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幻世界被迫成神》明朝来

19、视角

　　春日将尽，夏日欲来，天也跟着渐渐热了起来。

　　正值午后，菲尔克斯半耷拉着眼，沉沉欲睡，就见李朝来毫不客气推门而入。

　　“你又来干嘛？”菲尔克斯挂着两个大眼袋，她本就因为昨日的事心绪翻涌，一整夜都没睡好，此刻见到罪魁祸首，自然没好气。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味，李朝来定睛一看，菲尔克斯手上捏了支还剩半瓶酒的瓶子，身旁还七零八落地摆着几个酒瓶子，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李朝来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下有事要问，自是捡好听的说。

　　“哼，油嘴滑舌。”菲尔克斯醉眼朦胧，她从鼻孔哼出一声，脸上虽还是嫌弃，语气却好了不少，显然对李朝来这套是极为受用的，“说吧，什么事？”

　　李朝来知道菲尔克斯这是心情转好了，她自己心头也轻松不少，于是带了几分笑意道，“是这样的，昨个我翻阅兰斯洛特笔记的时发现他的妹妹失踪了，我有些好奇，想到你跟他比较熟，特地来问问你是什么情况。”

　　但她愉快的心情被菲尔克斯的下一句话按了停止键。

　　——“兰斯洛特没有妹妹，他一直都是家中独子。你这孩子，莫不是犯癔症了？”菲尔克斯疑惑道。

　　她多数情况是个还算慈祥的老太太，这会儿见李朝来胡言乱语，立刻放下手中的酒瓶，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眼里满是关切。

　　李朝来的笑意凝在脸上，她下意识就想反驳菲尔克斯的话，可却在看清菲尔克斯的神情后止住了口。

　　菲尔克斯神情真挚，全然不似作伪。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这不是兰斯洛特留下的字条？

　　思及此，李朝来急忙从怀中掏出兰斯洛特的笔记，翻到夹层那一页，从中取出两封短信递给菲尔克斯。

　　菲尔克斯对着光细细端详半晌，几番斟酌后给出答复，“看这字迹倒确实像是兰斯洛特亲笔所写，但我与他认识五十余年，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妹妹。”

　　听到这话，李朝来心底咯噔一声，她这边认识的唯一与兰斯洛特相熟的人只有菲尔克斯，倘若连她也不知道的话，那线索就彻底断了。

　　菲尔克斯看李朝来脸色不妙，宽慰道，“你别把这事放心上，指不定这是兰斯洛特开的一个小玩笑。”

　　李朝来并没有被安慰到，她抬起头与面前两鬓斑白的菲尔克斯对视，“按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兰斯洛塔尔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吗？”

　　菲尔克斯短暂陷入深思，随后否定她自己之前的猜想，“你说的对，兰斯洛特并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但是你知道的，凡事都有例外。”

　　李朝来读懂了她话里的潜在意思。光凭兰斯洛特往常的作风，不能完全否定存在他突发奇想做出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但李朝来是个直觉动物。直觉动物的特质就是，在遇到与她直觉相悖的事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坚持自己的观点。

　　李朝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上纠结执着，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她目前遇见的所有问题的突破口。

　　李朝来的手指在信件上滑动，逐字逐句阅读着兰斯洛特的留言，接着指尖落在了最后几行，“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兰斯洛特有妹妹，但是你忘记了这件事情。”

　　菲尔克斯目光停留了一瞬，看见了上面的字句——莉莉丝，他们想让我忘记你，他们试图控制我……

　　“你的意思是，有人对我施展了遗忘术？”菲尔克斯轻笑了一声，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看着李朝来，她自信道，“这片大陆上能对我成功施展遗忘术的人不超过五个，你觉得谁有这个能力能让我忘记？”

　　李朝来轻声道，“但还是有人能做到，不是吗？”

　　她这一问倒是把菲尔克斯问住了，菲尔克斯沉吟良久，沉醉的眼神倒是清明不少，“你说的对，倘若你这么坚持，那我回头问问那几个老不死的，指不定能有新发现。但是如果我这边没有线索的话，那几个老东西那十有八九也是没有的。”

　　菲尔克斯没有轻易应承，但李朝来得了这样一句话，也不再做过多纠缠。

　　她与菲尔克斯辞别后，便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

　　这边莱伊离开训练场，径直朝宿舍走去。

　　他没有像李朝来那样住学生宿舍，而是颇为挥金如土地在训练场附近租了套公寓住。

　　刚到门口，莱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公寓出现了属于其他人的气息。

　　莱伊心底一沉，牵扯了下嘴角，却不见笑意。

　　他推开门，意料之中地看见一个全身笼在黑色长袍里、分辨不出面容的人正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

