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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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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里一片寂静,除了那个打游戏的男孩子完全沉浸在游戏里,时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司机从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纸张的材质和岑寒手里的信封一模一样。他不紧不慢展开纸,开口,那声音就像卡了机的老式留声机:“先来点个名。”
“邹俨”
“到。”长发女孩答着,声音柔和乖巧。
“桑落,桑棋”
“在呢,嘻嘻”
两件黑袍下,露出两张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娃娃脸,雪白的皮肤,乌墨色的瞳孔,就像一对瓷娃娃,简直不真实。
“宋临渊”
“噌——”一声利刃归鞘的脆响从车子最后那道士手中传来,随后是冷淡的回应:“到。”
“岑寒”
“这儿呢……”岑寒在门和台阶之间小心翼翼地举起爪。
司机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睛又盯着她好几秒这才接着往下报。
“赵无言”
……
“赵无言!”
打游戏的男生似乎才听见自己的名字,慌忙摘下耳机“我我我,到了到了……”
司机将纸再次折好放回口袋,幽幽地瞥了一眼岑寒道:“没走错车,去坐着吧。”
事已至此,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拉了拉肩头的旅行包向内走去。
刚经过赵无言身边,便有一股死气飘来。那是死亡的信号,除了尸体和弥留之际的活人,还有殡葬人员这样接触尸体的工作者身上也会沾染死气,不过很显然眼前之人并不符合这些条件。
“他不会刚杀过人吧……”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出现在岑寒的脑海里,她默默越过赵无言的位置,最后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那里离邹俨较近,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毕竟后座的三位,看起来也不像善类。
这辆老年巴士终是启程了。
一路上依旧是寂静夹杂着沉默,岑寒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新闻,但内心的戒备从未放下。
在这样古怪的氛围里待了两个小时,她望向窗外,车道两旁是越发的人烟稀少。不知是车内温度恰好适宜还是路途遥远实在令人疲倦,车上的人大都睡了过去。
岑寒强撑着眼皮,心想即便目的地遥远,要一个半小时就该到了,就算这辆破车的行驶速度缓慢,也不该这么久了还没到。
她查看了一下幽冥之眼,还是老样子,封印还在。
此时后座传来那个清冷的声音:“还要多久才到”
是宋临渊,他同样也发觉了不对劲。
“快了……呵呵。”司机简短地回答。
听到这个声音,岑寒深深打了一个哈欠,她再也撑不住了。闭上眼时她恍惚感到有人从身侧经过。
这是一个黑色的梦,就像坠落深渊万丈的海底,又如走上九霄之外的寰宇。
睁眼,仍是黑色。这令她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若不是鼻尖淡淡的潮湿和腥臭之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她又是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很是吃痛。
这不是梦,她现在正处于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刚刚不是在那辆地狱十三号上吗,这又是哪里?
岑寒开始一阵胡乱摸索,左手在离身侧不到半米的位置碰到了一根棍状金属物,于此同时,她的左臂被死死扣住,岑寒心里一紧。
“别乱碰。”宋临渊富有辨识度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先是被下了一跳,感受到对方身上有温度,是个活人,这才稍微放下心,赶紧抽回手道了句:“抱歉啊,我好像瞎了。”
她确实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周围开始一阵稀碎的响动,似乎从好几个方向传来。
“这是哪呀,有人吗?”一个离岑寒很近的声音,是邹俨。
“姐姐你在吗,我好怕……”桑棋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很快就听见桑落的回答:“棋棋我看不见你。”
赵无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所有口袋都是空的。
“我们是被绑架了吗啊?哎呦我这游戏机手机咋没了……抢劫啊……救命啊……”
“没有照明工具吗?”岑寒发问,她的双肩包也不见了。
空气一时沉寂,一种恐惧和不安在这群从梦中恍然惊醒的少年中弥漫开,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坐在原地适应着黑暗。
岑寒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在此时使用冷焰,如今的情况看来,这似乎是获取光源的唯一方法。可是在一群人面前使用法术,好像不太妥当。
就在此时,赵无言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有东西!有东西在我腿上,它在动啊!”
岑寒在大脑里飞快思索着,要是用了术法,事后到底该怎么解释?不过那个宋临渊看着也是个术士,还有那对双胞胎,似乎也不是普通人,以此类推,或许其他两位也并非凡人,只是和自己一样在外表上与常人无异罢了。那么在他们面前施法,应当不会造成什么扰乱阴阳平衡的影响。
她就这么毫无逻辑地认准了了自己的想法。
而赵无言仍在尖叫:“那东西爬上来了,谁能救救我啊!”
