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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改天换地 ...

  •   一路策马疾行,终于上京在望,俞寒对宁怀沙道,“相爷。我得消息,侯爷从西北带回了三千兵马,现下莫约在近处山野之中,我马上传信将他们唤来,助相爷一臂之力。”

      “不必,将军日后想要安稳卸甲,便必得保证手上的兵马干净。”

      这里的“将军”不仅指的是卫含章,也暗提醒了俞寒一句。

      越国护具简陋,纵马吹风后周身都不会爽利,此时宁怀沙觉得自己的眼睛格外干涩肿胀。
      我错了,侯爷,我不该去签合约的。我不该久在东南逗留,我不该让左湖还有作妖的能力。

      俞寒知道宁怀沙说得极有道理,但他不能将胜算和罪责全然押在宁怀沙一人身上,“相爷,除非现在我撂刀不管了,否则哪来的干干净净?”
      只要干出这件事,他们一行人,没有一个手上干净的了。

      如此,自然是尽量有什么拿什么,共同促进结果成功来的好。

      而宁怀沙却有别的见解。
      如果他估量的没错,只有皇帝和晏家的人的话,哪怕他们没有斗的你死我活,两方加起矛头指向自己,他也有办法。

      毕竟,要的只是晏家做那个出头鸟、首恶者。

      “对付晏家那点虾兵蟹将和陛下养的那些护卫、死士,何必劳动西北军呢?”
      杀鸡焉用牛刀?

      俞寒仔细品味他那话,然后猛得转头看向了宁怀沙,这人豢养了私兵?
      还是相当数量,以至于他甚至不害怕晏家人和皇帝的兵马联手?

      “俞将军,没有利爪的猪,再肥美,不也是任人宰割?”宁怀沙不以为意,他能富得流油,还看得住家财,自然不是只因为生财有道,和气生财。

      “相爷,您真的是。”俞寒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位宁相要是不站在他们那边,才该是卫含章的头号大敌。
      不得不说卫风禾这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有些气运在身。能慧眼独具,自小就与这位相当的危险分子结下善缘。

      旁侧的李清霜不禁在心头计算,然后他就算不下去了。因为哪怕是边关重镇,蓄兵也是极有数,例如东北的十数万,东南的平常时期的几万人马,西北或许要更多些,但也不会超出二十之数。那么,京城守备军就有五万人马了,这宁相不会私自养了个堪称东北军的队伍吧?

      军队的人数还要看地处何界,卫侯和孟将军于边陲安分守己,那是应当应分的,最多再说一句,是个忠勇之人。但是要是有人拿着十万自己的人马,在皇城脚下,还每天老老实实地跪天跪地跪皇帝,那都不是忠心耿耿了,那怕不是要感天动地啊!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相爷,京城守备军可有五万之数。宫中还有禁卫。”李清霜小心地验证,外加善意的提醒。相爷,您就透露点消息给下官吧?看下官是继续叫您相爷好呢,还是,是时候可以换个称呼了。

      宁怀沙侧头看了眼李清霜,那人跟着这两人没命的奔袭,一路颠簸受冻,上吐下泻,现在勉勉强强还能坐着。没受过此等磋磨礼部尚书大人,都快干瘪成个果干了,再加上他眼底控制不住的惊悸,十分具有扮演被山匪蹂躏了一路的白脸小书生的潜力。

      当然,李大人年纪不轻了,顶多都只能算白脸老书生。

      见被宁怀沙瞅一眼,就噤口闭言的李清霜,俞寒就知道这位大相公相当不仗义,仗着人家是个文官,在这儿糊弄人呢。
      他为西北军筹备粮道,护送粮草就知道,哪怕是万数的人马一月都是两万多石粮草,哪怕宁相不养马,那几千上万石的粮,总是跑不了。所以卫含章哪怕是万户之侯,还加上朝廷补给,他自个想些歪七麻糟的方法搞些钱财,采用的战术还往往是不那么耗费粮草的速攻之法,他都照旧穷的叮当响。

      宁相就算再行商有道,他顶天了也就手上能单凭自己养出小几万的人马,五万之数都超不过。

      而他成竹在胸,证明他确乎有东西在手上,借此推算,只有一种可能,借力打力,用朝廷的钱养自己的人。

      只要京城守备军不全听晏家和皇帝的话,宫中禁卫军不全听陛下的话,再加上一点他自己手中的人手,自然这场可能要有十几万人的大战,就变成了小几万人的互殴,不就简单轻松,用不着动用地方驻军了吗。

      但现在不是做好人,给人解释其中关窍的时候,“相爷,那我们赶紧进城。”俞寒继续在心中筹划如若占据城门不是自家之人,该如何办。

      而后他便见了再一旁的三皇子。

      对了,一路捎带上这位殿下,不仅是为的他们携兵返京的名正言顺,关键时候也要他派派用场。擒贼先擒王,能放三皇子先跟着晏家去造反,而后他们平乱当然最好,而如果有一些差池,能拿下他去跟晏家交换条件也相当不错。

      李清霜整个屁股加大腿完全跟褪了层皮,骑在马上跟在磨内里的红肉似的,此时根本也不想再在这儿说道三四五六,只求着快点找个地方躺下,“对,相爷,现在咱们赶紧入京为要。”

      这人是半路上自愿跟着的,宁怀沙还是极讲原则,未免他实际上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牵连无辜,他多问了句来确认,“李大人,您知道我们进京是要干什么吗?”

