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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台上是九华和唐门的两个年轻弟子在交手。

      那唐门弟子明显更胜一筹,招式规整之中不失变换灵巧。唐门长老唐磊见弟子争气,在台下捋须而笑。九华派今日坐镇的是姚不念,见到本门弟子落了下风,不免十分焦急:“钟灵剑法中的水字部,你是一招也记不起么?”

      她这样一提醒,台上左支右绌的弟子如梦方醒,一招飞流直下将那唐门弟子逼退了两步。

      唐磊不满道:“今番比武招亲,乃是小辈的事。我等长辈不过是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出言指点,未免失了身份。”

      姚不念自知理亏,但她性子骄傲,断断不肯受人指摘。于是闻言只是轻哼一声,不再讲话。

      那唐门弟子后续虽然落于下风,但是性情倒不夹缠,干干脆脆地收兵认了输。

      得胜的九华弟子向台下才一拱手,便见武夷派中跃起一人,飞身上了擂台。

      台上的九华弟子不敢托大,立刻举剑严阵以待。武夷派来势汹汹,但是当真交起手来,功夫终究逊于那九华弟子。

      万江河一派掌门,可气量却并不比旁人宽大。眼见门中弟子要不敌对方,立刻也出言指点。他是顶尖高手,寥寥数字便切中要害。那武夷弟子很快扭转局面,将对手的长剑挑落在地。

      如此,又连败了几个对手。

      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却见华山弟子中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那霍昭。

      宁舒冷眼看着霍昭一鼓作气地赢了那武夷派弟子后,又接连胜了几个挑战者。

      武夷派的两个弟子轮番落败,万江河面上自然十分难看。

      有意图奉承的,见他面色不虞,立刻道:“只可惜令公子已结了亲,与这叶小姐没什么缘分。”言外之意是武夷派颇有些少年英才,只是今日没有到场罢了。

      谁料万江河听闻此言,面色更加难看。

      待霍昭又接连胜了数人,一时便再无人上台了。

      叶冼起身,望向华山派,嘉许道:“果然是湘妹教导的好孩子。”

      那华山派为首的老妇人正是湘水剑叶夫人。她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冼哥过誉了。”

      宁舒在华山的时候,只知道他是师叔霍昭的夫人。但是数十年不离芙蓉峰的草堂,与门派中人绝少往来。座下弟子也不过只有独子霍昭并段辰两个。却不知道她与叶家是带亲的。

      叶湘没去看台上志得意满的霍昭,而是微微侧头,对一旁的段辰道:“辰儿,不上去试试么?”

      段辰摇头道:”辰儿今番只是跟过来瞧热闹……”

      叶湘抬眼,声音依旧淡淡的,语气里却有种不容抗拒之意:“去试试。”

      段辰无奈,只得提剑上台。

      那霍昭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然而碍于同门情面,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师兄,手下留情。”

      段辰叹了口气,举剑摆了一个起手式。长剑扬起,他周身气势也为之一变。

      霍昭咬牙冲了上来。

      就是不懂功夫的人,瞧着他们在台上相斗,也能看出双方实力的差距。段辰只守不攻,脚下踩着分花拂柳步,剑上的招式似乎只是随手挥出,却每一式都能险险地避开霍昭的剑刃。

      宁舒望着霍昭大汗淋漓的脸,不禁微微一笑。

      这样过了十几招,两人剑身相碰,段辰手中的长剑不知为何脱手而去。

      段辰连退数步,向霍昭拱了拱手,微笑道:“师弟的功夫又长进了。”

      那霍昭面色变换几番,终于咬牙道:“承让。”

      段辰低头下台去了。

      一时台上只剩霍昭一人,再无人上台。

      叶冼神色不变,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么……”

      忽听有人开口道:“叶少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早知道贵府小姐要许与自家表亲,又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地发招亲贴,遛我们白跑一趟呢。”

      叶冼摇头道:“比武招亲,技优者胜,诸位都是亲眼看着的,何来遛字一说呢。此番若无人再上台来,小女就许与……”

      “慢!”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个凤目微挑,衣衫落拓的青年,抱剑坐在树上。

      叶冼一下子变了脸色:“是你!”

      有人惊呼道:“是云霞剑张蔚!”

      宁舒把脑袋又向梁外探出了些许。

      张蔚现身,并无二话,直接飞身上台。长剑并不出鞘,却将霍昭逼退数步。

      霍昭本来正在志得意满,那想中途杀出这样一个人,当即提剑相抗。只可惜功夫差得太远,只三招就被张蔚毫不留情地逼到了擂台边上。

      张蔚笑道:“你的功夫这般差劲,娶了叶家小姐,又怎么护得住。”

      说着放下尚未出鞘的剑,转身向叶冼走去。

      孰料霍昭静了片刻,忽然一跃而起,长剑向张蔚背后直直刺去。

      张蔚方走出数步,按说这下出其不意,定然难以躲避。哪想到张蔚脑后生眼般地拔地而起,旋身一个飞踢击中霍昭手腕,剑柄顺势前送,撞上了霍昭胸口。

      这一下霍昭立刻身如断线纸鸢,从台上飞落。

      段辰纵身上前接住霍昭,却见师弟身子顿了顿,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张蔚收了剑,冷冷地扫了台下一眼,转身欲走。

      叶夫人冷声道:“张少侠,伤了人便想这样一走了之么?”

      张蔚浑不在意道:“自讨苦吃的帐,就不要记在我头上了。”说着转向叶冼:“我既然得了头筹,可否让叶小姐出来一见?”

