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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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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说法,活人在阴间当差的叫做“走阴”。那些能同鬼魂对话,请鬼上身,做死人生意的……便是走阴人。
岑寒天生有一副能勘探阴阳两界的双眼,与那些普通的走阴人不同,她在冥府当差还有个专门的职位叫鬼司,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除了冥王,她能号令冥府所有阴司鬼差,甚至包括黑白无常这一类大鬼。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算真正上岗。
说起来,她成为鬼司这一过程本就玄乎其玄。
十四年前某个寻常的夜里,两岁不到的小岑寒像往常一样在岑妈的童谣声里陷入梦乡。
于此同时,阴间冥府九幽大殿正中央的八卦边缘开始泛起光,起先还是微弱的白光,可很快就有金光闪现。刺眼的光辉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八卦中央,趴在地上,一脸蒙圈地抬眼看向四周。
“哎呦呵,怎么是个孩子?”
八卦一旁站着一黑一白两无常,黑无常有些讶然地睁大眼睛瞧着那趴在地上的孩童。
“这……就是新来的……鬼司?”白无常半张着嘴不知所错。
鬼司在冥府类似于人间太尉,专管军事。
冥府所在的地界由冥王贺璃掌管,这位冥王对阴间那些常常挑起事端的鬼王一向安之若素,鬼司在他这里就是个闲官。
上一任鬼司在无所事事几百年后也就辞官不干了。
这会听说贺璃从阳间找来个走阴人担任鬼司一职,还以为自家大人终于准备大干一场。
可看到面前这个还在流口水的婴儿,两人倒是死了心了。
“冥王大人这么干,自然有他的道理”白无常自我宽慰道。
谈话间,八卦中央的小肉球已经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知所错地打量四周。
“妈……妈……”她一边向前爬了几步,又撑着地踉踉跄跄站立起来。
“哎呦呵,她动了……!”
“是个人当然会动啊”黑无常强装镇定,鄙视白无常大惊小怪,自己却也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
在冥界,凡是能坐上鬼司之位的可都非比寻常,数万阴兵在弹指间便能灰飞烟灭。
那女孩伸着双手,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是蹒跚走来。
“哎哟呵,你可别来……冥王嘞?他倒是来管管啊……”
“这家伙不会对咱动手吧。”
俩无常连连后退。
“啊呜……啊呜……”小女孩嚷嚷着就要跨出八卦边缘。
“她这一定是在念什么阴邪的咒语啊”
“老贺啊……怎么还不来……”
也就在此时,女孩停止了脚,或者说她在原地缓缓上升,随后转换了方向。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牵引向八卦的另一端。
“飞哦~飞哦~”她扑腾着小手,倒是丝毫不害怕。
直到她感到自己最后停在了半空中,眼前就站着一人,入眼的只有一件宽大的黑袍。那人一手托着蓝火,袖口以金丝作纹,领口殷红的彼岸花十分扎眼。
女孩抬头望向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孔。那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子,却有着一双冷峻深邃的眸子,在他身上有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只是在孩子眼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看与否,显然女孩对他还是有好感,好奇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最后目光还是停在他领口那处红色彼岸花的图案上。
“花花!”她说,只是小短手够不着一个劲儿蹬腿。
男子一挥手,原本蓝色的火焰消失,取而代之手中出现一株红花,递到女孩手里。
黑白无常此时也屁颠屁颠跑来,两人见了男子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了。
“冥王大人啊,你终于来了”
“这个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啊”黑无常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女孩。
贺璃一抬手,不远处书案上一册书便飞到他手中,他翻开空白的一页,在上面轻轻一拂,竟然显现出一行行字。
俩无常捧着书念道:“岑寒,丁亥年七月十七生于暮城,阴阳通灵,八字纳音,霹雷火天上火大溪水大林木……”
那册子上正是女孩的生辰年月。
女孩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冲着他们笑,露出还没长全的小白牙。
俩鬼反复研究了几遍,愣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除了能看见阴人倒是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很多阴时出生的孩子小时候不都有这能力吗。”
“是,没什么特别。”贺璃淡淡地搭话。他平日里就惜字如金,冥府的鬼差早就习惯了。
“那你把她招入冥府是为了什么啊。”得到答案的无常先是不解,但一想到刚才被一个毫无威胁的孩子吓到皆是尴尬到无地自容了
“玩儿”贺璃答道,脸上仍看不出表情。
一向严肃的上司突然说起不正经的话,俩鬼倒是同时沉默,他们倒是还想问问清楚贺璃是让那孩子来冥府玩呢还是自己在冥界待久了想养个孩子玩玩,不过这时一个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俩人的思路。
“唉这哪来的孩子啊,还是个活人呐!”
一双纤纤素手将岑寒从半空抱了起来,那是一个女子,青丝挽起素衣偏偏。
黑无常对那女子道“孟老婆子你怎么也来凑热闹。我可提醒你那是鬼司。”
“这么可爱的鬼司我可没见过”孟婆倒是不在意。一个劲儿逗着小岑寒。
“姐姐——”怀里的小肉团对她甜甜地喊了一声。
“哎呦,几千岁的老鬼了居然还能被喊姐姐”孟婆笑的花枝乱颤,将岑寒搂在怀里。
“你身上阴气重可别伤到她。”白无常说着。
孟婆听后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差点忘了小孩魂魄不稳。”她只好一脸不舍地将岑寒又送回贺璃手里。
“她以后每个月半都会来冥府。”贺璃将她抱在怀里,岑寒到了他手里倒是安静了不少,忙着摆弄手里的花朵。
“大人打算怎样?”
