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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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气渐暖，阳光透过城堡的玻璃窗照射到走廊或是教室内，在地毯上投射出窗框斑驳陆离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已经在走廊边的飘窗上翻了一下午的书，海德拉有些困乏地伸手揉着太阳穴，对着窗外的天空看得出神。
“啪。”
詹姆乘其不备，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只可惜他的举动并未吓到她，当然了，他也没有想要故意惊吓她的意思。
海德拉收回视线扭头向他看去，就见詹姆正双臂环胸靠着墙笑盈盈地盯着自己，腿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籍。
他们为了找出彼此之间“心悸”的缘由，已经一连几天翻阅这些古籍了，且不说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把他们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今天对于他们而言显然也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海德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拨了一下垂落至肩膀的长发，将书本合拢放置于身边。詹姆就坐在她身边，她抬眸望向他时刚好撞上对方含笑的眼睛，见她准备休息，他便也合上了自己腿上的书。
“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詹姆朝着海德拉刚才所注视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除了蓝天和白云，别无他物。
“玻璃，”海德拉轻声说道，又转头朝窗户那侧看去，窗框勾勒出的春色明媚动人，逐渐染上她的眼眸。
詹姆闻言，也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窗上安着的就是最普通的透明玻璃，能够直接透过它看到窗外的景物。他扭头，不解地挑眉，“玻璃？玻璃有什么好看的？”
“……”海德拉默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地吐字，“让我想到了另一种起到观赏作用的玻璃，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麻瓜们在教堂中设置的玻璃花窗，是一种很漂亮的玻璃。”
“麻瓜的教堂吗？”
听闻她提起这个话题，詹姆倒是认真想了想，但却记得自己从未去过什么“麻瓜的教堂”，遂摇了摇头，“没见过，你住的孤儿院里有吗？”
问题刚问出口，他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如果真的有这种连海德拉也不禁赞叹的美丽事物，他的父母怎么并未在来信中提起过呢！
“没有。这样的花窗通常出现在大型教堂里，我只在艾格妮丝大修女的相册里见过。”
说到这，她恍惚了一瞬，又遗憾地垂眸补充道，“艾格妮丝大修女就是当时捡到我的修女，前几个月刚刚去世了。”
“嘿，”认识这么久，詹姆已经习惯了她时而变化得颇有落差的情绪，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珍惜当下。”
“既然我们现在从书上找不到答案，我们先聊点别的吧，聊点……不会让你那么伤心的事，没准能让我们得到点启发！”
“嗯。”
虽然不清楚詹姆到底想跟她聊些什么，对方似乎也还没有想出答案，不过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话题来分散注意力，否则总觉得太阳穴越来越疼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他，“詹姆，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啊？”
她忽然问出的这句话令詹姆愣了愣，不过他还是诚实地回答，“一个好人。”
海德拉：“……”
她突然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对这个答案作何反应。
“我是问性格，你觉得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
见对方仍旧茫然地眨巴着眼睛，海德拉忍耐地闭了闭眼，重新组织语言，“换句话说，你觉得你现在看到的是真实的我还是假象呢？”
“半真……半假吧。”
“我希望是真的，”詹姆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笑道，“不过我认为充满戒备的你才更像你原来的样子。我一开始从莱姆斯口中听到你的‘完美形象’时，我还在想‘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居然会对我进行一系列的打击报复？那我也太荣幸了！’”
他的这番话成功逗笑了海德拉，她微笑着瞥他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将身边那一摞书整理整齐，“真遗憾，我可不吃你这油嘴滑舌的一套。”
詹姆也笑，故意朝她凑近了些，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冤枉啊，我这分明是幽默。”
“嗯，幽默，”海德拉抄起一本书，挡在两人中间，“你说得没错。听着詹姆，我们现在要说正事了，接下来的这些事情请你听过之后务必替我保密。”
詹姆闻言微微皱眉，一下子就弹回原位，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答应你，说吧。”
“我从很早之前就常常问自己，我是什么，试图抓住和自己有关的所有线索。”
海德拉低眸望着窗外，淡然地陈述着她曾经做过的事情，“我试过去查询自己的过往，去调查自己是谁，也曾尝试去找寻一切跟我身份，以及生活轨迹有联系的东西。”
詹姆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那些根本衔接不上的零碎线索，等待她继续往下说。他的视线轻柔而缓慢地扫过海德拉紧抿的嘴角、她的鼻尖，直至落在她那已被窗外风景染上不属于她的颜色的眼眸上。
