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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宁舒见他神色不对,慌忙道:“这都是你一味揣测,并没什么根据。眼下养伤要紧,旁的以后再说……”

      韩旷失神道:“早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宁舒摇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凡事不到最后,皆有一线转机……”

      韩旷目光散乱:“转机?那年我在江边崖上,也盼我爹娘能绝处逢生……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可以就是可以,不成就是不成。什么绝处逢生,一线生机,不过是痴人哄骗痴人的妄语……”他低低笑了几声,声音粗粝,渐渐越笑越大,有如狼嗥。声音自湖上传开,远远没入白雾之中。

      宁舒悚然。

      韩旷一向寡言少语,敏锐深沉,几曾有过这般失心之态。

      但一想到妙音妙色的功夫都以伤人心神为要,韩旷本就心魔难去,加上经脉接连受伤,几番受到打击,出现如今的情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着眼前这人已成癫狂之态,宁舒咬了咬嘴唇,忽然抄起炉边木桶。半桶清水哗啦一声,冲着韩旷兜头而去。

      笑声戛然而止。

      宁舒自船边随手又舀起一桶湖水,待要再泼。却见那人呆滞了片刻,自顾自翻身躺倒,深深地蜷缩起来。宁舒见他肩膀颤抖,有心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妥当。于是只得在那人身后坐下,默默发起呆来。

      小舟在莲田中随波轻晃。宁舒发着发着呆,人便迷糊瞌睡起来。他奔波一夜,这一觉很是漫长,再醒来竟然已经日头西斜了。宁舒揉揉眼睛,回头见韩旷仍是那般姿势躺着,显然一日未曾动过。倒是呼吸绵长,显然心绪已平静了许多。

      宁舒略微放下心来,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随手折了些莲蓬来剥。身前硕大的莲叶上,很快集起了一小堆莲子。他剥了一阵子,见指尖全是青色,便伸手在水中涮了涮。可抬手时,仍然是青的,且双手冷得发疼。

      宁舒叹了口气,看向无声无息的韩旷:“你在这儿好生歇着,我要上岸去了。”见韩旷毫无动静,到底有些不放心:“船上有米有炭,还有根旧鱼竿。你眼下不便运功,还是安心在船上休养几天吧。”

      说罢将那堆莲子仔仔细细包好,放在一旁。

      正要起身,忽听韩旷沙哑道:“你去哪儿?”

      宁舒坦然道:“每月一次,寻个男人去。”他沉吟了一下:“不过这个月有些耽搁了,也不知能找到个什么样的……”话音未落,手腕却被攥住了。

      只见那人神色萎靡,语声也哑得不成样子:“几时回来?”

      宁舒望着自己手腕,难得有些不自在:“这个不好说……若顺利,一日也便回来了。若不顺利……”他看向韩旷,试图像平日那般调笑一番:“怎的?难道你还怕一个人呆着不成?”

      见韩旷不答,越发心中不安。他往外挣了挣,强笑道:“师兄这是舍不得我?”

      韩旷不语,只将他手腕攥得更紧。

      宁舒被他弄得痛了,终于露出点儿不悦来:“你这人真是……挺大的人,一会儿疯一会儿傻的,三岁孩儿一般……”

      却听韩旷一字一顿道:“我也是男人。”

      宁舒呆了呆,这下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是归是……可……”他底气有些不足:“同一个男人呢……我向来是不睡两回的……”

      韩旷冷冷道:“是怕被人捉住打死吧。”

      宁舒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都甩不脱,只得气闷道:“是啦,就你知道得多。”欲要狠狠瞪上韩旷一眼,却见那人不知何时,目光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凶狠。

      宁舒被他那般看着,莫名有些发怯,但嘴上仍然不肯认输:“你眼下伤得如此这般,我放你一马,是积德行善。再者说,你那点内力,不是还要留着报仇?”

      韩旷神情一痛,涩声道:“……你肯是不肯?”

      宁舒甩开他的手:“我说不肯,你还能硬来不成?”

      韩旷颓然无语,退后一步,坐倒在船上。

      宁舒提气纵身,踏着莲叶向水边跑去。只是行出不远,便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但见那人如石头般坐在舱边,面色如平日一般无喜无悲,只是自眼角到面颊上,挂着一线晶亮的水痕。

      宁舒心中顿时天人交战。这一个讲:我非菩萨。那一个说:睡了不亏。这一个再讲:后患无穷。那一个又说:错过后悔……如此这般纠结良久,只是前行的步子怎的也迈不出去。

      最后宁舒深吸一口气,心道:春宵而已,怕你不成。

      反身飞跃如风,轻飘飘落在韩旷面前:“罢了,我也懒得折腾。”说着一矮身进了船舱,自顾自地抽开了衣带。

      见韩旷怔怔望来,勾唇一笑:“怎的,后悔了?现在说后悔,倒也来得及。”

      韩旷听闻后悔二字,眼神微凝:“不。”他靠近宁舒,笨拙地去解自己的衣带。哪知道那衣带却是越解越紧,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宁舒冷眼看着他发抖的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靠上前去,轻轻一捻一扯,死疙瘩似的衣带便散落下来。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韩旷眼下,用气声在他耳畔轻轻道:“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哭鼻子……”

      韩旷声音发硬:“你看错了。”

      宁舒闷笑:“放心,又没第三个人知道。”

      笑声未落,猛然天旋地转,被人摁在下头。韩旷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他:“我说了,没哭。”

      到了此刻,宁舒反而丝毫不惧。他嘻嘻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瞧见了。”抬起膝盖,轻轻蹭了蹭那人,挑衅道:“伤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力气还剩下几分?”

