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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杨善笑着摇了摇头,只轻声道:“为殿下分忧本就是臣分内之事,殿下无需赏赐臣什么,还望殿下赎臣方才大不敬之罪。”

      李允一愣,微微压下眉头,看着杨善一言不发。

      春迟见李允不语,思索片刻便开口答道:“殿下有心赏赐,侍中莫要推辞。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去库中寻物,暂且先怠慢了。待明日殿下拟诏封赏,才合礼数。”

      杨善听她这般说,面上仍旧是笑吟吟的:“那臣便却之不恭了,劳烦家令,谢殿下恩典。”

      李允捧着泥人愣愣地看了看春迟,又低头去瞧泥人。此刻,她一心皆是都在这失而复得的宝物身上。待春迟屏退杨善,她才迫不及待与春迟道:“姐姐是否能寻人帮我补好阿坤?”

      春迟倒是没想到,李允还给这泥人取了名字,她压着裙摆跪在李允身前道:“奴婢领命,只是,殿下需将这宝物交给奴婢,奴婢这就去寻人,定将此物修补如新。”

      李允点了点头,将泥人放到春迟手中。过了片刻,她似是不放心地嘱咐道:“姐姐需小心些,可不能再失了。”

      春迟应了一声,便唤来桐儿,让她引李允回崇仁殿温书去了。

      隔日,李允早早就醒了过来,她一夜都惦记着那泥人,睡得并不安生。

      春迟虽不知这泥人有何特别之处,但见李允急切,昨夜就将泥人带到了掌冶署,寻人将其修补好了。

      李允一起身,春迟就忙从让人将放置泥人的锦盒拿了过来。李允打开锦盒,取出泥人。

      这小泥人看上去如新的一般,却与原来的样子大相径庭。

      小泥人不再像先前李允刚得到时那般粗糙,现下看上去不仅五官灵动,且还被填上了彩色的衣物。那衣物之上又用金丝裱了花纹,又不知是用了什么工艺,在烛火的点点火光下,泥人竟微微泛光,华贵而精致。

      李允拿着泥人一脸呆怔,她左瞧右望,硬是寻不出半点从前样貌。她看着春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垂头坐在榻上看着泥人,手不住地摩挲着泥人生动的面容。

      过了片刻,她便从榻上爬了起来。

      女官们赶忙上前,伺候着李允梳洗完毕。李允将泥人贴身放在怀里,锦服前就起了一团褶皱,她也毫不在意,匆匆出了崇仁殿。

      李穆今日未在绫绮殿,而是遣人去唤李允下课后往紫宸殿面圣。

      待李允到紫宸殿时,李穆正居于高台之上批阅奏抄。近一年来,他的身子骨健硕了不少,面色也不像先前那般苍白,稍稍有了血色。

      见李允入殿,李穆满眼慈爱。他放下手中宣笔,未等李允下跪问安,他便开口免礼,只转头与冯益道:“让他们进来布食罢。”

      冯益领命,匆匆走下台阶,又忽止了脚步,与李允问安后才往后殿去了。

      李允见冯益离去,还是躬身与李穆道了声“阿爹万安”,才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册双手呈上:“这是昨日议政的笔记,写的匆忙,许是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阿爹先过目。”

      李穆闻言起身。身后的侍官本要搀扶,却被李穆制止,他走下高台来到李允跟前,接过纸册展开,似是随口问道:“允儿可请向韩达请教过了?”

      李允顿了顿,她见李穆正逐句查看册上所记内容,只轻声道了句没有。

      李穆没有听见李允回话一般,他唤侍官拿来宣笔,就这么站在原处提笔批红。李允册上所记见解部分浮于表面,部分偏颇,仅有一、二条分析得当。

      即便如此,李穆依旧面露喜色。李允入宫不满一年,能进步至此,已算得上是神速。昨日东宫议政的所有事,皆是由他选定。

      李允年纪尚小,开蒙又晚,无法把握事务度量长短轻重。韩达虽有才,但难免有迂腐之处。且治国一事,并非是多读书就能做好的,其中种种奥妙,也只有他才能教授给李允。

      待他批完,便见李允面色紧绷,肩膀微微耸着,小嘴也已是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禁失笑,将手中朱笔递给身旁侍官,又将纸册重新卷好,才揽过李允,拍了拍她的肩膀夸道:“笔记甚好,吾儿果然聪慧。”

      李允听得夸赞也不敢太多言语,只自顾自地松了口气,但脸上却是爬上了一片红晕,连耳朵都是通红。

      李穆见状,更是笑得开怀。他把纸册交回李允手上,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昨晚允儿可是许了杨善赏赐?”

