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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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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里两点多的时候,李曰木醒了。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他躺在床上,被子刚好到下巴那里。他看到胥越坐在床边上的椅子里,看着自己。
他知道,胥越知道他已经醒了。他们就这么在黑暗里看着。
对视。一字不发。
李曰木习惯性的眨了眨眼,轻声说话,“你一直在骗我。”因为喝太多酒,声音特别的哑。
“没有。”
“你骗我。”
“没有。”
“你一直在骗我。”
“没有。”
“骗我。”
“没有。”
得到的回答始终是那么两个字,李曰木自己都觉得可笑,笑了笑,坐起来,拿起身边的衣服一件件的穿好,衬衫扣子系好,甚至领带都重新打好。下床,脚伸进拖鞋里。没有看一眼胥越,绕过他往外走去,开始走时还有点晃,但走了几步就恢复了正常。
一直这么走到了门口,胥越都没有跟上。李曰木嘴角翘了翘,慢慢换鞋。换好,打算回身再看一眼,毕竟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
手置放在门的把手上,看着黑暗的客厅。心中无可避免的涌起了一阵难过,之前刻意忽视的难过,就这么迅速的突然的涌上来。都要走了,不来假装的挽留一下吗?
推开门,脚伸出去的刹那。安静的夜里,卧室里传来胥越很镇定很低沉的声音,镇定低沉到令他陌生,那个声音说,“李曰木,我没有骗你。”
李曰木走到了门外,顿了一秒,用力把门甩上,靠着门眼泪就下来了。他没叫过自己李曰木,从来没有。
跌撞着到了楼下,他绕到了楼的前面,抬头看,深夜里没有几户的灯还亮着。他看着熟悉的十一楼,仰头看,眼泪全部倒流。呼吸到外面特别清冷的空气,大脑清醒起来,他对着十一楼用力的大喊,“胥越你他妈的混蛋!有多远他妈的滚多远!”声音里面都带上了哭腔,抬手袖子擦了擦眼泪,再骂,“你骗我你个王八蛋你一直骗我!”
就这么,在深夜里,在众人皆在睡梦中的时刻,他在空无一人的小区平地上,对着十一楼放声大骂。
没多久就有人开窗户抱怨,尽管这里人素质都挺高。但有谁忍得住在大半夜被这样子凄惨的骂声给惊醒,李曰木没理人家,再狠狠擦了一下眼泪,继续骂,“他妈一辈子都别再让我看见你!”
骂完,哭着又大喊一句,“对不起打扰你们睡觉了!我道歉!晚安!”
这才往小区门口跑,保安正巧跑来,见这孩子哭成这样,在路灯下的小道上跌跌撞撞的跑,也没人赶上来问什么。任他这么跑过去了。
胥越陷在椅子里,那些话都听得很是真切,听到后来李曰木大声道歉的时候,还不知何故的笑了。他抱着李曰木离开酒店后,去了医院,医生看了说没事,才又带回家。
之后他就一直躺着睡觉,自己则一直坐在椅子里。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但他明白,这一次如果再无法令他相信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而这次想要获得被信任,并非似从前那么多次那样,自己随便的转移注意力或者插科打诨就可以。自己需要的是,李曰木真正的信任。
于是,这次,他留时间给他,让他想清楚。自己会在这里等。
之前想的很冷静,并且也这么做了。可听到那孩子在下面哭着骂完再没声音的时候,才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今天闹成这样把他带回家来,就是为了这么看着他难过,看着他走?
站起来,外套也不穿,跑了出去。
沿着小区外的路找,很快就找到了尚虚弱的李曰木,正慢吞吞的沿着过去他们走过无数次的有绿色植物的街道走呢。
在他走近的时候,李曰木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猜到了是谁,立刻开始狂奔,胥越已经伸手抓住了他,想要往怀里带。李曰木这会儿没劲,拼不过他,就低头咬他手,怎么咬胥越都不放。
胥越这会儿醒了,连着声说,“乖乖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成吗我不对我不对……”
李曰木刚刚已止了哭,这会儿再次大哭,抬脚就踢他,“你不挺冷静的吗你不挺沉静的吗你他妈还跟着我下来干什么!”说一下就踹一下,胥越一声不吭的任他踹。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会哄人的吗你说呀你说话呀你!”爆发了的李曰木边吼边踢,并且用嘴去咬他的手腕,胳膊。秋天的夜里,只穿了一件短袖的胥越却感觉不到冷。
“你说话你说不说你!”
“乖乖我要说什么。”胥越妥协。
“你别这么叫我我恶心!”李曰木崩溃了的大叫,随后稍微冷静,盯着胥越亮亮的眼睛,“你喜欢我哥?你喜欢我哥凭什么来招我惹我凭什么来找我做替代品!凭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我哪儿错了,落到这被你这种流氓花花公子欺负的地步!”李曰木冷笑,“你以为再说几句对不起,这事就能过去了吗?”
李曰木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巴打在胥越脸上,“还枉我,打算跟父母坦白,和你一起过下去。”
胥越听到这话,惊喜莫名的眼神开始发光。
“呵呵。可是现在不了,我们完了。”李曰木看他,“你松不松手?”
