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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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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过女儿之后,纪夫人从房中走了出来,转身关上了房门。叹了口气,迈步向前院行去。
待见到自己的夫君独自一人坐在厅堂中蹙眉不语时,纪夫人口中原本准备好的话语也有些难以开口了。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夫君了。
迈步来到一侧坐下,纪夫人看向丈夫,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帮帮他。"
"怎么帮?"纪员外现在一听这话脑仁都疼,他把茶杯放下"你怎么也跟着说这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在那许家败落时我就有意取消咱两家的亲事!只不过,碍于面子,我不好明言。现在,这许文玉下了大狱,虽然不厚道,但我还得说,正合了我的心意。"
"早先啊,我的确是想让咱女儿和那许家小子成的,可那时许家家大业大,与咱们也算门当户对。后来谁曾想这许英说死就死了!许家不经事,败落了下来,后来我见那许文玉,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人品也好,学问也大,再加上年纪轻轻的就有了功名在身,这再过几年中个举人或做个天子门生也不成问题。我便想着,这样也挺好,毕竟咱一商家之女,若能嫁一为官人为妇,也给咱家长脸。"
"可谁曾想……唉!"纪员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说了,这孩子啊,命不好!我救不了他...倘若他真犯有这等重罪,咱反倒要谢这老天开眼,让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原本我就心有犹豫,这小子原来应该在三年前去参加乡试的,如果中了,那就是举子,咱们也就可以给他们二人张罗亲事了。可没成想,他没去了...这能怨谁?不是他命不好是什么?现在我反倒要谢谢老天爷,否则咱闺女眼看着都十八了,这身大袖长的难道还一直等他小子高榜得中不成?否则就凭他那身世,又岂配得上咱闺女?"
"可..."他说的这些纪夫人也不是不明白,可是"万一那孩子要是被冤枉的呢?你我毕竟与其父母为故交好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唉~这也没办法……别说我不是那种善于行贿的人,便是我想走走后门,那也要看什么案子。似这等杀人重案,有伤风化之事,弄不好把咱家都要给搅和进去!不是我不帮,而是帮不了!"
"再者来说……"纪员外心里也明镜一般,这许文玉如今功名被夺。便是放了出来也已是平民一个了,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苦等他再去夺取功名呢!再者,犯过这种案子的人,就算是不明不白的被放出来,人言可畏,谁又肯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呢?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但是纪夫人与其几十年的夫妻,又岂能不懂?只不过,有些时候,在情感面前,道理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正堂门外,纪家小姐文兰转过了身子。一旁的丫鬟红樱看着她,她原本是想来再求求爹爹,看能否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他。可是,如今……
"小姐..."红樱看着小姐一步步木然的从自己的身旁经过,心中虽然难过,可却也明白,老爷说的不无道理。可有时道理是一回事,人情又是另一回事。
闺房之内。文兰手中抚摸着那些曾经他写给自己的信笺,那上面,笔锋清朗而又肃直刚正,每一笔一画都是那么的如行云流水般,一丝不苟。正如他这个人,克己度人,贤雅谦和。
眼中蓦然间浮现白日里在公堂上的匆匆一瞥,那一对眸眼,即便在那般的痛苦中也依然还是那么的柔和,望着自己。似一弯朗月,还隐有一丝丝朦胧的欣喜,与释然。
泪,就这般的流淌了下来,竟然一滴又一滴的打落在那些信笺之上,文兰急忙把信纸拿开,用手去擦拭,可却越加的弄污了墨迹,泪不止而落,那星星点点的文字此刻仿佛都化为了那个人的那双眸子,温柔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看着她,明知痛苦却无法去解脱,那双眸眼越温柔她就越心痛,最后终究是难忍心割,放声痛哭。
小丫鬟红樱进来时见此也轻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了桌上"小姐。"
她来到小姐的身前,轻蹲下身子,抚着对方的双手"小姐,其实我认为老爷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
"……我虽然没有过心上人,也自是不知小姐与许公子是怎样的一番情意。但到最后,无论多深的情也总归是离不开生活过日子。许公子倘若果真是那样的人,那小姐就算是日后嫁给他也一定不会快乐的。若非不是……"红樱轻叹了口气"那便如夫人所言,便也就是命了。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她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可若非,难道就果真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屈含冤,枉送了性命?
