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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作为皇帝,殷祝除夕夜要忙的事儿还真不少。

      奈何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折腾。

      在宫里食不知味地和一众莺莺燕燕吃了顿饭,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殷祝就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抬脚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陛下不先歇息吗?若是要等宗将军进宫,奴才唤他到卧房寻陛下吧。”

      “老在卧房见算个什么事……不对,朕又不是去等他的。”

      殷祝瞪了他一眼,“他今晚肯定是不会来了,朕不想一个人住寝殿,自个儿睡书房不行吗?”

      苏成德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听完殷祝这番话后,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怜惜万分

      “陛下,”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自从和宗大人在一起后,您已经很久没去后宫了。皇恩浩荡,也该雨露均沾呀。”

      殷祝要崩溃了:“沾你个大头鬼!朕不是……算了,跟你讲不通。”

      作为一个直男,其实他也不是没动过去后宫逛逛的心思。

      但是方才那顿饭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桌子嫔妃围着他一个皇帝,每个女人都朝他暗送秋波,一颦一笑,或刻意或无意,基本都是冲着他来的。

      本来这也算是件享受事。

      但殷祝只要一想起这帮美人在历史上的丰功伟绩,就有种自己被一群美女蛇环绕,随时可能会被拆吃入腹的错觉。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吃得他差点胃疼。

      殷祝心有余悸地想,自己连女朋友都没交过,怎么可能处理得了一帮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的嫔妃?

      连太后都这副德性,要是他真打算开后宫,还不知道这些嫔妃能给他戴多少顶绿帽子呢。

      对比之下,还是他干爹好。
      忠勇仁厚,从一而终。

      他刚准备坐上轿子出发,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苏成德:“陛下,怎么了?”

      殷祝想了想说:“算了,御书房太远了。大晚上天冷路黑,偶,咳,朕是说宗策万一真来了,又不能坐轿子,朕还是去卧房等他吧。”

      苏成德:“…………”

      陛下,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在心里默默道,面上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看着殷祝一副装作不在意、但其实万分期待的模样,他知道,该是自己这个宫中老人发力的时候了。

      一室烛光明亮。
      殷祝在卧房正襟危坐地批奏折。

      余光瞥了眼对面的铜镜。
      嗯,这个角度不错,显得他整个人都精神多了,看上去像是个勤政的明君。
      要不要把袖子稍微挽一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扬声问外面。

      “回陛下,快子时了。”

      “嗯。”

      又过了一会儿。

      “什么时辰了?”

      “陛下,快子时了。”

      殷祝恼火道:“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是复读——你是鹦鹉吗你?”

      门外的声音十分委屈:“陛下,奴才是人。而且这次是真快了,还有一刻就到子时,奴才哪敢骗您呢?”

      殷祝啧了一声。

      奏折已经批完了。
      是时候睡觉了。

      怎么批得这么快?

      殷祝左看看又看看,忽然一拍脑袋:
      奏折批完了,再问内阁要不就成了。

      大晚上喝茶睡不着觉,他就喊人在炉子上温了些牛乳,里面调了蜂蜜,味道是淡淡的甜。

      半个时辰过去了。

      殷祝舔着嘴角的白沫,打了个嗝。

      一个时辰过去了。

      殷祝盘膝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后脑勺靠着墙壁,继续哈欠连天地看奏折。

      看着看着,他就开始不自觉地流眼泪。

      烛光到底不如白炽灯明亮,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熬干了。

      他使劲儿用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走到外面问道:“人还没来吗?”

      负责值守的公公摇头。

      “那算了,都这么晚了,他今晚应该是不会来了,”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朕乏了,先睡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榻边,一头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陛下,宗大人到了!”

      “复读机一边儿去,别吵吵朕睡觉……谁?谁来了!?”

      殷祝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几乎是顷刻间便到了门外,快得他几乎来不及反应——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

      但刚睡醒腿软,一下子没站稳,咚地跪到了地上,脑门还差点磕到桌角。

      该该该死他的形象啊!!!

