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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主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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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人用手中权力施压也没用,她根本就不吃那一套。
这是当初投资翠微山庄的老板亲自定下的规矩。
另外,入住者必须是本科以上学历,低的不要。
对于年龄,倒是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此刻的我觉得非常温馨,心里充满了三月的太阳光,明亮而不刺眼,一切都是刚刚好,包括合适的温度,合适的负氧离子含量。
她的书桌上有一些非常别致的小摆件,迅速吸引了我迟钝的目光和强烈的好奇心,我很喜欢那些带有浓浓个人气息的小小艺术品,因此我愿意经常过来看看,慢慢地欣赏一下它们。
我深深地知道,一旦我不小心因为某种原因离开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了,那么这些奇妙精致的物件将会变得无比孤独,因此我更愿意多看它们一眼,趁现在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和良好的心情。
我从来都是一个不喜欢随便浪费时间的人,尤其是在我不喜欢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随后,在一个非常恰当的时机,不早也不晚,姜兰兰轻轻地推门进来了,整个动作做得就像一只三五岁的猫那样优雅从容,好像我早就是她的客人,而这里早就是我的家了。
我迅速地就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即我在事实上已经进入了一个用无形的金丝编织的网状空间,或许从此以后我都很难再走出去了,除非我对大愚岭以外的花花世界有着强烈的回归愿望。
通常来说,这对我而言,将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对此我当然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做到,否则的话又何必来到这里?
这个地方又不是不要钱,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我的信心似乎是被一阵春风给风化了,大约就相当于消失了。
姜兰兰非常耐心地询问了我一些日常生活中非常简单的问题,我不仅能够精确地理解她的意思,更有一种猜在她前头的感觉。
但是,此时我却不想过多地开口说话。
我觉得,我要表达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
尽管在内心的最深处,我其实还是非常愿意和她说话的,因为她真的就像我的大姐姐,一个知冷知热的成年女性,可我还是不能很好地把心里的意思表达出来——毕竟这是一个特殊而有趣的地方。
“这里可以用电脑上网——”她说。
“嗯,我知道。”我说。
“手机要收起来,集中存放——”她说。
“嗯,我知道。”我说。
“在这里,你可以写任何你想写的东西。”她呵呵笑道。
“我可能不想写。”我坦率地说道。
“我是十里铺电厂的张善舞,不是娘子关电厂的刘慈欣,所以我应该写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更加坦率地说道。
“没关系,主不在乎。”她呵呵笑道,像个孩子。
“好吧。”我妥协了。
“不过,你在这里写的任何东西,版权都归翠微山庄。”她随即又和善地提醒道,真的把我当成了她的亲弟弟。
“我不在乎。”我淡淡地说道。
“而且,你只能用笔写。”她又说。
“无所谓。”我说。
“你写的所有的东西,我们都会扫描好并妥善地保存起来,然后纸质的嘛,我们会在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当着你的面烧掉。”她又一次呵呵笑道,越发显得可爱而迷人了。
“做好物理切割,我没意见。”我说。
“那些注定要成为废纸的东西,谁会在乎?”我心说。
“她把我当成谁了?”我想。
“我张善舞究竟算哪根葱,哪瓣蒜啊?”我扪心自问。
然后,我就感觉有些累了。
于是,我便温和地朝她打了一个明确的手势,表示我可以写字,好像我天生就是一个哑巴,只能通过写字和别人交流,因为我认为这是一种没有什么歧义的沟通方式。
随后,她给我准备了一张白纸,和一根签字笔。
我很感激她的宽容和理解,希望她能永远健康长寿。
但是,随后,有些意外的是,我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对我而言其实是非常有效的交流方式,尽管从前的我很喜欢这样做(比如,我更愿意给远方的朋友写一封措辞华美的信,而不是直接打电话),因为我想在她的手掌心上用我的手指头写字——
呃,就像以前的外国人拿鹅毛笔蘸墨水一样——
仿佛唯有这样做,我才能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写得更清楚一些,才能流畅地写到对方的心里去,就像我真有什么天大的机密要向她表达,而且也只能这样表达一样——
然而,实际上我根本就没什么不能当众说的比较隐秘的事情,一切都只是我的矫情和任性使然。
我在姜兰兰软绵绵的手心里随便划了几下,也没真心打算写什么具体的内容,仅仅是需要这么做而已,似乎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满足我全部的心意,解决我所有的问题。
我天真地以为,如果她配合得比较好的话,或许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就好像我根本就交不起相关的费用一样。
事实上,前不久我刚刚挣了一笔不小的稿费,我感觉应该足以应付所有的费用了,如果她不是狮子大开口的话。
姜兰兰慈祥地点点头,对此见怪不怪了,好似已经精确地理解了我的全部意思,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理解我的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能有现在这个姿态也就足够了,我对人家真的不能要求过高,毕竟她这是第一次见我,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大神,她更不可能将世间所有的痛苦都一扫而清。
就算她是大神,也不会是万能的。
结果,她顺便还微笑着夸奖了我一下,说我的字写得很漂亮,看起来很有风骨,字形大方飘逸,还不失娟秀清雅,虽然旁人根本就看不见我写的都是什么破烂内容——如果真有旁人在场的话。
确切地讲,这里的旁人,指的是我的老婆林树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