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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萧墨染盯着远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三天过去,这狗东西居然还在都城!

      脾气一上来,说话愈加刻薄,“这么舍不得走,你娘死了等着发丧?我现在就去看,你娘要是没死,你就替她去死。”

      跪伏在地的远川脸皱成了苦瓜,恁的倒霉,好容易求得夫人给了个差事,偏生撞见公子,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喽。

      果然,下一刻鞭子就落到背上。

      尽管疼得几近脸直抽抽,远川也不敢躲。

      怒火得到宣泄,萧墨染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如果远川没人撑腰,绝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远川过来的这条路通向母亲的院落。

      萧墨染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让你看顾的人现在到底怎样了?”

      远川不敢再瞒:“小的也不知道,公子走后第二天,庞管事就找到我了。”

      萧墨染心头一紧,庞大海是母亲的陪房,他到白鹤镇,难道母亲要对玫儿下手?

      “备马!”他扭头就走,必须尽快确认玫儿是否安好!

      远川苦哈哈牵马,主仆二人刚走到大门口,却见庞管事喘吁吁跑来,“公子且慢,老夫人正到处找你!”

      萧墨染语气冷冷的,“是祖母找我,还是母亲找我?”

      “真是老夫人找你,我的少主子欸,你闹哪门子脾气呀。”庞管事急得跳脚。

      萧墨染不理会。

      “站住!”卫夫人在侍女的簇拥下,从廊庑下慢慢走近。

      萧墨染只得将马缰绳扔给远川,拜见母亲。

      “干什么去?”语调平静,语气冷淡,不像关心儿子,倒像责问下属。

      “母亲何必明知故问?”语气很冲。

      也难怪,不在身边养大的孩子,当然和母亲不亲近。

      卫夫人脸色依旧淡淡的,“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你祖母走通了董仓的路子,他愿意拉萧家一把。回去,你祖母有事交代你。”

      萧墨染浑身一僵。

      前天,陆伯伯忧心忡忡告诉他,萧家上了清算名单!

      圣旨未下,还有回旋余地。

      可他死活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整治萧家,父亲体弱并未入仕,他一心向往田园生活,不喜勾心斗角,更是远离朝堂,为什么连安稳的富家翁也做不成?

      过后祖母再次问他那晚的情况,他说了什么,陆伯伯说了什么,碰见什么人,都是什么反应,仔仔细细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

      得知他拒绝拜见贾后,祖母无奈摇头,“打小顺风顺水安逸惯了,我们这样的人家的确要有傲骨,可……”

      后面的话祖母没说,他能猜到:可也要审时度势。

      萧家没有卷入权力争斗,平安度过几十年,同样,因久未涉足朝堂,手中权力一降再降。

      因家主之争,他们与族亲关系变得微妙,且他和父亲都是单传,长房人丁稀少,助力当然也少得可怜。

      事态远比他想象的严重,尽管祖母早就叫他找董仓,他还是拉不下脸屈就一个宦官。

      祖母定是没办法,才抛开脸面亲自求董仓帮忙。

      都年过花甲的老人了。

      萧墨染遥望着白鹤镇的方向,闭了闭眼睛,问母亲:“她现在可好?”

      卫夫人眉头微皱,她哪知道那乡野村姑是好是孬,萧家都危在旦夕了,这不长进的孩子还闲情操心一个外人!

      不由冷眼瞥向儿子,“做好你该做的事。”

      在萧墨染听来就成了另外一层意思:母亲把玫儿接走了。

      “希望此次危机度过后,我能看到玫儿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他撂下一句,转身迈进大门。

      一辆马车轰隆隆驶过萧家门前,黄尘扬起老高。

      呸呸,远川灰头土脸,一边拿手呼呼扇土,一边吐嘴里的沙尘,“哪家啊这是,竟敢在萧家门前撒野!”

      “闭嘴吧你,”庞管事从门房探出半拉脑袋,“东平王府的马车,就是撞死你也白搭,还不快进来。”

      ……

      马车隆隆驶出城门时,南玫还有点恍惚。

      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没想到元湛一口应允,前后不过三刻钟,她就离开那座宅院了。

      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南玫不由生出愧疚,她不该把人想得太坏,人家一开始不知情,后来也没动手动脚,还帮她惩治了害她的恶人。

      哎呀,走得太急,忘了替侍女求情,其实知道此事的时候就该说的。

      她只想着回家,生怕惹元湛不高兴,真是太不厚道,太冷血了。

      掀开车帘,她期期艾艾唤赶车的李璋,“大人,能不能请你和王爷说说,让那几位侍女回来吧。”

      前面的人没回头,当然更没出声。

      她又开始尴尬,怎的疏忽了,只见元湛吩咐李璋做事,从没见李璋向元湛请求过什么,再说他也挨了三鞭子。

      大概也是因她之故,说不定还生她的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也太蠢了……

      南玫讪讪缩回身子,一不当心,手碰到小桌上的锦盒,咔嚓,锦盒落地翻开,露出里面的玉杵。

      登时羞得满面通红。

      这东西怎好摆在明面,真是得意忘形!刚要藏,转念一想,自家巴掌大的地方,藏都没地方藏,萧郎瞧见怎么办?