      殷祝在心里疯狂咆哮: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次跟偶像见面都会出各种尴尬得要死的意外情况!老天爷要不要这么玩他!!!

      “陛下小心。”

      一只大手眼疾手快地挡在他额前,又将他像只小鸡崽一样,从地上轻松拎起。

      “让陛下久等了。”

      殷祝抬起头,看到宗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嗓音低沉,松缓平和,一如窗外静谧深沉的夜色。

      都说战场磨砺人,可男人的面容与半月前几乎毫无变化,高大身躯裹挟着冬日凛冽的寒意,令殷祝不禁恍惚。

      “陛下?”

      兴许是他许久未出声,宗策的语气带上了疑惑。

      “啊?没,没有久等!朕只是躺下想点儿事。”

      殷祝又继续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总觉得眼睛很不舒服。

      看什么都雾蒙蒙的,脑袋也昏昏沉沉。

      宗策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殷祝自虐式的狂揉眼睛,俯身凑近了些观察,肯定道:“是睫毛落进眼睛里了。”

      “是吗?怪不得老觉得难受,那你帮我吹……”

      殷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虚眯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了偶像一眼,后退半步,转过身去想要继续揉直到把它揉出来为止。

      “陛下。”身后传来叹息般的呼唤。

      殷祝胡乱用袖子擦干泪水,终于转过身来。

      他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睫毛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试图装作无事发生,朝宗策扬起一抹笑容:“怎么这么晚来宫里?今夜除夕,朕不都说了等你空闲时再过来吗。”

      宗策嗯了一声,仔细地打量着他。

      殷祝怀疑他压根儿都没认真听自己讲了什么。

      “你在看什么?”他神色微微僵硬,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忍不住想要是宗策发现自己伪装成宋千帆妹妹给他写信,会不会把他当成变.态?

      但转念一想,他先前干的事儿可比这变.态多了。
      顿时释然。

      “陛下身体无恙?”

      “没毛病啊,啥毛病都没有,”殷祝胡乱道,“你走这几天,朕吃饭倍儿香,睡得也好,每天还坚持做五十个俯卧撑。”

      “那就好。”

      “…………”

      烛火噼啪跳动了一下。

      “你冷吗?”

      宗策摇摇头。

      但殷祝看着他冻得青白的唇,默默伸出脚尖,把炭盆勾了过来。

      “这边暖和点儿,”他强打起精神,坐在床榻边上,“你就坐……”他四下环顾一圈,但宗策已经拖着凳子坐在了他对面,伸出手默默烤火,一双漆黑的眼睛仍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倒是自在。

      殷祝抿唇笑了一下,也在床榻边坐下。

      “你来晚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宗策,“本来给你准备了牛乳,可牛乳已经被朕喝完了。你老是不开口,朕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东西。”

      宗策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人到了深夜,就会变得多愁善感,殷祝看着眼前人英俊锋利的眉眼,忍不住就想和他说说心里话。

      “边境生活苦吗?”

      “大夏的边军不好管吧,听说晖城民风粗犷,不比新都江南。不过朕相信,你肯定有本事管住他们。”

      宗策依旧沉默地凝视着他。

      殷祝觉得今晚的干爹和从前不太一样。

      以前干爹不说话,只一个眼神撇过来,就让人有种跪下叫爸爸的冲动;

      但今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在干爹面前吧啦吧啦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惶恐。

      要是……就好了。

      殷祝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没头没尾的念想。

      “你究竟在想什么,宗策?朕看不透你。”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告诉朕,说什么都可以,朕不会怪罪你的,”他轻声道,“我不想再猜来猜去了。”

      宗策静静地注视着他。

      “臣不敢。”

      “你看,又是这样,”殷祝烦闷道,“你又不开心了。你今年才二十来岁,正是崭露头角的年纪,我宁可你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我提建议、甩脸色、邀功请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宗策英俊的面容似乎被热浪模糊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像是遥远深夜海面上传来的汽笛声:

      “陛下觉得,策现在是什么样子?”

