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岭》常山渐青

37、聊聊古人赵高

　　纵然是那边的人再厉害，其办事手段再高明，决心再大，也不能对一个活着的死人进行额外的训话，所以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况且，此时的大明王朝也还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完全一副万国来朝的繁华景象，并没有混到穷困潦倒和即将崩溃的地步，所以人家也就没再对唐飞雪搞什么“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操作。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十八辈祖宗都来保佑！
　　不过，亲身经历此事以后，老唐胸中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多多少少也也变凉了一些，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他，变得更加不愿意说话了。
　　其实，前边那位表现得比较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的家伙，也是临时从下边某个区县借来干活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爹，反正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各人有各人的历史作用吧。
　　“以前啊，我总是非常幼稚地觉得，赵高玩的那个指鹿为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把指鹿为马当成笑话的人才是天大的笑话。”老唐十分颓唐地随口叹道。
　　现在，他显然又从大明王朝1573年穿越过来了。
　　“其实啊，错的人根本就不是赵高，也不是见风使舵地跟着附和赵高的那些所谓的小人，而是那些明明干不掉赵高，却还在那里硬碰硬地说鹿就是鹿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人。”他随后又进一步解释道，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痛不欲生的悲凉情绪。
　　他这也算是干了一件开启我心智的大善事，多年之后依然让我感激不尽，对他甚为想念，甚为崇拜，甚为敬仰。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啊，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只要他想干一番大的事业，搞出点名堂来，不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旁边帮衬着，辅佐着，抬着架着，那能行吗？”他又冷笑着非常耐心地启发我道，像极了至圣先师孔子的当世弟子。
　　只可惜，我内心残存的那份根本就不值钱的骄傲，并不允许他当场拜唐飞雪为师，否则的话我真的要当场拜他为师了。
　　此刻，哪怕是自视甚高的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恐怕也只有深深的赞同了，是吧？
　　然后唐飞雪又继续说道，眼神里连一丝光亮都没有：“赵高其实就是通过指鹿为马这么简单的一招，来快速地判断谁和他是一心的，谁平时就不怎么赞同他，这个办法虽然看起来有点野蛮霸道，但是效率却很高，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弯弯绕——”
　　“说句难听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我补充道。
　　稍微喘了口气之后，他接着说道：“不像有些更为阴险的人，你纵然是想巴结他，想追随他，云里雾里的你都找不到可以巴结他的地方，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明说，让你无从下手。”
　　“那这么说，赵高还不一定是坏人。”我听后直接笑道。
　　“谁也不是天生的坏人呀，坏人也是一点点变坏的，是吧？”老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我。
　　他显然是把我当成他的同性知心爱人了，尽管我本能地觉得他的回话有点文不对题，说得并不精准有效。
　　“那倒是。”我随口附和道，就像附和赵高一样。
　　“而且，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老唐赤露露地问道。
　　“这个评价好人和坏人的标准又在哪里？”他又问道。
　　“又是谁来进行评价的？”他再次问道。
　　“进行评价的这个人，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还问。
　　我此时不得不愉快地承认，这位大哥太会问了。
　　由此，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南方某高校的一位教授，临失踪前在网络上愤然举报其单位一把手种种问题的事情，然后便在自己心中草拟了一个情绪化很强的，也许根本就不成体统的回复，好把这个反映着我的部分心声的回复，贴在像白色塑料布一样朦胧的空气中。
　　我草拟的回复内容是这样的：
　　“你老人家都混到如今这个万人敬仰的优越位置了，居然还敢这么干，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和不太入路。要是有直接的过硬的证据，你就拿出来并公之于众，让大家好好地鉴别一番，也好为你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反正你都是准备死了，还捂着那些证据干嘛？”
　　毫无疑问，以下还是回复：
　　“要是没有过硬证据的话，就别瞎说那些主观性太强的话，什么‘用阴招、泄私愤、拉山头、无底线’，什么‘满心名利追逐，建立独立王国’，请问一下，这些个人感情色彩如此浓烈的话，你说出来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这样的话怎么去查证真伪？”
　　是的，以下还是回复：
　　“这些话在法律上站得住脚吗？”
　　嗯，以下还是回复：
　　“这是一个治学严谨的学者该说的话吗？”
　　没错，以下还是回复：“不知道你仔细地想过没有，这些原本就不甚确切的评价换个说法也许就是有能力、有水平，有干事创业的魄力和勇气呢，未必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堪和无耻。”
　　稍安勿躁，以下还是回复：
　　“这都什么年月了，朗朗乾坤，海晏河清，大众幸福，法治社会，你居然还满口‘君子、小人’的，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别笑，以下还是回复：
　　“另外，像‘独善其身、两袖清风’这种幼稚而可笑的话，你还是不要说的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人或者在这之上的人，天下就没有几个敢这么标榜自己的，除非你自己德能勤绩等各个方面的表现，确实比那些模范人物还要过硬，那个另当别论。”
　　哈哈，以下还是回复：
　　“另外，偌大的一个学校，精英人物肯定成千上万，难道都是蝇营狗苟之辈，都是酒囊饭袋之徒吗？你这一杆子打得也太宽了吧？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奋勇而出，一举铲掉你口中那些‘小人’这种人吗？难道大家都像你这样，没有一点斗争的智慧和大无畏的勇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