"不...不……"她不能...也做不到!她要救他,哪怕仅以一己之力也一定要救他!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这般苟且的活下去!想到此,文兰狠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你听着,此事还有办法,就算是到最后一步...我也绝不放弃!"
红缨吃惊的看着她,不明白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接下来文兰所要做的事却让小丫鬟为难。
"这……都天黑了,再加上白天那一回老爷定然是不让出去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见他!"
"可是..."红樱就不懂"你要去见他我能理解,可为何一定要是今晚呢?这眼看着天就要全黑了,也不安全,不如等明日..."
"不可!这事耽误不得!"纪文兰的心底明白,照今天白日所见,那县令定然是想要屈打成招好草草结案。若要如此下去,许文玉的性命就危险了。
事不宜迟,小丫鬟红樱只得是下去准备。她自小与文兰一同长大,二人的情谊本就非比寻常,所以她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心思。
稍许时分,待天色全黑了下来以后。纪宅里的人大多都已安然入睡。小丫鬟红樱来到了小姐的房间,而文兰却早已做好了准备,二人一齐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偏门处,此时在门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待二人将院门关好便一齐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行驶而过。
大牢之中。牢头也是没想到这天都黑了居然还有人来探监的。按理说这种死囚犯是不应该让进去的,但这来的二人又实在是出手阔绰。于是乎,礼法丧于金钱。他便放这两个人进去了。不过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快着点!"
待到将那二人引到一处牢门前时,那牢头一指"就在这看吧,牢门那是万万开不得的。有话你们就快着点说!好在是晚上,白天我都不会让你们进来。"
"多谢。"纪文兰手扶着那木牢,轻抬目光扫向那牢中,很快她便看到了那牢房里昏暗灯光下一角的一处白影。那人趴在地上,看不到脸"玉郎,玉郎?玉郎..."
稍许,那人终于动了动身形,抬起了双眸。刹时相对,二人都是一愣。未语之时,文兰泪却先流了下来"玉郎!玉郎!"
"牢头大哥,能否求你将这牢门打开,我只与他讲几句话!"
那牢头一摇脑袋"那可不行!万一出了什么漏子,那在这里面搞不好就是我喽!你们要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那牢中之人用力的向这边爬来,双腿处竟已被鲜血浸染,看着这一幕,纪文兰的心都碎了"玉郎……"
她伸手向前隔着牢门向他伸去,那人也抬起手掌,二人指尖几欲相对可却终是相隔甚远。
终于!在又一次错过时许文玉又尽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探身子,终于,二人的手指握在了一起,这一刻便再也不愿分离。
"玉郎……"
"兰、兰娘……"二人隔着那座牢门相望,一旁的红樱早已被泪水浸湿了面庞。
纪文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张曾经俊雅非常的面庞如今早已是憔悴不堪,她轻轻的拨开乱发一道鞭痕竟赫然呈现在他的脸上,见那血肉都向外翻着,文兰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说不出一句话语。
稍许,许文玉抬手拿下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里,轻轻的笑了"没事,不哭了。"
见他为自己拭泪,纪文兰的眼泪却流的更多了,她握住他的手,看着他,任泪水流下了面颊,却最终只化为了一句话。
"你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详细的讲一遍。"
许文玉一怔"你要干什么?"
"你听着,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我要去为你上告,你把事情告诉我,我好写状子..."
轻轻的一笑,许文玉不禁又咳嗽了起来,文兰忙给他顺气,稍许他这才停下来。看向她,却笑了。
"傻姑娘,我都已经招供了,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