      “就像一块石头。”殷祝脱口而出。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被火光照亮的眼睛,凝视着炽热的炭盆喃喃道:“你跟朝堂上那帮讨厌的老狐狸不一样,没有他们那样八面玲珑的圆滑,但也没有锋利的棱角,做事说话都很沉稳。”

      “有点儿,太沉稳了。”

      “陛下不喜欢策这样?”

      “也没有不喜欢,我知道你肯定跟我、还有任何人想象中的都不一样,”殷祝嘟囔,“但……上说你少年老成,看来是真的。”

      他其实最想问宗策的事,你对我,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

      一个随心所欲的讨厌上司,不得不面对的残虐君主,还是必须要硬着头皮应付的床伴?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们没有那段关系。
      他干爹还是清清白白的盖世英雄。
      但他今晚已经说了太多真心话了。

      有些事情,在不恰当的时候摆在明面上,即使是一颗真心也会被人嫌恶的。

      殷祝忽然觉得很气馁。
      他双手撑着床铺,泄气地往后一靠。

      “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知道那种把心剖出来给人看,但那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感受吗?”

      宗策:“策知道。”

      殷祝一怔,心想确实,没有人比他干爹更明白这种感受了。

      十年生死血战,满腔郁愤,无处倾诉。
      曾经拼死守护的,变成了扎进自己血肉的利刃。
      一定很痛吧。

      “我不是他,”殷祝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抓着宗策的手想要告诉对方一切真相,即使是用最隐晦的方式,“我不是他!你明白吗?我了解你的痛苦、遗憾和一切的一切——”

      宗策粗粝的大手覆上了他苍白修长的手背。
      五指交错穿插,仿佛他们亲密无间。

      “陛下。”
      “策知晓陛下的心意,也甘愿以此身回报。”

      “你……你知道?”殷祝猛地坐直身体,急切问道。

      宗策点头,缓声道:“等有朝一日,陛下一统江山,坐拥天下,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便无人再敢多说什么闲话了。”

      这的确是殷祝的期望。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稀里糊涂地被宗策放倒在床铺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的确开始发热,脸颊更是滚烫。

      宗策粗糙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间穿过,轻易便点燃了那份流转在骨髓间的空虚,犹如火星落入干草,撩起烈火燎原。

      “宗策,”殷祝喘.息着拥抱他,鬼使神差地说道,“你今天,好像比从前温柔很多。”

      宗策垂眸看着他。
      那冷峻肃杀的面孔真正柔和下来时,带着顾怜而沉默的神性。

      “陛下可以唤策的表字,”他哑声道,干燥的薄唇落在殷祝颤抖滚动的喉结上,“待策凯旋归来,为陛下带来大夏胜利的消息,您也依然可以这样唤我。”

      “守、守正?”

      “嗯。”

      男人的动作虽然温柔,但汹涌的快.感依旧不断累积,最终扭曲成了痛苦。

      殷祝流着泪,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犹如一条濒死搁浅的活鱼。

      等越过那道临界点后,他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喘.息。

      殷祝恍惚着回神,发现自己正静静躺在床榻上,下身一片冰凉。
      他仍穿着昨晚入睡前的那一身衣裳。
      冷汗悄然浸透了里衣。

      不远处的地毯上,摊着凌乱一地的奏折,滚落的朱笔在雪白地毯上留下一抹刺目的鲜红。

      殷祝慢慢转头望向窗外。
      初升的晨光从罅隙间投进屋内。
      天亮了。

      他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在脸颊上,重重地抹了把脸。
      居然是梦!

      ……还好,是梦。

      殷祝忽略心中那一丝空落,混沌的大脑暂时无法保持清醒思考,机械性地下床,想把散落的奏折捡起来。
      闷头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

      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殷祝闭了闭眼睛。

      他踉跄来到门前,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门框上:

      “——去,把宗策叫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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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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