“你们几个都有公务在身,我会找个人看着她。”贺璃答道。
“好吧,我要回桥上了,马上鬼门关就要开了,忙死了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孟婆最后捏了捏岑寒的笑脸,然后带着怨气走了
“咱俩也该上工喽。”黑白无常也是一个闪现冲出冥府大门。
贺璃带着岑寒回到大殿上,那里正有一个鬼侍在整理大殿上的书架。
“你过来。”贺璃叫住那鬼侍。那小鬼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恭恭敬敬站到贺璃面前。
贺璃问也不问将岑寒塞进他怀里
“以后每次她出现在冥府,你来照顾。”
“啊……?”那一身白大褂的小鬼侍似乎不明白。
不过贺璃已经转身朝着大殿上的书案走去,没有一点儿想回答他疑问的意思。
那个鬼侍名为悠,他不知所错看着手里的岑寒,俩人大眼瞪小眼呆呆地瞅着对方。
悠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抱着的,是个活祖宗。
从这天起岑寒就算是成为了冥府名义上的鬼司了,只是她的到来没有给冥界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一堆麻烦。
四岁时,她为了采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掉进了水里。黄泉水似乎知道她是活人,将她拼命往岸上托,结果她到觉得有意思,硬是要往水里钻。给岸上的悠急的直跳脚,也不管会不会水,直接跳下去生拉硬拽将岑寒拖了上来。岑寒玩的挺尽兴,悠差点减了一半阴寿。
五岁时,她突发奇想要在冥原一棵往生树上挂秋千,不知从哪里弄了俩根锁链配了块木板,让悠给她挂书上。
悠当时拿着锁链还正奇怪:“这链子还挺牢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看着有些眼熟。”岑寒也不吱声,翘着腿在秋千上荡老高后来悠才从别的小鬼那里听说,黑白无常向往常一样出去拘魂,当天是去处理一处水域的怨魂,好不容易制服那群冤鬼将要将他们带回冥府,时发现原本该带来的拘魂索变成了麻绳,回去的路上那群冤鬼逃了几个,俩人徒手逮了一晚上才重新抓回来。
至于孟婆也没逃过一劫,不过给汤里参了多少水这事只有大厨岑寒自己知道。
说起来冥王对她的宽容度还是很高的。
岑寒七岁学字,贺璃亲自教她。虽然这个学生习字水平一般还经常趁他不注意在纸上话王八,贺璃也从没生气大不了换张纸重写,他耐心也是极好的。哪怕有一回岑寒将自己涂鸦的作品从白纸上搬到了生死簿上,他都一言未发,挥手叫来几个判官和鬼侍,几人重修生死簿,抄了一夜那笔尖字都快冒出火花了,总算在第二日前完成了。
岑寒真正想好好和冥王学习是在八岁那年。
那天她向往常一样在硕大的书架旁闲逛,她寻思贺璃活了那么久总该藏些宝贝。想到这她立即是搬了张椅子,踩着椅子向书架上层扫视。
结果刚好这时黑白无常突然就出现在她身后。
“小家伙又偷懒了吧!”
结果被冷不丁的一吓,她手一歪就碰到了书架边缘一个绿色的瓷瓶,那瓶子也是丝毫不给面子,晃都不晃一下直直摔下去,变得稀碎。
俩无常和岑寒都傻眼了。
安静的大殿上那声音仿佛久久不息。
“哎呦呵,完了,你完了……。”白无常一脸苦相:“这可是老贺最宝贝的东西,谁也碰不得。你来的晚大概不知道,老贺当年有好长一段时间天天和这瓶子说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养了个器灵啥的,以前里面还种花,后来大概是嫌土糟蹋了瓶子,连花不要了。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这是他媳妇儿……你说说看这可怎么办好……”
岑寒是真的吓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蹲在碎片旁边,又是害怕又是愧疚,眼里开始有泪花打转。
偏偏此时贺璃回到大殿,就看到这么一片狼藉。
他扫了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俩无常,又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瓶,最后看向岑寒。
岑寒鼻子一酸,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对!不!起!老贺……我把你媳妇儿摔碎了……”
“……”
白无常:“啧,这……孩子嘛……大人您也别生气……”
贺璃不搭理白无常,走上前,拂袖间将那碎瓷片化作烟尘。
“别哭,他们吓唬你呢。”他将岑寒从地上拉起来。
黑无常不乐意了:“哎哎,你当年对这瓶子什么样我们可都看到了啊,宝贝的很,怎么她一碰你到像没事人一样。”
“你才拿瓶子当媳妇儿呢。”贺璃一句话给黑无常噎住了。
“对不起老贺,我以后不调皮了。”仿佛经历了生死浩劫一般的岑寒,低头乖乖认错,她方才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灰飞烟灭,明天早上就不能睁开眼睛了。
“走吧,你还有两页纸没写呢。”贺璃道
岑寒这回非常听话地随他坐回到案前,留下黑白俩无常一脸不解地看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