      李清霜极度不解这人脱了裤子放屁是干什么,他们不早在一艘贼船上了吗。

      “相爷,自然是勤王救驾啊!”

      “李大人说的不错。”宁怀沙知道那老狐狸不会看不出端倪,但没想到他如此接受良好。不知什么时候解决掉这个隐患的宁怀沙心情良好,抚掌笑了两声。

      李清霜,“......”他就说为什么一路上都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姓宁的还要提前把自己捆在一起,原来等着他来定这个“带兵回京”的性呢,此话由他口中说出,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他一嘴,但要跪在市集抹脖子,也少不了他的那一根。

      骑虎难下,李清霜只能祈祷各路神仙和十八代祖宗保佑他们得偿所愿,而且越快越好。

      哪知他们刚到上京城,满城除了料想中的萧瑟惶然,两队人马已在动兵戈了。

      晏家人领着的左右城防营,和部分京城守备军,显然战斗力只在可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挥刀的水平,但胜在人多,而由曲蓄领着的西北军在一个打三的情况下还游刃有余,就是人少了点。

      俞寒,“......”
      这场景看起来真特么像西北军在造反。

      好在西北军中的人见着他们一行人,就派人来给俞寒递了消息,说卫侯被人给抓了起来,但递出消息给他们,说不论是谁,若在上京城中举兵,格杀勿论。

      所以,那就是晏家人人先动的手。而且姓卫的那混账,确实还喘着气儿。

      俞寒在与西北军交涉,隐藏在暗中的白七和傅冶两人,赶来询问宁怀沙接下来如何办。

      宁怀沙知道这两人肯定按计划已经将人马调动妥当,过来只不过是确认一个指令,“动手。”

      趁着这行人还算“和平”的间隙,左珵赶紧跟着来接他的晏家人马溜走了。而本身这位殿下的作用就是拿来给他们一路之行做幌子,现在放他回去真正加入“晏党”的价值,明显高于自己拿他来威胁晏家人缴械投降的价值。
      唯有他去了晏家人手下,之后自己才好给他安排罪名啊。

      对着左珵的离开,宁怀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抽出随身带着的红木牛角刀,今日或许可以让它饱饮人血。突然,他晃眼见到了一人,瞬时之间,宁怀沙归刀入鞘,还敛了脸上飞扬跋扈的神色。

      做回小白花的动作一气呵成。
      但卫含章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向他走过来。

      宁怀沙觉得没趣儿,又重新抽出了刀。

      宋岩目睹他变脸的全过程,便知自己的模仿手法终究到不了家,未免宁怀沙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将那把又重新出刃的刀比划到他脖颈上,他立马道,“相爷,陛下让我来给您送封信。”

      宁怀沙知道只要把宋岩送给昭定帝,那人就一定会把他留下,而昭定帝同样知道,要如何送卫含章那封亲笔书信,才能最好地扎中宁怀沙的心。

      ——让肖似卫含章的人来送,卫含章的断交之书。

      宁怀沙几乎猜到了信中的大概内容,他看完后面无表情地转头将信传递给俞寒和李清霜。

      李清霜看过后,发自内心觉得实在不怪宁怀沙脸色难看。撇去卫侯那个身份,写这封信的人确实太不像话了些,谁人干得出劝阻冒着性命之危和背负千古骂名来救他的人呢,“侯爷这是不领我们的心意啊。”

      流放之前还被要求着来送一封信的宋岩,自然不想让宁怀沙一刀就把他给解决掉,他觑着宁怀沙的脸色,赶紧道,“奴多问了侯爷一句,侯爷说,他总要允许,您知道他卑鄙无耻的一面,总要允许,您有选择和放弃的权力。”

      这句话不好听,但能传达出自己不只是昭定帝的人。卫侯愿意让自己带话,就是透露给宁怀沙,他愿意保自己。

      宋岩的头暂时保住了,但宁大相公却受了更深的刺激。

      一直笑不出来的人,侧头对李清霜笑得灿烂,“李大人,您看。他哪是不领我们的心意,是我算什么东西,我那点浅薄之情,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吗?”

      上一封信还是听君任君,予取予求,结果中间没个过度,直接就来丰涸听天意,生死不劳卿。

      还给自己选择和放弃的权利?

      他怎么那么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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