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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78 几抛云髻,长恨金墉 ...

  •   送刘曜出宫后,我重新收拾好后再次回到了宴会上,此时宴会上的众人皆喝得酩酊大醉,似乎都没有发现我的离开。
      我若无其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司马衷瞥了我一眼,之后注将手中的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瞧着司马衷这发红的脸,平日里也不见他喝得这么多,难不成也是因为阿芝怀了皇嗣而开心?

      宴会结束后,我同司马衷一起回的东宫,彼时已是深夜,再加上方才喝了点小酒,我已然觉着有些困意。
      我瞅着一眼司马衷,原是想行了个礼再离开的,却见他被张泓搀扶着,眼神也比平日迷离。
      这家伙怕是喝大了吧,我这么想着,于是干脆省了这个礼,起步准备直接离开。
      正当我转身之际,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我转头一看,发现是方才我认为不省人事的司马衷。
      我不禁疑惑:“你做什么?”
      司马衷并没有回答我说的话,拽着我就往他的寝殿快步走去。司马衷拽地十分用力,手臂处传来连肉带骨的疼痛。
      我看着司马衷阴鸷的侧脸,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愤怒,我的背后不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娘娘!”阿宸看到我被司马衷拽走,立刻跟上前来,但张泓却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其他护卫见状立刻自觉地做成了人墙,阻止阿宸来救我。
      阿宸为了我不止一次地忤逆司马衷,司马衷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初婚礼后他将阿宸调去浣衣便可看出一二,可想而知。
      若是阿宸同上次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违抗司马衷,司马衷必然会报复,眼下阿宸即将准备出宫,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下半生,想到这我转身对阿宸说道:“放心我没.....”
      但我话还没说完,司马衷便直接硬拽了我一把,于是我的脚步也跟着趔趄了一下。
      等到了寝殿大门后,司马衷一把将我推了进去,而后丢给身后的人一句话:“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紧接着,只听到砰地一声,寝殿的大门便被司马衷一把关上。

      寝殿内尚未点亮烛灯,四周昏暗一片,唯有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提供了一点明亮。
      司马衷逆着光从门口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月光投下的影子朝我步步紧逼,我虽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觉得他身上气息十分瘆人。
      我不自觉地跟着后退,直到后背抵到案台,退无可退。
      司马衷的影子将我团团笼罩住,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的左右,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今晚去做什么了。”
      我移开视线,搬出原先准备好的话:“我不就是去净手了嘛.....”
      司马衷嗤笑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我这番说辞。
      我看向司马衷,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心虚,但司马衷不似旁人,不似旁人,我们在东宫生活了这么久,也斗了那么久,对对方的脾性即便称不上了如指掌,但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难道不是拿着我的腰牌去救刘曜?”
      司马衷的话在我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水花——他果然是知道了。
      司马衷见到我惶恐的反应后,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讥讽的意味。
      我盯着司马衷,不解他今日的行为,之前我之所以认为司马衷还不知道腰牌被偷一事,是觉着他若是知道我拿了腰牌,定然会第一时间来质问我,毕竟当时在他房间里的人只有我。
      但不论是昨日亦或是今日白天,他的表现都并无异常,说明他并不在意我有没有偷他的腰牌,也不在意我是否救了刘曜。
      那他生气的点又是什么.....我看着司马衷带着愠气的脸,说道:“人是我放的,你要罚就罚吧。”
      “我既然知道你偷了腰牌,你就不觉得我会派人事先在刘曜出宫的地方守着?”
      “刘曜不过是刘渊的养子,你如此大费周章地抓他,于你又有何好处?”
      “阿南,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刘渊在城中所设的细作,你认为真的天衣无缝吗?我不将他们揪出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只是赚得一些钱财,获取到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不构成任何威胁。”
      “你既知他的底细,当日为何又要将他抓入宫中?”
      “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见了不该见的人!”
      “我和刘曜不过是相识于微时的旧友!”
      “旧友?你归宁那次,他翻墙入府,这次你去寺庙,他又潜入你房中?你觉得若只是旧友,他会做到这份上吗!你眼中可曾有过我这个太子!我故意让你偷走腰牌,故意引走监狱的守卫,为的就是想看你是不是会为了那个卑贱之人,罔顾你太子妃的身份。”
      “我和刘曜并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我也对得起自己这个太子妃的身份。”

