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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波折(5) ...

  •   “砰!”“咔嚓!”接连两声令人心生胆寒的破裂声从深幽的山涧底下传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站在山涧旁的马帮头子一脸怨愤的望向许东泽,随后便指着深不见底的山涧大声叫嚷起来。许东泽虽然听不明白他的土语,但猜也猜到,对方肯定是在抱怨他。他也望向山涧深处,一颗心紧紧悬了起来,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非得摔得骨肉分离不可。想节省时间,到头来却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他悔恨之余也越发自责,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林狗无异于葬生荒野!
      他沉吟了几秒钟,镇定了心境,转头向愣在一旁的春生说道:“你告诉他,我再加双倍的钱,问他愿不愿意下去帮我把人捞起来。”
      春生把许东泽的意思转达了马帮头子,马帮头子却全程皱着眉摇头,言辞有些闪烁不定。春生听罢,面露为难之色,对许东泽说道:“他说这会儿就算给他十倍的钱,他们也不敢下去捞人。他说这场暴雨是山神老爷发怒,掉下去的马和棺材里的人是要给山神老爷当差的,谁也带不走。他让我告诉你,现在赔了他的工钱和马钱,他们现在就要走。”
      许东泽此刻明白无论出多少钱都没办法再支使这群人了,对方一群人个个满脸怨气的望着他,再犟下去恐怕会节外生枝。他又对春生说道:“你告诉他,我现在身上带的钱不够,只要他把咱两安全送下山,我不光赔他的马钱,我还承诺给他们每个人双倍的钱。”他这么说是为了防止这些人生变,怕这些人拿了钱就甩下他和春生不管,更坏的可能甚至将他两推下山涧。
      春生又快速住转达了他的意思,马帮头子一口答应下来。就这样,众人只得冒着这似乎永不停歇的暴雨无功而返了。回到春生家时已是夜里九点,还来不及换身衣服,许东泽就拿了钱将马帮众人打发走了。这时春喜给他端来一碗热乎的姜汤,瞥眼却看见他整张脸涨成了铁红色,嘴唇乌青,眼睛却是水汪汪的,看上去疲惫至极。他有气无力的接过姜汤喝了一口,转头对一旁的春生说道:“明天还得辛苦你跟我去镇上跑一趟,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把我姐夫捞起来。”说罢,他连姜汤都没喝完,换了身衣服就去睡了。
      这天夜里,屋外的暴雨还在倾泻。许东泽却发起了高烧,他只感觉整个身躯一会儿如同架在火炉上炙热难耐,一会儿又如同堕入冰窟般寒冷刺骨。天旋地转的错觉让他一度想要呕吐,半梦半醒之间,似乎看见了林狗就坐在床边,他只觉无比内疚,一把抓住林狗的手,惭愧的说道:“我对不住你啊!”
      林狗也不答话,只是满脸温情的望着他笑,那模样,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两人初识的那段时光。时光啊,就像潮水般汹涌无情,带来了一切,也会带走一切。要是一切如初,那该是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情啊!
      这场大雨一连下了三天,许东泽就病了三天。这三天都是春喜在照顾他,除了上厕所以外,其余时间他都躺在床上休息,但奇怪的是,这三天他却没有见过春生一眼,他也问过春喜,春喜只是害羞的笑了笑,回答:“你好好休息,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三天后的傍晚,雨终于停了。许东泽经过几天的休息,烧也退了,精神也恢复了。这天晚饭的时候,春生忽然出现了,只三天不见,许东泽发现他消瘦了一圈,脸上和手上都有明显的伤口和淤青,特别是一双手,有大面积的擦伤痕迹。发现许东泽在看他,他也仰着头对许东泽露出一个天真且略带自豪的笑容。
      许东泽不明就里,也在担心春生的伤势,就摆下碗筷,一把将春生的手拉了过来,只见他两只手掌里的皮肉被磨去了厚厚一层,连手掌的纹理都被磨得看不清了。许东泽又惊又气,忙问道:“是不是马帮那群人欺负过你?”
      春生害羞的将手抽了回来,摇了摇头,回道:“没人欺负我,许叔,你先吃饭,吃完饭我领你看样东西。”
      许东泽还是怀着忐忑的心境把饭吃完了。吃完后,天已经黑了,春生打着一支手电筒,带着他来到后院,这时,他隐约间闻到一股腐肉的气味。春生将光源照在墙角的一只塑料麻袋上,说道:“许叔,你的姐夫我给捞起来了,只是他的身体大多已经摔断开了,我能捡上来的只有这些。”
      许东泽听罢,瞬间感受到一股晴天霹雳般的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牢牢地盯着春生的脸。原来春生消失的这三天,是替他下到深涧里捞人去了,他身上的诸多伤口和手掌的擦伤就是由此而来。春生上前一步,将麻袋的绑口解开,空气里的腐烂气味顿时更加浓烈了。
      许东泽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绷的身体也向前靠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他只看了一眼麻袋口内,便迅速将麻袋口一把抓紧。霎时间,一阵酸楚占据了他的心,两眼也不受控制的变得湿润了。因为他瞧清楚了,袋子里最上层覆盖的那件衣服正是林狗入殓时他亲手穿上的。
      他背对着春生久久不能自已,半晌才镇静下来。随后他把麻袋扎紧,转回身一把将春生抱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样,坚定地说道:“我要认你做我的干儿子!”
      一天后,许东泽的身体状态也彻底恢复了,天色也逐渐明朗起来。他收拾了行囊及其林狗的尸骸,与春喜姐弟再次来到镇上。三人在饭馆吃了最后一顿分别饭,饭后,他将姐弟两人带到偏僻处,从提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春喜道:“以后我每个月初会往里面打钱,你们记得按时来取。把房子修一修,好好照看奶奶,吃好一些,身体才好。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回去读书,山货就别卖了,太危险了。”
      春喜和春生相互看了一眼,都憋红了脸,两人都不敢伸手去接。反而是许东泽把卡硬塞到春喜手里,笑着说道:“密码我写在卡片背后了。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会来接你们去我家过年,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好好吃顿饭。”他又看向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的大儿子跟你一样勇敢,你们见面后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好兄弟的。干爹过年再来接你!”春生听罢,已是满眼含泪。
      许东泽坐上了已经协商好的货车,在副驾驶上再次跟两个孩子挥手道别,此时两姐弟已经泣不成声,追着车辆跑出了一大段路。直到货车驶出了小镇,他们还远远目送着,直至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
      许东泽也一直信守着承诺,对两姐弟的资助长达二十年之久,直持续到他去世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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