      韩旷盯了他片刻,忽然俯身抱住他:“剩下这几分,都给了你吧。”

      宁舒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觉自己唇上一热。

      是韩旷吻了上来。

      那人亲得既生涩又急切。宁舒正在琢磨他那句话,被这般抱着,渐渐一心难以二用。且他日子一到,本就遍体生寒,如今正是难捱的时候。于是只得暂且将许多事抛在脑后,抱住韩旷汲取暖意。

      这一次心神清醒,比之上次,自然顺遂得多。方一相合,便是热意融融。只呼吸几次,诸多大穴尽皆暖了。宁舒便也化了似地缠在韩旷身上,由着全身内息自然流转。

      只是那人全无章法,进退之间丝毫不留余力。宁舒耳畔听得他凌乱呼吸,不禁笑道:“我又不跑……你……你急什么呢……慢一些,你便也……舒服得久些……”说话间恰巧被胡乱顶到了要穴,忍不住轻轻痛叫了一声。

      这一声也不知激起了什么。韩旷闷哼,双臂将宁舒搂得死紧,也不说话,只一味动作不休。若在往常,遇上这等不知轻重的,宁舒少不得要使些手段,逼迫对方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可一想到韩旷身上的伤,又不禁犹豫起来。最后只得伸出手去,细细抚摸那人头颈面颊,柔声细语地唤他:“韩旷……”

      哪知道韩旷却突然将他死死抱住,喉咙里极压抑地哽咽了一声。然而只有一声,便再无动静。

      宁舒侧头在他耳畔吻了一下,低声道:“你心里……有苦……何必总是压着自己。旁人……旁人给的委屈也罢了,自己就……别给自己委屈了吧……”说着轻轻吐出一口气,和缓调整气息,温柔道:“……舒服么?”

      谁知韩旷听闻此言,浑身便是一僵。

      宁舒微惊,迟疑道:“怎的了?”

      韩旷埋首在他颈窝,发出一声低哑的哭嚎。

      宁舒颈窝很快湿了一片,身上渐渐又失了温度。他面露苦笑,低声道:“要么还是算了……你心里本不愿意,不过是……”话音未落,嘴唇却被狠狠堵住了。

      这一回狂风暴雨,再无片刻宁静。宁舒几次想要说话,不是被吻得喘不过气,便是只能发出些支离破碎之语。唯有身上越来越热,周身经脉如同火烧一般。再抬眼看向韩旷,见那人一双眼睛尽成血色,如那日一般,竟是走火的征兆。

      宁舒大骇,奋力偏开头,去推他胸膛。可两人内力与身形都相差太多,又如何推之得动。

      韩旷的归阳心经本就不稳,想是被宁舒自身的内力诱发了动荡。加之如今心神混乱……由着这般下去,韩旷还焉有命在?

      宁舒瞧见韩旷脸上的恐怖狰狞之色,知他此刻元阳无法可出,正是痛不欲生之时。这境况比之脱阳更险恶百倍,若不得解,今日一过,世上便没有韩旷这个人了。

      宁舒咬牙,腰身使力,翻身居上。他握住韩旷双手,一字一顿道:“勿思勿念,顺其自然。”说着丹田内息收敛,气海空置,周身内息全部自阴脉涌入阳脉。这一下相当于内息倒转,本就不堪一击的十二阳脉顿时锐痛不已。

      这法子本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韩旷经脉中那些四散无状的无陵诀的内息却如百川归海般向宁舒丹田涌来。这一下阴气侵入气海,如同一根细细冰锥插入小腹。

      宁舒腰身几乎支撑不住,痛苦地向前一弯。正要勉力支撑时,火热阳息紧随其后,将那股阴气不由分说地吞了个干净。宁舒才出冰天,又入火海,痛得身形蜷缩,几乎要就此跌落。

      只是他自幼练功就比旁人艰难,受伤忍痛乃是家常便饭。一个呼吸间便又稳稳支撑起来,以无陵诀的内功咬牙化解这股暴烈真气。他全副心神都在经脉之上,正是难易承受之际,忽觉腰上一轻。

      韩旷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清醒过来,上身坐起,双手撑在宁舒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舒的脸。

      宁舒浑身透湿,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伸手搂住韩旷脖颈,与他唇舌相接。这一下积蓄在周身阳脉中的阴气仿佛突然有了出口,自承浆穴涌出,随着宁舒唇舌落入韩旷口中。

      韩旷身子只略微摇晃了一下,便稳稳地定住了。

      无陵诀和归阳心经的内息周而复始,在两人之间轮转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宁舒经脉上的压力终于尽皆淡去。睁开眼,只见韩旷睫毛长长,瞳仁中清明一片。

      宁舒偏开眼,沙哑着嗓子道:“你快些……快些吧……我受不住了……”

      韩旷翻身将他按倒,周身起伏不息。没过多久,急喘几声,一股熟悉的炽热阳气便涌进了宁舒的龟尾穴中,自督脉流入全身。

      两人呼吸起伏,搂在一处。一时只闻得舱外声声鸟鸣。不知过了多久,韩旷凑过来,低头亲吻宁舒的颈窝。

      若按以往,宁舒定要凑上去逗他一番。可这一次,他却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一个人果真逃不掉一个人的命。他的命就是做人鼎。

      逃了这么久,终究是没能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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