不知是想着应该如何安慰自己朋友这个问题太过投入，还是疲惫一下午的乏意在此刻侵入大脑，詹姆·波特难得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海德拉顿了顿，随即转过身来，与他目光交汇，露出一个微笑。
真奇怪。他们之间明明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詹姆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乱了节拍。
他下意识给自己找补，认为这应该还是两人之间那不定时同频的心跳在作祟，可当他抬眸对上海德拉的琥珀色眼眸时，他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她的眼眸被窗外景色波及，也滋生出几分春意盎然来。
和她过去的痛苦不同，就像是她终究还是走出了那扇为她带来满身疮痍的门，门外的世界、她眼中所见皆是春和景明。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其实在开始寻找这一切的答案之前，我有想过这或许会和我的身世有关——可是我的身世无从考证，当时的我是一个带着名字进入孤儿院的襁褓中的婴儿，丢弃我的人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写在一张纸片上。”
“海德拉·普鲁伊特。”
当海德拉提到自己的名字时，詹姆看到她的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段不愿触碰的往事，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有关于我的身世，除了这个找不到出处的姓氏，其实我还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直没有出声的詹姆在此时伸出手，打断了她，“你确定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在这之前这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我觉得你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告诉你吗？”她反驳道。
詹姆没说话，但态度摆明了是在表达这一点。
海德拉嗤的一声笑了。
“你放心，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告诉你，这件事情就不值得再对你隐瞒了，”她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深呼吸，“这件事和我的母亲有关。”
“你母亲？这么说，你知道你母亲是谁？”
“……是又不是，我虽然刚出生就被送进孤儿院，但是我后来见过她，也知道她在哪……不过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太清楚。”
“她现在在你孤儿院附近吗？南安普顿市？”
海德拉点了点头。
詹姆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像海德拉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如果真像她所说，她的母亲就在孤儿院身边，可是对方似乎从未在海德拉的生命里尽到母亲的责任，这种事情放在哪个孩子身上恐怕都不可能这般平静吧？
“你不想见到她吗？”
“……还好。”
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有时候难免想到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詹姆的动作一顿，似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这么说来，海德拉如今遭受过的那些苦难全都是因为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就是她会变成默然者的原因？是啊，她能够把刚出生的女儿残忍地扔进孤儿院，又能是什么好人呢！
“我们去找她？”
詹姆小心翼翼地询问，“如果你决定要去见她，我陪你去。”
看到海德拉迟疑了一瞬，他连忙又补充道：“如果你复活节假期回去那里，我就去陪你，我们一起去找你母亲。然后……刚好我的生日就在假期中间，我本来就打算邀请你们一起来我家过节的。你会来的，对吧？”
他的眼睛亮亮的，表情却又是那么坚定，海德拉突然想到这时的他像什么——教堂彩窗上的圣徒，神情坚毅地坚守着自己的信仰，绝不屈服，也毫不畏惧。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用去你那个孤儿院，你可以住在我家，我爸妈会很乐意的！到时候，我们只要抽出几天时间去南安普顿一趟就行了。你想去看看油菜花吗——”
他激动地向她阐述着自己的蓝图，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海德拉眉眼弯弯，已经听他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没必要逼自己待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海德拉，如果是之前没地方可去，那你现在有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我不担心，詹姆，谢谢你。我假期会回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可能会需要我，我也放不下他们。至于你和你的父母，你们已经帮了我够多了……”
“那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
“所以，你想去见她吗？”詹姆再一次追问，语气比刚刚更加坚定。
海德拉沉默良久，最终点了头，“我会去见她。”
因为她有足够多的勇气，所以她愿意直面自己的过去，愿意将自己剖开，看看那些苦难和幸福是由何种经脉连接在一起。
对吧？詹姆，此时此刻，她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chapter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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