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养小虫母》乌皙

10、第 10 章

　　王虫们想要靠近，却怕吓到了雪莱，只好留在原地。

　　“南部星域的王虫，我的名字是凯伦卡，蝉族，向您参上。”最年长的雌虫凯伦卡激动的半跪下去，左手扣住右边胸前，触须在花白的发丝里散开，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

　　虫族的平均年龄有所提高，五百岁是最长寿的标准，除了战争带来的死亡，精神力爆炸的死亡，还有一种每个虫族都很恐惧的死亡方式，“消亡”。

　　在等待中消亡着生命的意义，是大部分虫族面临的困境，虫母阁下是永恒不灭的星辰，有些虫族不甘于等待，在星际间寻找半生仍旧无所获，便将死在星轨上作为荣耀的洗礼。

　　所以这一次见到雪莱，是虫族就扛不住多看王几眼的冲动，哪怕是雄踞一方的王虫也不例外。

　　这是生命中的本能，远远超脱于性的吸引。

　　有了凯伦卡作表率，接下来的介绍顺利的多。

　　“王，我是帝国十八个舰队和二十七个机甲兵团的总司令官，沙加利，我常住在莱卡星，胡蜂族。”

　　沙加利是只和德尔斐做派差不多的雌虫，肩上同样挂着五星军衔，但是相比于德尔斐的冷硬，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雪莱看见他时，会想起雌父，从心底感受到一股亲切，忍不住笑了下。沙加利便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也跟着微笑起来。

　　另一位是稍显年轻些的雄虫，他文质彬彬，推了下眼镜，双手抱胸弯下身体。

　　“王，请允许我向您致意，螳螂族的领地遍布星际，而我，萨查拉，将代表虫族教众最多的教团，宣誓成为您最忠诚的守护者。”

　　“我的名字是黎恩斯。”

　　角落里的雄虫少年站起身，青绿色的眸子望着雪莱，掩藏在暗红发丝里的触须舒展成羽毛的形状，少年五官足够深邃，白皙清透，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样貌俊美。

　　他朝雪莱单膝跪下，神情庄严，按住右胸口的帝国勋章——

　　缠绕着黄金藤蔓的血色玫瑰。

　　效忠于虫母，是虫族的本能，一如藤蔓衬托着玫瑰，心甘情愿甘当绿叶。

　　“王，敬爱的雪莱阁下，身为弗朗西斯家族唯一的王虫，我拥有虫族三十六个星系的统一支配权，请您拥有我，如同拥有一件最趁手的武器。”

　　雪莱安安静静听着他说话，黎恩斯膝行过去，少年的身姿硬朗，他抬起雪莱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雪莱的手指抖了一下。

　　“作为报答，我将为您生，为您死，永生永世，守护着您。”

　　黎恩斯牵着雪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雪莱眨了眨眼睛，摸了摸他罕见的红色头发，然后，一些精神力从他手指尖散出去，友好地触碰着黎恩斯。

　　黎恩斯感觉到自己被安抚了，一阵阵暖流上涌，刚才他躲在角落里就是因为精神力有些紊乱，没想到虫母阁下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雪莱不计较，弯了弯眼睛，“我喜欢你们。”

　　他牵着黎恩斯的手，“但是你好像不开心。”

　　虫母对于虫族清晰的感知无比敏锐，黎恩斯藏不可藏，低声说：“抱歉，刚才我感受到了迷失，精神力差点失衡。如果王还不来，我就要惩罚我自己了。”

　　雪莱想了想，筛选自己能理解的用词，“你不要惩罚自己，你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吗？”

　　黎恩斯猝然抬头看着他，不仅仅是他，五位王虫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王。

　　据统计，每年有5%的虫族选择自杀，因为没有虫在意他们的生死，星际时代的虫族可以脱离群体而不死，但精神世界脱离虫母的管控，很容易就会产生生无可恋的恐惧和焦虑，最后陷入自我厌弃的深渊，抑郁而终。

　　可惜他们没能活下去，幸运的是，活下去的虫族等到了那句期盼已久的安抚。

　　他们不该为王而死，而是为了王努力活下去，漫长的孤独等待因为王的到来才有了意义，再恐惧的余生也美好起来。

　　少年雄虫清朗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许有一天，我将为王死在战场上，请王不要为我担忧。”

　　雪莱认认真真地说：“那你一定要为了我活下去。”

　　黎恩斯的眸子登时剧烈震颤，萨查拉开始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着，而凯伦卡和沙加利都跪在地上，唯独格维尔，他瞳孔震颤着，“王要许诺给虫族这样的誓言吗？”

　　如果被王抛弃，穷途末路的时候，虫族会靠着这一点点余温活下去。

　　雪莱的小脑袋瓜转的很快，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一些高级词汇，干脆放弃，点了点头，“你们要活着，如果你们不在了，我会伤心难过。”

　　修亚他们站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虫族们等着一天已经太久，好在他们的王没有抛弃他们，还这么柔软，可爱，叫虫族每天为他提心吊胆，担心他是否吃饱穿暖，却也在心里填充一块蜜糖，每天都多爱王一点点。