      李允面色陡变。她小心翼翼把纸册放入袖袋内,深吸一口气,生怕李穆发现她情绪变化,只木然地点了点头,斟酌道:“善、善昨日交予我一件旧物,我想,这大约是善一番好心,便不好不赏,却也不知、不知能赏什么给她。”

      李穆面色稍稍沉了一瞬就又恢复如常。他晓得李允还尚未从生母亡故的情绪里脱身出来,这是人之常情无可避免。但李允身份特殊,若她心系此事,便容易被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再者,方氏亡故一案,他已是遣人调查,其中牵扯的势力繁复杂乱。即使已调查了许久,也难以理出个头绪。更何况,流言再次甚嚣尘上,又是传此事与荣贵妃有关。

      想到此处,李穆便觉头疼,干脆不再去想。至于杨善给了李允什么旧物件,他并不在意。杨善虽机智聪慧,但行事风格太过不羁,往往都是先行再思。

      若是别的事情,李穆倒也觉得无碍,可偏偏此事与李允相关,李穆便觉杨善这般举动太过着急。

      有些心疼也有些不愿。

      他沉吟片刻,看着李允道:“此事确实是杨善有心。但允儿既已是皇太女,就不可再沉溺于过往之中,扰了心神。”

      李允一怔,紧紧扯住衣袖。她内心一片凄然,不知要如何回应李穆这一番话语,她想辩解,却又不知要如何辩解,那心头的千言万语,最终能说出口的也只有那个“是”字。

      李穆并未纠缠此事,听她应下,便问道:“不过既然她提到赵文华,允儿又是如何考虑的?”

      李允心绪混乱,听李穆问及此事,只赶忙扯回心神,思考许久后才道:“我、我觉得赵文华将此物交给善,那许是他二人其中有甚交易?但此物是善交予我,那我便只赏她一人即可,余下的,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李穆笑了起来,他连道了两个好,又问:“那允儿既然知晓他两有什么交易,就没想过那杨善有结党之疑?”

      李允只道:“确实有这般嫌疑,但……”说到此处,她忽就没了眉目,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道:“赵文华既是已将此物交给杨善,那他两、应为一党?”

      李穆牵着李允往高台上走,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自古以来,堂上官吏或是多或是少,都有结党的勾当。若是官吏太过孑然于一身,可谓之清流。这种官吏虽好,但只可为手中之剑,不可为治国之良臣。”

      “势单力薄之人,办起事来便是寸步难行,有何大才都难以施展。你既心中怀疑那杨善与赵文华为一党,那便观他二人所作之事,是否利益一致。再者,若他两真为一党,允儿可抬高一人贬一人,使他们生出间隙便可。”

      李穆说得简略,但李允也大致明白了他所说的是什么,想了想,便问道:“那善与我道出赵文华,我是否可认为善并非是想独揽功劳?”

      李穆笑了笑,只道:“是也不是,允儿刚才不是也说了么,他二人其中许是有所交易。所以,允儿打算如何?”

      “如此,还是只赏善一人罢。”说着,李允便又从袖袋里取出一枚珠子放到李穆手上:“善本就位高权重,想来,金银之物不会放在眼中。此物,是我还未入宫时偶然得的,想来给她也算合适,旧物换旧物罢。”

      李穆拿着珠子瞧了瞧,忽大笑起来,只道:“甚好!旧物换旧物。”说着,他把珠子交给身后侍官,命他寻一珍贵宝盒将其放入。

      李穆看着李允,满心都是骄傲,觉她张弛有度。又抬手刮了刮李允的鼻头,才感慨道:“允儿着实是长大了,如此一来,吾也放心了。今后允儿若是有甚小事,也就不必禀告,只需按的你的心意去做便好。”

      李允靠着李穆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这时,尚食局已是将午食送入殿中。李穆让宫人将两张足案放在一侧,便坐于李允身旁与她一同用餐。

      用完餐食,李穆又说了些议证要点给她听。李允虽是困倦,但也强撑着专心听李穆讲学。待快到未时,春迟才上前提醒,李允还需去校场练习骑射。

      李穆见李允揉了揉殷红的眼睛,就要起身。他知李允平时刻苦,但也觉她这个年纪需保重身体,才可健康成长,便拉李允坐下,开口吩咐道:“校场晚些去罢,允儿在此小睡一会儿。”

      说着,他便唤侍官去校场通报一声,又让春迟回东宫把李允骑射的服饰送来此处,才与李允道:“今后午间不必去绫绮殿了,午睡也不必回东宫了,在此处便好。”

      李允困得不行。她脑中混沌,便忘了谢恩,只点了点头拄着软垫就要爬起,早些时候塞入怀中的泥人忽露了大半出来,她也并未察觉到。

      李穆见状,觉她此时终于有点小孩模样,心生爱恋,只笑着将泥人重新塞回,又给她掖好领口,让冯益领她去平时自己歇息的侧殿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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