      司马衷闻言勾起嘴角,后退了半步。
      良久后,我听到他低喃道:“阿南,我到底对你哪里不好了?你希望家族平安,我便在父皇面前几次三番地替贾充求情,父皇这才不因齐王一事迁怒于你阿父。你希望刘曜能够平安离开,即便我知道他是一个威胁,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走了”
      “锦衣玉食、权力名望,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但你现在却想和那个野种去过所谓草原驰骋的自由生活?是,皇宫是没有自由,但苍穹之下谁又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阿南,我何曾要求你做过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够陪在我身边,难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司马衷的话让我停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张泓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殿下,芝美人带到。”
      我回过神来。阿芝怎么来了!
      司马衷松开了放在我身边的手,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门口,他一把将大门拉开,随后伸手将阿芝从门外猛地拉了进来。
      阿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硬生生地跌坐在地上,而她的手在这时也下意识得护在肚子的位置。
      司马衷指着地上的阿芝喊道:“还有她!当初是你让我将这些美人纳入东宫,纵使我不情愿,但担心你会受到母后的苛责,所以我答应了。但现在呢?”
      司马衷走上前来抓住我的肩膀质问,“世人皆说你遗传了郭槐的善妒,但为何现在这个下贱的人怀了了我的孩子,你不生气!你不嫉妒!”
      “殿下,你冷静点!”一阵疼痛从肩头传来。
      我看着司马衷的眼神,却见他眼睛充血,仿佛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般。
      “司马衷!”我试图掰开司马衷抓在我肩头的手,但却无果,他的手似乎带着勾手,狠狠地勾在了我的肩膀上。
      司马衷听到我直呼他的名字后恍惚了一会,紧接着他松开放在我肩头的手:“阿南,我很冷静,我从来没有那么冷静过......”
      忽然司马衷快步走到一边,等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柄战戟。
      我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司马衷你要做什么.....”
      司马衷用战戟指向仍坐在地上的阿芝说道:“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来......”
      “司马衷你放下戟!我和你的问题和阿芝没有关系,和那个孩子更没有关系。”
      我一步步靠近司马衷,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戟,生怕他一不小心挥戟而下。
      “有关系!”司马衷手一伸,那把长戟的尖刃便立刻抵在阿芝的脖子前。
      司马衷看向我喃喃自语道,“阿南,你希望一世一双人,但如果有她在,我们就不可能拥有那样的日子......”
      “殿下......殿下我......我怀的可是您的孩子啊!”阿芝也终于明白司马衷的杀心,她慌乱地抓住战戟长柄上,嘴里开始语无伦次,“殿下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是我错了我错......”
      司马衷蹲下身,一把掐住阿芝的脸:“你们都来求我,那我去求谁!”
      阿芝挣脱出司马衷的桎梏,而后捂住腹部,拼命地往大门的方向爬去。
      司马衷跟在阿芝身后,就像一个即将要捕食的猛兽,眼底满是杀意。
      “快开门啊!开门啊!”阿芝拍打着大门,发出阵阵声响,但门外似乎没有人一样,一点响声都不曾发出。
      司马衷弯身对阿芝说道:“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喝张泓端来的避子药?”
      听到这话后,我的大脑一片混沌,紧接着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不是送子汤,是避子汤......
      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哪些是虚哪些又是实,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脑中万般事物粘合在一起,让人根本区分不开。
      阿芝听到司马衷的话后也愣住了,她目光呆滞,仿佛抽去了灵魂,脸上还留着司马衷方才掐下的红色指印,触目惊心。
      司马衷起身看了过来:“阿南,我说过我受够了兄弟之间的权力争夺,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也经历手足残杀的痛苦,所以......”
      “这个孩子不能留!”
      瞬间,战戟落下,我听到了砰的一声,似乎是铁器与□□的撞击声,紧跟其后的是阿芝痛苦的叫声。
      这两个声音交叠,久久地在寝殿里回响着。

      “阿芝!”我回过神来,然后爬到了阿芝的身边。
      阿芝躺在阴冷的地面上,蜷缩着身子,身体在不住打颤。她一只手捂住自己小腹的位置,另一只拉着我,似乎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将耳朵凑到她嘴边,然后听到她拼尽身体的气力对我说道:“娘......娘娘......救......救救我的孩子......”
      这时一股血液的腥味传来,我看着手中的血,愣住,而后扭头朝阿芝的身下看去,却见鲜血从阿芝的身体一点点渗出,逐渐浸染她的襦裙。
      这襦裙是阿芝为了今日的家宴特地准备的,如今却成了如此模样,真是可笑。你以为所有人都会为之开心的事情,或许只是一厢情愿。

      “太医!太医!快去叫太医!”我起身跑到门口,不停地拍打大门,“我是太子妃,我命令你们现在开门!”
      大门被我敲得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门口侍卫的影子打在了窗纸之上,但却不见那影子有丝毫的动作。
      这些人是司马衷的人,奉司马衷的命令守在此处,若是没有司马衷的同意,自然是不会让任何人出去的。

      “司马衷!你快让他们把门打开!阿芝会死的!”我见喊门无果,于是立刻转身对一直站在一角的司马衷喊道。
      司马衷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眼前发生了一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原本拿在手里的战戟不知何时被他扔到了地上,阿芝流出的血逐渐蔓延开来,直到将那把战戟也吞噬了。
      司马衷的冷漠让我的心跌进了谷底,最是无情帝王家,司马衷本就是加害者,他又岂会突然心软
      我放弃了求助司马衷,转身继续拍打大门:“快开门!求求你们,快开门!会死人的!”
      阿芝微弱的声音充斥在我的大脑之中,她血液的铁锈味充盈在我的鼻腔,我木讷地一遍又一遍拍打着那扇紧锁着的大门,除了这件事外,我干不了其他任何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阿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偌大的寝殿里也只能听到大门砰砰作响的声音。

      “陛下驾到!”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那扇似乎永远喊不开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一束白光照进这个昏暗的空间。
      我茫然地看着前方,然后看到了官家面露狰狞的脸。
      过去我一直觉得官家和司马衷虽是父子,长相性格相去甚远,但现在看来,他们愤怒的模样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我勾起嘴角,终于开门了......紧接着我感觉到身体如同卸去所有的力气一般直接瘫倒在地上。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在最后一刻听到官家气愤的声音传来:

      “太子妃无德善妒,戟杀皇嗣,即日起关押金墉城,任何人不得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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