　　当天下午，黎恩斯出面，他代表王虫群体，宣布将雪莱·卢卡斯奉为虫族的新王。

　　加冕仪式即刻举行，一分钟都不能等。

　　找回虫母阁下这种事，一定要尽早通知全虫族最好，十八个军团在今天统一发放福利，工虫休息半天，整个虫族举国欢庆，关于雪莱的讨论弥漫在全星际星网上。

　　“我是隔壁猎户星系的，虫族真是疯了，我在这都能听见他们咔哧咔哧啃星球的声音，我以为他们在磨牙，但我虫族朋友说虫母阁下降临了，才1岁，我不信，除非你们把小蝴蝶抱来给我看看！”

　　“虫族终于迎来了希望，雪莱阁下出现的太及时了，但这个社会我真的受够了，我听说格维尔王虫好像假借实验的理由残害幼崽，不是我说，S级的高等种就该戴上精神力束缚项圈，省得他们哪天突然发疯乱咬虫。”

　　…

　　雪莱穿上了很小号的王服，出现在媒体和贵族虫族面前的时候，完全吸引了场内外所有虫族的视线，他的容貌实在是太惊艳了，翅膀不安地晃来晃去。

　　因为虫族太多，他有些紧张，向后拧着身子，抱着修亚的脖子，小声说：“会没事吗？”

　　他在担心。

　　修亚抱雪莱往一旁退，“一定会顺利的，王，我已经彩排过了，没有问题，您只要自己走到王座上就好了，您别担心。”

　　雪莱垂下来眼睫毛，红宝石般的瞳孔有些湿润，稚嫩的圆眼睛满是天真，雪莱吸气又吐气，抬起头，还是沮丧地说：“可是我有一点点害怕。”

　　身为王指定的骑士，修亚将全程陪同雪莱，他预想过雪莱会不适应，于是说出打了一千遍腹稿的安慰：“我会陪着您一起走过去，不要怕，您可以做好的。”

　　修亚低声说：“王，请恕我无礼。”他轻轻吻在小雪莱的侧脸上，一触即开，“您…您是最好的王，永远不要怀疑自己。”

　　雪莱仰着头，小脸上还有骑士嘴唇的余温，“你选择了我吗？”

　　修亚迅速回答：“当然！王，我是说，我在看见您的第一眼就确定是您，我发誓站在您这一边，您可以表达自我，表达爱恨，您都是对的。”

　　只有被偏爱的幼崽才有资格哭闹，雪莱没有被认同过，也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于是一点点温暖都能成为照亮他的明灯。

　　灵魂被偏爱，骨骼血肉就会疯狂生长。

　　修亚坚定的选择让雪莱有一点想要抱着他，但是不可以，兰瑟在旁边示意他要保持自然。

　　兰瑟眼神里充满偏爱，小声说：“加冕仪式开始了，去吧，哥哥等你。”

　　雪莱坚定的点点头。

　　门扉吱呀一声开启，雪莱独自走在铺设的红毯上，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比广阔的金色大厅，宽阔到可以在里面另放好几座种满蓝鸢尾之类花的花园，地板上铺设了红毯，贴心地提醒小雪莱不要走错了路，也确实勾勒出了各条路线，就等着虫母阁下踩踏上去，最终迈向通往王座的阶梯。

　　黎恩斯说：“容我向你们介绍，虫母阁下，也就是我们的王，他的名字叫雪莱。”

　　“在虫族语里的意思是，不可触碰的耀阳。”

　　雪莱站在最后一节阶梯上，整座王宫建筑群落繁多，但只有一间房有这样的阶梯和大厅，正中央最高点有王座，穹顶顺次垂落下一共三十六面虫族种族旗帜，代表了三十六个星系。

　　但是只有一面旗帜，敷衍草草花了几笔了事以外，其余每一面都与十八大军团的军旗对应。但是仔细看会发现，那面旗帜不是乱写乱画，而是一面缠绕着黄金藤蔓的血色玫瑰，是用手画的。

　　是仪式开始前，雪莱亲手画上去的。

　　“谨以虫族至高无上的王权授予虫母阁下，意为，您是虫族的至宝，我心之所向的珍宝。”

　　古老的王座常年处于空悬状态，有些时间了，散发着岁月的香气，扶手雕刻着绚烂的玫瑰花，雪莱自己是上不去的，一旁的修亚稳稳把他抱上去，雪莱就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动，紧接着，低等种虫族们走进金色大厅。

　　他们捧着一顶真正的王冠，镶嵌红宝石和黄金、贝壳、珠宝，华丽璀璨，无与伦比，他们站在雪莱面前。

　　虫族们跪下，捂着胸口，遥遥向高台上的虫母阁下致意。

　　“嗷。”
　　［请王低头，要加冕啦。］

　　碎落星辰般的晶片沸沸扬扬落下来，雪莱伸出手，他想接住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可是他一伸手，那些晶片就被精神力凝结成了星光宝石，最终点缀在美丽的王冠上。

　　星光覆盖四面八方，是生命力织就万千的网。

　　年幼的小小虫母阁下头戴王冠，新纪元第一年冬，他坐在王位上，比王座更生动可爱。

　　唯独王冠有点歪，他伸手扶正，有点抱歉地朝着镜头点了点头，他有点紧张，局促，不知所措。

　　黎恩斯低声提醒：“王，说点什么。”

　　雪莱抿了下嘴唇，表情很严肃，“我会好好做王的。”

　　镜头灯光闪烁，虫族们看着他，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吾王不朽！”紧接着，一声声呼唤响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