　　黑袍人也注意到了莱伊进门的动静。

　　他没有开口，只是旁若无人地把玩着茶几上的茶具，乍一看竟有如同在自家庭院般的闲适感。

　　黑袍人不说话，莱伊也跟着沉默。

　　莱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最终是黑袍人沉不住气，开口道，“看来圣子大人在这儿过得不错，想必是早已乐不思蜀了吧。”

　　黑袍人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莱伊依旧温和笑道，“神官大人说笑了，无论外面怎样好，神殿毕竟算是我的家，我终归还是会回去的。难道神官大人暂时离开神殿之后就不回去了吗？”

　　莱伊一语点破黑袍人的身份，又给他吃了个软钉子。

　　黑袍人自讨没趣，将话题转到他这次来的目的上去，“那位问你玩够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去？”

　　“这次出来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想再呆久一点。”莱伊笑意清浅，“劳烦你转告那位，等学院大比结束我就回去。”

　　黑袍人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他将话带到就够了，至于莱伊这边怎么回复，倒是与他无关。

　　黑袍人拿出个玻璃瓶放在茶几上，往莱伊的方向推了过去，“那位说你离开太久了，需要更多的力量去洗涤黑暗，这回要更麻烦一点了。”

　　莱伊稍垂眸，看着这个几乎比以往大了一倍的玻璃瓶，他心知这是黑袍人口中的“那位”决意给他教训，作为他离开的惩罚。

　　放他离开，再给予处罚。

　　给一点甜头，再给一巴掌。

　　像训狗一样。

　　莱伊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但很快又归于平寂，变成一潭死水。

　　他乖顺地划开掌心，嘴上附和道，“是，我知道了。”

　　匕首是他还没来得及给李朝来的那把。他用了几分力气，一刀见血。

　　在这么深的划痕下，正常人的血本应喷涌而出，但莱伊的血只是在伤口处凝成血珠，一副要落未落的样子。

　　待到莱伊上手用力挤压伤口，血这才难舍难分地从他手掌脱落，掉进玻璃瓶中。

　　一滴又一滴的血把玻璃瓶填满，直到快要溢出时，黑袍人这才满意的开口，“够了，圣子大人可以停下了。”

　　这番放血的行为给莱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添了一分病色。

　　莱伊顺从地收回手，血倒是不再流了，还是以半凝固的状态挂在他伤口处。

　　一时半会儿找不着绷带包扎，莱伊便垂着手，任凭血液流下。

　　黑袍人慎重地盖上盖子，掏出法杖念了句咒语，将装满血的玻璃瓶郑重藏好，这才沉声道，“那位很思念你，他说他会一直注视着你，希望你不要辜负那位的期望。”

　　注视，还是监视？

　　不过短短几分钟，莱伊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

　　他给黑袍人递去一杯茶水，脸上流露出几分欣喜，“这是我的荣幸，劳您转告那位，我会尽快回去的。”

　　黑袍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莱伊，他早知道面前的绿眸少年并不如面上所表现的那么温顺，但莱伊表情浑然天成，话语也似真情流露，黑袍人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一丝破绽。

　　黑袍人悻悻然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蛊惑了那位的心神，将你放离神殿，但我迟早会找到你的过错。享受现在的美好时光吧，这样好的时光马上就不会再有了。”

　　黑袍人丢下这句话，左脚往前踏了一步，脚底突兀出现一个魔法阵，随即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客厅，只余声音在客厅回荡。

　　确定黑袍人已经离开，莱伊终于卸下面上的笑意。

　　他喝下一瓶治愈药剂，伤口处的皮肉迅速生长，很快便再也瞧不见之前的痕迹。

　　拧开水龙头，莱伊冲洗手掌血痕，直到血腥味彻底消失，这才关上水。

　　他双手合十，张开时掌心突然生出一条火蛇。火蛇像是通了人性一般，迅速攀上沙发茶几，火光冲天，照亮了莱伊的脸。

　　莱伊的脸上又长出大片大片黑色花朵，盛开的花朵将他半边脸都占据，跳跃的火光倒影映在他的脸上，使他像极了炼狱里的堕落神祇。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