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记》士隐

10、偶遇秦如月

　　这日清晨，王浩起得比往常早些，天刚蒙蒙亮，孙超还在睡觉，伙房尚未开饭。
　　他拿起书向学堂走去，准备照例晨读，忽而转念一想，不如换个地方去读。
　　少年时在家乡，他总喜欢一个人到山里晨读。村子后面便是大山，他喜欢走到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槐树，对着山下的村庄大声诵读，清晨的大山空气清新，那种感觉十分享受，背诵效果也非常好。
　　想到这，他轻轻打开院门，走出书院，看到书院后面有片树林，便沿着院墙下的小路向树林走去。
　　走到书院后墙，看到这里也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树林就在前方，林子东侧有片池塘。时值仲春，天气晴和，朝阳半露，薄雾在林间飘荡。
　　王浩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正待往前走，忽听到一个婉约轻柔的声音传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王浩不由得一愣：这不是《诗经·小雅》中的《采薇》么？他太熟悉不过了！不过是何人在此诵读？怎的声音如此动听？
　　王浩不自觉的往前轻走几步，只见晨光中一个小巧曼妙的身影立在池塘边的一颗小树下，他禁不住“咦”了一声。
　　那身影闻声止住诵读，随后转过身来，一张白皙秀丽的脸庞映入眼帘，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王浩顿时呆住了！
　　那少女见了王浩欠身行礼，随后收起书卷，向回走来。
　　走到近前，王浩看清楚她约摸十五六岁年纪，气质清雅如兰，举手投足显得文静内敛，且尚有些许稚气，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那少女经过王浩身边时轻声说了句：“师兄早。”
　　“哦…姑娘早！”王浩赶忙回道。
　　那少女也不停步，已走到院墙的小门处，轻推开门，径直进了书院。
　　“她是谁？”王浩震惊之余心中猜测：“这后院只住着秦教授一家和伙房的李嫂，每天去伙房吃饭，从未见李嫂有女儿，莫非她就是秦教授的女儿？”
　　他又想：这必是秦教授的女儿无疑了。
　　王浩不免自责起来：今日冒失了，打扰了姑娘晨读，看来以后不能再来此处了。
　　王浩来到池塘边打开书，心怀愧疚的读了半个时辰，随后回到书院。
　　“王兄大清早哪里去了？”孙超问。
　　“哦，闲来无事，出书院走走。”
　　“我已用过早饭，你赶紧去吧，过会儿学生就该到了。”
　　“好的好的！对了...贤弟，敢问秦教授有几个子女？”
　　“只有一个千金。”
　　“哦…好像从未见过啊。”
　　“叫秦如月，尚待字闺中。”孙超心不在焉的答道：“此女别无爱好，唯喜读书，我入书院时还是小孩子一个，常跑到学堂来玩，这几年大了，很少来学堂了。”
　　“原来如此。”王浩不便多问，就此打住。随即匆匆去用早饭，开始一天的忙碌。
　　此后，王浩再也不去书院后的小树林里读书了，只是规规矩矩在书院做事。因他入书院来各方面表现甚佳，秦教授决定提前让他授课，主讲《孟子》。
　　王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精心准备、反复演练，渐渐将那日之事忘记了。
　　王浩自正式授课以来，立刻受到书院学子们的欢迎。
　　除了先前已经具备在清大授课的经验外，还源于他深厚的古文功底。
　　他对《孟子》更是潜心研读过，精通艰深晦涩之处的释义，更有异于常人的见解。
　　因此他讲起课来生动活泼，精妙之处分析得鞭辟入里，更引出许多后世名言警句，赢得学生们阵阵掌声和发自内心的爱戴。
　　比如在讲第一篇《梁惠王上》，当讲到“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时，王浩脱口而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顿时令一众学子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事很快传到秦教授耳中，秦教授亦大为吃惊，甚至表示怀疑。
　　此后，秦教授常常在王浩授课时，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走进学堂旁听。
　　这日秦教授又悄悄走入学堂，坐在最后一排，像其他学子一样认真听浩授课。
　　王浩正讲到激动处，并未发现秦教授进来。今日讲授的是《尽心上》，这也是王浩非常喜欢的一篇，全篇寄托了古代读书人的崇高志向，王浩一直心向往之。
　　当讲到其中的千古名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时，王浩慷慨激昂，振臂呼道：“嗟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妙！妙啊！真乃神来之句也！”秦教授竟起身拍掌大叫起来，众学子也跟着起身鼓掌。
　　如此旁听数次后，秦教授对王浩刮目相看，将他视为乱世才俊，只因生不逢时、明珠暗藏，从此对他格外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