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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平度之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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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军获胜,卫侯苏醒,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加之卫含章吩咐煮了肉来庆祝,军中氛围高涨。
“大帅,您来啦?”诸将列席之间,示以尊敬的首座空着,曹平一见卫含章立马起身高兴地大呼。
虽然放开了肉,但酒禁仍然森严,但这些将领显然有要当做一个庆祝小会来办的架势。
诸人端着自己的那一叠肉及和着肉末的疙瘩汤,凑一屋子一聚,就成了个简单小宴。
“是啊,有我的份吗?”陶大夫吩咐他最好继续躺着,但如此时候,不露个面,显然不太好。军心需要提振,卫侯须得没事。而且,卫含章也是个只要醒着,就完全消停不下来的主。
“自然,自然。可早备好了呢,就只等大帅您来。”
“就是,大帅您说的是什么话,怎么会没有您的?您快请坐。”
席间列为将军热情满溢,要不是还有卫侯的余威,他们简直都想直接来摸摸卫含章,看看他的脑袋是怎么长得。一个二个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光亮,仿佛已经在呐喊“快说,快说!”
面对十倍之数的敌人,竟能有来有往,还占些便宜,真带劲儿啊。
“大帅,您就给我们说说,您是怎么收拾那魏计文和王俱全的呗。”
“对对,对,俺们都快好奇死了。”
平度发生猛烈震荡之时,他们这些驻扎青州之人虽不敢多说,但实际上内心已然认定是吴人的动作,心如死灰了。
未曾想卫侯竟还能带不少弟兄们回来,更想不到此番动静竟然是出自自家大帅之手,而给吴军带来了相当重创。
……
得益于卫含章并未扫兴,还把钟乐正请了来给大家做详细讲述,众人酣畅淋漓,直把面前带着肉沫的面疙瘩吃成了黏糊状不明物体,才三口两口地解决掉,然后准备回归正轨,开始接下谋划。
这时门外高呼传旨之声。
传旨之人还是王福,但这一次没什么幺蛾子,大家都顺顺利利的交接好了任务。
当然,中途王福的心不免咯噔了一下,因为那圣旨念完,卫含章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瞬间的眼神交错,让王福几乎要产生应激反应。
差点以为自己要梦回西北。
此般祖宗,下回再有颁旨之事,只要宁相没有特别吩咐他,他一定推脱,另找高明。
——这回的圣旨里全是褒奖卫侯护国有方,大赏特赏一应人等的内容。
真真是不知道,他还有何处不满。
此处没有留客好菜,卫含章便请曹平等人带王福下去安置休息。
尽管天子期许过不跪之恩,但卫含章在除天子本人在场,还亲口又说不跪的情况下,才没有行跪礼。而这一次,跟在卫含章身边时日较长的将领就知道有所不同。
往常,颁旨之人一定会特别强调,“皇帝圣恩,卫侯不必跪”,然后卫含章表示答谢和感恩,再行臣子之礼。
这一次,少了这个环节。
卫侯有伤在身,行动都不是多方便的情况下,王福好似忘了说一句“陛下顾念侯爷,侯爷不必多礼。”于是,卫含章自然领人对着那明黄之纸,俯身叩拜。
机敏之辈瞬间就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
不用卫含章多说,列位将领纷纷告辞。
室内独留一个俞寒。
卫含章看着他们出去之后,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
“好了,侯爷,吃饭吧。”碗里的面疙瘩全坨了,俞寒纵使知道某个人心情不畅,针对皇帝的事,也不好多说。
卫含章用右手撑着旁边的物件,慢慢挪到了座位上,再坐到桌前,坐正之后,他再用右手拿起桌上的筷子,仿佛听进去俞寒的话一般,决定先行吃饭。
但手中之箸尚未触碰到碗面,木筷与手指相接的部分就传来“咔嚓”之声。
卫含章目光落在虚空一点,扬了筷。
俞寒以为这人要发脾气,赶紧道,“诶,别,消消气,这样君贤臣忠,不是挺好的吗?”
以你现在的情况,倒是和昭定帝这样细论分明的好。俞寒暗示。
只讲君臣礼节,就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曲折回环。
看着身前的糊状物,卫含章没好气道,“谁做的饭,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然后才扔了手中已经被拦腰截断的筷子。
伙夫蒙受无妄之灾,顶替皇帝挨了卫侯的不满,但卫含章犹不解气,他直觉周身气血都不畅。
“风禾?”
俞寒有些不理解他了,这种意料之中,早该做打算的事,怎的这回反应如此之大?
“你不懂,不关那个的事。是封赏之人里面没有晏安。”
为众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晏安纵使他确实存有些许想帮怡贵妃将功补过的私心,但是也确确实实完成任务,领人烧了吴国粮草。不可谓,没有为越牺牲。
人拿着一条自己的性命,给皇帝递了个保全三皇子母族的台阶。
何况卫含章还在军报中数列晏安的功绩,希求为他向昭定帝多讨些宽恕。但显然,皇帝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事情,他不肯让步。
人行于世,讲求各自心里有数,毒丹之事,卫含章相信,没有昭定帝的示意,那盘菜他吃不进嘴里,或许左湖的初衷真是为着他好吧。
但,疼是真疼,血是真流啊。
自己愿意把那一篇接过去算了,不知道昭定帝死咬着这个做什么?