一束蓝光此时噌得一下子,将几人面前照亮。众人以手遮眼避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除了赵无言,他双手撑地后仰着,眯着眼就见自己大腿上正趴着一条手臂粗细的白蛇,绕着他的腿正往他腰上爬呢。
而离蛇不远处,一只细白的小手正向这边摸来,顺着这手臂向上,又是一张惨白的笑脸,在蓝光里乍一看还挺瘆人。
“对不起对不起”那笑面的主人——桑棋迅速冲着白蛇抓去:“小白它平时不乱跑的。”
“小白?”被吓的腿软的赵无言嘴角忍不住抽动,他万分不理解,对着天花板就是一顿输出:“你拿这么大的白蛇当宠物养?不会还有只小青吧,我的天呢,到晚上变俩美女什么的……”
“是小黑哦。”桑落袖口里探出半个黑脑袋,向外吐信子。吓的赵无言又向后缩了缩。
而宋临渊就只看了眼身侧的情况,一直将目光放在岑寒手中的火焰上。
被他盯久了,岑寒心里不是滋味,她干脆自爆:“一点小术法而已,你一个道士,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不是阳间的东西,倒像是阴火”宋临渊直接判断道,他审视着岑寒:“你,到底是不是人?”
“啧……怎么跟骂我似的。”岑寒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世面吧你,谁说只有鬼才能用阴间的法术,这是我天生自带的buff。”
她说这些时,其他人都愣愣地看着她,不过没有人真正信她胡诌般的解释,但也没人去反驳。
说完她另一手撑地爬起,随着她起身,整个空间被照亮了。
整个房间是密闭的,十分狭小,地上四仰八叉坐着他们几个也差不多没有撂脚的地了。
岑寒扫视了一眼,凭感觉辨别着方向,房间三面都是白墙,北边挂着红色的帘子,一直拖到地上,帘子很厚,看不见后面是什么。
东南角似乎卧着一坨东西,走近后才看清是一大捆麻绳,上半边被磨得稀烂,抓起来也扎手,绳子上和墙上都布满了褐色的痕迹,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不让人想到血迹。
赵无言在角落里一个布满灰的橱柜前摸索着,柜门半敞开,上方原本放神龛的位置被块破旧的红纱罩着,从上面的灰尘看,已经很久没有人供奉了。下方的柜子里堆了不少杂物,成捆的香烛黄符和朱砂。
“咳咳……这霉味够呛。”寻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后,赵无言将柜子又给合上。
在房间靠近中央的地方是一张八仙桌,桌面上上垫着白色的桌布,正中央摆着牌位,前侧是香炉,两侧的红烛被烧的只剩一半,蜡油滴落在桌布上。
宋临渊双手抱胸,俯身观察那牌位上所雕刻的字,只是在黑暗的环境里看不太真切,他回头对角落里翻动麻绳的岑寒道:“唉,借个火。”
岑寒放下绳子,走到桌前将掌心焰凑得近些。她问
“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宋临渊毫不忌讳地将牌位拿起来,正面刻着两个字“毋怨”,反面就更复杂些,刻着一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鬼像。
“这牌位供奉的是阴间鬼王毋怨。”他将牌位放回原位,将四周打量了一遍后又说道:“通常供奉这种鬼王都是为了镇压怨鬼。”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是脊背发凉,小心环顾周围,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哪里窜出来。
岑寒对这鬼像的评价只有一个字:“丑”
“这不过是世人想象中的模样,实际上阴间鬼王们的画像都是大同小异,青面獠牙之姿才更有威慑力。”宋临渊面不改色地解释。
“那你听说过冥王贺璃吗。”岑寒脑子里闪过贺璃那张冷傲俊美的脸。
“阴间帝王,传闻其修地狱之火,所到之处诸邪避退。”
“他在阳间也被画成这鬼样?”
“不,”宋临渊回答:“比这还要吓人得多。”
贺璃要是知道自己被丑化成怪物他会有什么反应呢?岑寒想,他最正常的反应大概就是没有反应。
她又扯回正题:“如果这毋怨鬼王的画像是用来镇压邪祟的,而且这里的确阴气很重,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宋临渊的目光移向了红帘,示意她帘子后面有问题。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桑落桑棋立刻会意,两人抓起帘子下端向上掀开,在垂下的帘子后竟然还有一个空间。
可两人只通过微弱的光看了一眼又迅速将帘子放下。
“里面有什么?”宋临渊走到两人身后。
双胞胎回过头,两人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
“棋棋你看到了吗。”桑落用喘气一般的声音问桑棋。
“看到啥了啊?”岑寒焦急道,这时候,邹俨和赵无言也围拢过来。
双胞胎回过头,瞳孔微张,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里面,有好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