“……”
“松不松?”
“在婚礼结束,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已经跟你父母坦白。”胥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李曰木听到后,眼睛瞪大,随后自暴自弃的笑,“你以为这样我就能一辈子被你耍着玩了吗,你做梦!我回去跟我妈说你胡说我妈能不信?我明天就去找女朋友看我妈信谁!”
“你别……”
“去死!”李曰木正声,“我很正式的跟你说一遍,过去的一年是我人生的耻辱。你是否已明白?”
“我很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当时刚出国,在飞机上遇到你哥。我承认我喜欢过他,但都过去了,木木你要……”胥越也有点语无伦次,胡乱的解释着。
李曰木这时能量聚集,抬脚猛地把他一踹,踹的他被弹出去,靠在了边上的一棵树上。
“请不要说,让我讨厌我哥的话。”李曰木转身离开。
胥越有点虚脱的靠在那里,刚刚就被踹了很多下,身上很多部位都在一起疼痛。他看着李曰木的背影,“为什么不相信我?”
没有什么回答,李曰木背影渐渐消失了。
穿着短袖的胥越,这时才发觉自己挺冷的。
胥越病了。胥夫人亲自上门照顾,见他烧红了脸埋在白色的被单里。皱眉,什么都没说,细心的照料。
李曰木的妈妈也生病了。李曰木凌晨四点回到家,没说什么,没顾上爸爸饱含深意的眼神,回了自己房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睡的很深很深,仿佛刚刚没有睡过,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睡到中午起来时,他走进了妈妈的房间,把房门关好,一家三口不知说了什么。
李子木跟宇文思出去度蜜月,早就安排好了的,不得不去。李子木并不知道具体原因,断然是不可以让他知道的,不然更加复杂。
宇文光父母又出去各处忙碌,谢朝父母回了S市。
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周一李曰木出门时,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经过那家书店。依然开着,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那两个穿长裙的店员,对着电脑笑着在干什么,有女生围着窗外的铃兰大惊小怪,摆上一圈铃兰曾经是李曰木的建议。
他摇了摇头,进了学校。
林晓水下课来找他,满脸的担心加害怕,他笑道,“请你吃饭去。”
“那个。”
“别说我不想听的事。”李曰木低声,随后又笑开,“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林晓水咬嘴唇,忧虑的跟着他出了学校门。
胥越病了很久,外伤,高烧不退,胥夫人忙不过来,只好请了保姆。中午,看他吃完饭躺在床上午觉,自己要去上班时,不经意的再次瞥过床头上的相框,一张李曰木的半身照,歪着头甜甜笑着,脸上有星星点点的阳光。
她尝试着打过李曰木的电话,被告知已经销号。
宇文光第二天就找了李曰木。
“你什么都别说。”李曰木不待他说话,自己先提醒。
“我要说!”
李曰木低头,半晌抬头,眼眶红红的,“小光你知道我难过,为什么还要说。”
宇文光看到李曰木这样,呆了一下,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睛,并且在他之前哭了,“都是我不对我当时是开玩笑呢,胥越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小光,那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曾经喜欢过我哥。”
宇文光只好点头。
李曰木惨笑,“那要我怎么相信?”
“为什么不能相信?”
“谢朝如果之前喜欢过我,后来却和你在一起。尽管他一再强调他是爱你的,你会怎么办?”
宇文光默住了。
“小光,我们都不是大方的人,一点瑕疵都容不下。况且,我和你只是朋友。而他是我哥哥,很相似的哥哥。”
“你跟姐夫长得一点都不像的!”
“呵呵。自我欺骗罢了,我宁愿不要,也不会要掺杂任何的其他。”
宇文光看着这样的李曰木,他很少这样,除了跟自己表白的那次,一般他都是个孩子似的简单生活,咬了咬嘴唇,“那么,你舍得他吗?”
“有什么不舍得。”李曰木低头。
胥夫人跟胥老头最近都住在了胥越那里。
“这次怎么病这么厉害?唉。”趁胥越睡着了,两位长辈站在阳台上说话。老头问。
“估计跟木木有关。”胥夫人叹气,“这么久都没见他出现过,生病应该也是因为他吧。”
“我们儿子这次认真了?”
“胥译同志!你哪只眼睛没看出来我们儿子这次是认真的了?”
“他以前不是最喜欢乱交吗。”胥译同志勇敢说真话。
“乱讲!那些胭脂俗粉!能跟我家木木比吗!”
胥老头,摩挲了自己手里的紫砂壶,“这事儿,悬。估计我们儿子把人家孩子给气着了,这一次。”
“唉。那么好的孩子。”
“那么好的孩子,还是别留在家里被我们儿子糟蹋了吧。”
“你说什么呢!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胥夫人怒了,又转了语气,“那孩子号码都换了,这该什么事啊。不过,这次也给咱儿子一个教训!”
“教训完了,还不一定能把人家孩子给哄回来呢。瞧瞧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么教训他了。”其实胥老头也很心疼,哪个做爹的看到儿子这样不心疼的。
胥夫人很焦灼的皱眉,看着阳台外的风景。
儿子啊,病好了,报应完了,就可以把那孩子带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