      叶冼并不答话,府中家丁早已戒备森严,在他身后站成一排。

      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朗朗笑声:“叶少卿这般匆匆定了佳婿,未免太过心急。”

      院门豁然而开,一个冠巾博带,发色灰白的中年人,气度不凡地迈入了院中。他身后两排青衣弟子整齐划一,规规矩矩地走在身后。

      叶冼面色数变,终究向对方一拱手:“不知孟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宁舒心中诧异:“孟连山?”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隐隐约约似乎窥见了这一次比武招亲的真正目的。

      孟连山这些年在江湖中势大,隐隐有了群雄之首的气势。叶冼代表的不是叶家,却是庙堂那一方的势力。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今双方都有缓和之意,自然要选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法子作为纽带。

      看叶冼的反应,他分明是认得张蔚的。非但认得,甚至十分熟悉。但他不愿让张蔚做自己的女婿,想来是因为这人生性狂狷,难以控制的缘故。叶冼对孟连山的态度,想必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样一梳理,心中顿时清明起来。但是心中却浮现出了另一团不安。

      他抬起头,自人群中搜索韩旷的身影,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在先前的地方了。

      宁舒四下张望,目光终于停在了一个角落。

      韩旷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离孟连山只有数人之隔的地方,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刀鞘。
      宁舒与他相处日久,对他的情绪再熟悉不过。然而此地高手众多,实在并非复仇的良机。他想韩旷或许不至于那么冲动,但是满身杀气在高手面前却未必藏得住。

      一念及此,顿时心中忧虑。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无声息地从梁上滑下,顺着隐蔽处下楼去了。

      话说那孟连山做事毫不含糊,他门下的弟子与他也是一脉相承。张蔚尚未开腔,便已有君山弟子上台,拱手要向其挑战。

      既是擂台,当然不得不打。张蔚冷笑一声,举剑相迎。

      那二人在台上相斗,人人引颈而望,无人发现宁舒悄悄地从人群中穿过。

      孟连山始终注视着台上,韩旷拿刀的那只手腕已经悄悄抬起。

      当此时,台上的张蔚已将那君山弟子逼到擂台边上。宁舒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一阵令人汗毛竖起的杀意。

      君山弟子被从擂台上踹了下来,韩旷的手已握在刀柄上。

      孟连山似有所觉,转过脸来。

      宁舒闭眼咬牙,从韩旷身侧重重撞过去,踉跄数步,摔在了孟连山跟前。

      君山弟子厉声道:“什么人!”

      宁舒爬起来,拍拍衣服,露出一副懊恼样子:“没事,没事,脚下没踩稳……”

      孟连山目光微凝,落在了他身上。

      这眼神分量不见得有多重,可却无端地让宁舒想起徐紫雾来。只凭这一眼,宁舒便知道,纵使拥有韩旷那般的天资,若想在此人跟前有一分胜算,起码也还需要十年的勤修苦练。

      韩旷当真不知道么?不,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血海深仇,无边执念。还有,除了复仇的执念再无其他的人生。

      这样活着,太苦太苦了。

      韩旷如此,白夫人如此,半夏如此,自己……险些也是如此。

      他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赔笑着向孟连山拱了拱手:“急着上台,冲撞了孟掌门,在下这厢给孟掌门赔礼了。”

      说罢,故作笨拙地爬上擂台,向张蔚点了点头:“在下卓韦广,来领教张大侠的高招。”

      这名字古怪,易容后的宁舒又是一副生面孔。且他上台时身手笨拙,似乎武功奇烂无比。众人或嘲或奇,纷纷将目光聚拢到台上。

      宁舒扫视一圈,与韩旷目光相碰。见那人正抱着刀,目光复杂难言,显然是认出了宁舒。

      宁舒瞧见他姿势,便知他杀意暂去,心中稍微安定下来,将目光转向张蔚:“张少侠,请吧。”

      张蔚却没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卓少侠也请了。”

      宁舒本意是希望张蔚先出手,这样自己可以随机应变,抱头鼠窜,找个理由输了下台就好。偏偏张蔚虽然狂狷但是也颇谨慎,因为一时情况不明,并不肯贸然出手。

      宁舒有点儿头疼。台下老相识不少,他一出手,功夫路数便要露了破绽。可是这样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办法。他心中气闷,想着待此番顺利脱身,定要在韩旷身上找补些什么回来。

      于是摆了一个大路拳法的起手式,嗷嗷叫着向张蔚冲了过去。

      孰料张蔚只躲不接。宁舒冲着他跑来跑去,在心里狂翻白眼。待这样来来往往折腾了几回,张蔚终于肯出手攻向宁舒的破绽。

      然而他功夫太高,人又谨慎。这一招试探里居然带了五分的内力。宁舒瞧得明白,断断不想白挨这一下。只得身形微闪做个踉跄形状,倒在地上演了个泼皮滚地。

      哪想到张蔚不依不饶,飞身追上,探手抓向宁舒胸口。

      宁舒只得翻身,以手撑地,抬脚飞踢。谁料擂台上因为方才打斗,地面破损,露出些尖锐碎木。宁舒猝不及防,只觉指尖钻心疼痛,撑地的手一时不稳。偏又被张蔚借力消力,一踢未中。这一下顿时失去平衡,在地上彻底滚成了泥猴一只。

      待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见张蔚远远站着,眼睛惊疑。

      宁舒下意识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却擦下一大块面皮来。

      他心中大叫糟糕。面粉制的面具到底不比真皮,上脸久了,稍一碰触就要破损。

      张蔚哈哈一笑:“何方宵小,藏头露尾。待我揭下这张皮,让大伙儿瞧一瞧你的真容。”

      宁舒镇静道:“在下不过是想上来碰个运气。张少侠少年英才,卓某甘拜下风。”说着一拱手,转身就要下台。

      却见眼前一花,段辰已然拦在自己眼前。

      宁舒一惊,低头欲走,却听那人声音发抖,低低道:“宁……师弟,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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