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头》涂山画海

1936、恩仇

　　今天这活却是一白事，我和老白到的时候，那老头还没咽气，一群儿女吵个不停，有说要拔氧气管让老人少遭点罪的，有说不能放弃治疗要维持老人生命的，彼此各不相让，眼看着要动起手来，一旁闭目坐着的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道:“拔管。”
　　病房里瞬间安静，再无人敢说话，医生停止了维生设备，老太太这才对我说道:“让先生见笑了，外子的后事就拜托了。”
　　我便按流程料理了这老人的后事，老太太通情达理，处事井井有条，这白事办得很顺利，我便收了礼金告辞离去，老白便现出身来道:“这老太太还真是个人物，杀伐果断，还挺招人稀罕的。”
　　“那老头注定死在她手上。”我笑着说道:“说来也好笑，这老太太和那老头本是夙世仇敌，这一世我杀你，下一世你杀我，已经互相杀来杀去几十世了。”
　　“夙世仇敌？”老白吃了一惊道:“我看他们感情明明不错啊？怎么可能是仇敌呢？”
　　“厮杀也是一种约会，仇人总比陌生人熟悉。”我笑着说道:“轮回一转，恩仇易变，缘分愈深，仇怨愈减，大概是从某一世谁随手葬了谁开始，这恩仇便也分不清了，这血海深仇便也成了欢喜冤家了。”
　　“轮回微妙有趣，世人恩仇难分。”老白眯着眼睛说道:“你拥连山，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