不一会,就有人道:
“若是安姐姐都不能当魁首,在场还有谁能当得起这魁首?”
“就是,若是让安姐姐之外的人得了,且看那人心不心虚!”
万妙青高声附和她们:
“我虽才识不如诸位小姐,但眼睛好得很,谁好谁坏,一目了然。有些人,能在外仗势欺人,但在这靠地位可当不得第一!”
萧云栖玩味一笑,她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萧云婷是受她所累。
这一番曲曲折折,最后是冲她来的。
花厅内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男宾那里。
有好事者道:“听闻郡主带着诸家小姐以兰为题进行比试,安家小姐不过七步便做出一首颂兰诗,某甚是好奇,诸位且愿随我前去一观?”
见谢惟庸和周鄞结伴而来,又起哄说:“长陵王和谢大善人可要同去?”
谢惟庸是个好热闹的人,这么大的热闹,当然要去凑上一凑。
周鄞被迫同往,浩浩荡荡一群人便往花厅去。
有仆人急忙对徐景玥道:“长陵王带着诸位男客要到了。”
花厅内争吵还未休,听闻长陵王要到,万妙青更加发力,今日定是要让萧云栖在长陵王面前丢面。
她竟忘了萧云栖往日的事迹,不管不顾直接道:“萧小姐,你觉得这在场诸位谁能当得魁首?”
厅内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万妙青这么莽撞直接与萧云栖对上了。
就连安舜华都在背后骂了她一句“蠢货”,大好的局面,因着这一句直白的针对,直接毁了一半。
“我的眼光,肯定是要比某些眼瞎之人要好的。”
“萧小姐,大话容易说,最后下不来台丢的是自己的脸。”
万妙青也觉自己鲁莽了,可事已至此,已然和萧云栖对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
萧云栖装模作样地拿起桌上的诗和画作,挑挑拣拣半天。
她拿起安舜华的诗,随手一丢,道:“这也能当魁首?可笑。”
安舜华面上狠戾一闪而逝,她大方道:“舜华拙作,污了萧小姐的眼了。”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萧小姐教训的是。”
被萧云栖这般直白侮辱,安舜华眼眶即刻泛红,双眼朦胧蒙上雾气。
受了如此委屈,还不得不维持住大家小姐的风范,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心疼。
周鄞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冷冷笑着,对谢惟庸道:“这下你可见识到你这‘素未相识’之人是如何欺人的?”
谢惟庸摇扇,笑而不语。
萧云栖拿起萧云婷画的兰花图,指尖从画上兰花轻扫过。
风拂过,吹乱了花厅内垂落的轻纱。
“我看这幅画当得魁首。”
萧云婷错愕道:“姐姐?”
错愕的不止她一人,萧云婷这幅兰花图的确画的不错。
但正如万妙青所说“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比不上安舜华那首借兰喻人的颂兰诗。
万妙青都气笑了:“萧小姐,倒也不必如此,在场诸位都能瞧出安姐姐和萧二小姐的作品谁高谁低。”
安舜华也觉好笑,她搞这一出和这草包相对究竟是为何?
真是一出闹剧。
男宾也来了,就连长陵王也在场。
徐景玥只觉头疼,早知就不揽这活,接手办这赏花宴了。
“大长公主到——”
徐景玥松了口气,母亲终于来了。
从面上看大长公主十分年轻,完全瞧不出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生得美丽,又气度不凡,举止优雅,仪态万千。
徐承望跟在她身侧,正偷偷朝萧云栖挑眉眨眼。
大长公主:“好生热闹,听闻礼部尚书家小姐做出一首妙作?”
仆人立刻将萧云栖丢在一边的诗呈上。
“写得不错。”
大长公主将手中诗递给徐承望:“望儿,你来看看。”
徐承望接过诗,随意扫了一眼,苦恼道:“母亲,你又不是不知我一向对这些酸诗不感兴趣。我倒是觉着那副兰花图画的不错,栩栩如生。”
大长公主哪里不知徐承望的心思,拉着她来,就是为了给萧家姑娘撑腰。
她本就不喜他和萧云栖纠缠,自然不能如他所愿。
“让你多读些书,少舞刀弄剑。现下好歹都分不清,简直丢人现眼!”
萧云婷脸色又白了几分,大长公主这话一出,今后她和萧家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她刚想上前说话,试图补救一番,却被萧云栖扯住了袖子。
一只蝴蝶乘风飞来,晃晃悠悠竟停在了萧云婷的兰花图上。
蝴蝶与兰,一动一静,一生一死。
有人惊呼:“萧二小姐的兰花栩栩如生到引得蝴蝶都辨不清真假!”
又有人道:“这下何人能说萧二小姐的画作没有灵魂?”
万妙青脸色大变,一派颓然。
她无助地看向安舜华,茫然道:“安姐姐,这……”
安舜华主动上前,落落大方:
“萧二小姐兰花图真是妙手丹青,当得今日魁首。”
见她主动站出,大长公主对她更加满意了。
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合她眼缘。
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萧云婷忐忑不安的心彻底放下。
时辰已到,大长公主离去,众人移步前往后园,参与接下来的曲水流觞宴。
花厅桌上的兰花图被人拿起,来人将兰花图放于鼻下轻嗅,闻得隐晦幽香。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