他不愿意往最恶毒的方面想昭定帝,难道收拾了清云道人,李家人,再为难为难晏家人,左湖就完全没错了吗?
皇帝的道歉和愧疚对卫含章来说,了无意义,他只求一个大家稀里糊涂、客客气气地把日子糊弄下去,过完算了,有那么难吗?
“他在威胁我,他拿这种事情来威胁我。”卫含章看着俞寒笑。
哪怕,昭定帝只是想出气,想充当正义的使者,要收拾晏家人为卫含章出气,那也早收拾了。现在晏家人安安稳稳的还伫立在上京城,不就是因为皇帝已经高抬贵手了吗?
那人家用性命铺路,自己又还给他递台阶,他何苦不接?
难道自己在那人眼里就那么贱吗?要,求着他,去宽恕自己仇家?
“俞寒。”
俞寒低头递了片参片给他。
虽然陶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卫含章少吃参片,但是这种时候,俞寒自然也知念叨什么身体要紧,保重自身什么的,不合时宜。
“要喝酒吗?”显然,俞寒也觉得喝酒伤伤身,比直接气狠了,他万一一个想开了,要撂昭定帝的挑子,来的事情小。
而且他显然不是说说而已,俞寒拿出酒囊就开始给卫含章一边的碗里使劲倒酒。
碗中的液体哗啦啦地响。
“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水声响起,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听说侯爷在这里吃饭?”
来人没有规矩,嗓音欢快,俞寒手上一顿,没有收住倒酒的手,于是,真给卫含章倒了满满一大海碗。
宁怀沙不好好进门,侧身顺着门缝跟做贼似地缩进来,“俞将军,您这是做什么?”语调仍然活泼,犹像个见着了正在做坏事大人的小孩儿。
宁相挑着眉,歪了头,看看卫含章身上衣服底下缠有绷带的部位,又再看看桌上满满当当全是酒的碗,然后看俞寒。
俞寒一个激灵,他这是什么,被人家正主正抓着霍乱主公?他必需得解释清楚了!
不然日后枕边风一吹,下一个做出气筒的,就不是军中伙夫,而是一个姓俞的。
“相爷,我可以解释。这不是侯爷他气……”气不过晏小将军没得到封赏,在这儿发脾气呢。
卫含章抬动了一根手指。
俞寒会意,这人不想宁怀沙搅和进这件事里去,他嘴上的话立马转了个弯儿,“他气不顺,犯毛病呢。属下原先是坚决顾念侯爷的身体,不肯给倒一丁点。奈何,侯爷他实在嘴馋,对属下是威逼利诱,棍棒相加。属下实在受不住,无奈,才委曲从顺。”
“但属下对一应罪行供认不讳,认打认罚,妄求宽大处理!”
又递参片又倒酒的俞寒,脸不红心不跳,说完还抽抽两下,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卫含章,“……”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俞寒唱戏还有两把刷子?
看来,军中所传的俞将军有十八般武艺,可谓一点都不掺假啊。
“俞寒,我看你真的是活长了。”卫含章是要他别透露出自己的不满与宁怀沙,宁相万般皆好,但是胆子同样也很肥,不到最后一刻,卫含章是真心不希望他和昭定帝针尖对麦芒。
但同样也不想背这黑锅啊,瞧瞧这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俞寒不理他,直接对宁怀沙笑着道,“相爷,今天营里吃好的,我再让人给您煮一碗来?”
虽然宁怀沙清楚,俞寒就只是找一个出去的借口,但他看见卫含章面前那一盆,比他自己的头都还大的碗里面装的不明糊状物,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就是,猛地摇头。
俞寒,“……”
相爷,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子,我会很下不来台?
然后他突然想到,自己不能在卫含章面前显得太娇气,宁怀沙又艰难地开口,“那有劳俞将军,……,不,我和侯爷一起吃这碗就够了。”
天杀的,要这样的再端来一盆,他今天就活不了了。看来军中伙食的改善刻不容缓,真的是,将士们在外面奋勇杀敌,哪儿能还没有正常的饱饭吃呢。
俞寒瞅了眼那碗的糊状物,笑了声,“那行,我去给相爷拿双筷子。”
说完,他就脚踩风火轮,麻溜地出了门去。还把门又重新关的死紧,遣散开最近的亲卫,就留一个年纪还小钟乐正来做跑腿使唤。
卫含章知道出去拿筷子的人不会再回来,侧头对宁怀沙笑着道,“怎么这么早来,吃过饭没?坐。”战事还没有进入十拿九稳的阶段,这人此时奔赴前线,无不危险。
“来的不早,还晚了些呢。”
宁怀沙这下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然后将满腔热情捧至卫含章身前。
青州不比上京城,没有沿街卖花之人,相关店铺也没有。但他来见卫含章,实在想要送一些生机勃勃的东西。
所以半途转道,去了趟山间,折取那一支美好。
一支鲜嫩梅枝,上面吐露着含苞之花,明丽的颜色仿佛光亮了整个室内。
“侯爷,早梅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