      还不如……

      她轻轻推开车窗,待要连盒带杵往外一扔——

      “娘子,”李璋声音突至,“王爷吩咐过,按时上药。”

      魂儿几乎吓飞,他怎么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啦?

      再不敢动。

      夜色如墨,马车在平原上疾驰。

      李璋一天一夜没有歇息,在弥漫着湿漉漉白雾的清晨里,将南玫送到家门口。

      南玫兴冲冲走下马车。

      两间茅草屋,一道篱笆墙,一扇栅栏门,便是她日思夜想的家。

      门上挂着锁,难道家里没人?

      南玫慌里慌张掏钥匙,手摸了个空——几经辗转,随身带着门钥匙早丢了。

      李璋默不作声上前,一捏一拧,咔咔两声,竟直接把固定在门框上的门扣掰断了。

      南玫顾不上吃惊,三步两步跑进屋子,“萧郎?萧郎?”

      无人回应,床上光秃秃的,灶台是冷的,水缸里也没有水,离家前采的野菜已经烂掉了。

      他一直没回家!

      萧郎从没有食言过,说何时归家,一定何时归家。

      路上遇到麻烦了?生病了,受伤了,遇到劫道的了?

      手脚冰冷,身体发抖,舌头僵住了,声音也窒息,唯有心脏狂跳,胸腔疼得要爆裂开。

      恐慌中,肩膀微沉,一只手搭上来,又飞快撤离。

      茫然转身,是李璋。

      疾风卷席而过,隆隆的雷声中,憋了几日的大雨终于来了。

      水珠顺着他低垂的睫毛落下,不知是不是南玫的错觉,她竟觉得李璋的眼神中含着一丝悲悯。

      他抬起手,手上是锦盒与药盒,“该上药了。”

      南玫瞠目,猛地把东西砸到地上,盒子翻开,玉杵碎裂。

      “够了!到底要把人玩弄到什么时候才算!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她捂着脸,此时没有声音了,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渗出,和雨水一起将她自己淹没。

      李璋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劝慰的意思。

      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沙沙的雨声中,隔壁人家门开了,秀才娘子撑开伞,隔着篱笆墙冲她招手,“从娘家回来啦,怎么不进屋,都淋成落汤鸡了。”

      南玫勉强挤出个笑,“婶子,你见过我当家的没?”

      “有日子没见了,不是说他出门做生意去了?哎呦,你娘家发达了,居然有钱给你坐马车。”

      几声啧啧的惊叹消散在风雨中。

      马车?

      马车!

      南玫忽悠来了力气,东平王肯定可以帮她找到萧郎!

      没有任何迟疑,她转身抓住李璋的胳膊,“回都城,我要见王爷。”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那张没有春夏秋冬的脸,竟然现出一丝惊讶。

      南玫苦笑,二皮脸,不要脸,说的就是她,没关系,只要萧郎平安无事,她怎样都行。

      “上车。”

      李璋做事仔细,临走前把地上的东西都收好了。

      因下着大雨,回程慢了半天,暮鼓敲响时,南玫再次来到元湛身旁。

      几天没洗漱,雨水泥水飞溅,身上的葛衣皱皱巴巴,接连的奔波,无时无刻不紧绷的神经,几乎把她的精气神耗尽了。

      她想此刻自己一定虚弱苍白,浑身脏兮兮,狼狈难堪到极点。

      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迎着元湛震惊的目光,她扑通跪在他面前,“王爷,我找不到他,求求你,求求你……”

      元湛伸手扶她,“起来再说。”

      “不!”她紧紧揪着元湛的衣摆,仰起脸,绝望又充满希翼,“求求你,帮我找到他。”

      元湛笑了下,那笑复杂莫名,难以捉摸,“好,我答应了。”

      “真的?”

      “你每次都问我真的假的,于普通人艰难无比的事,于我却是轻而易举,我答应你的事哪次没做到?再者……”

      元湛蹲下身,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说,“能替你做点事,我心里也好受点——不能白占你便宜。”

      “谢王爷,谢王爷!”南玫又激动又担忧,嘴角含笑,眼角含泪,柔婉凄美,看得元湛一呆。

      夜深了,雨停了,花儿睡熟了。

      元湛略嫌懒散地靠在凉榻上,独自喝着酒。

      李璋进门跪下,呈上碎掉的玉杵和药盒。

      元湛看了眼,“扔了吧,明天去拿盒新药膏。今晚不用你当差,好好睡一觉。”

      李璋应声,起身欲退,又听主人声音传来,“我料到她会回来,她回来我的确挺高兴的,可是,较之开心,更多的是痛切,甚至有一瞬间的窒息。”

      主人脸上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神色,“你说,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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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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