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黑色凉

1、去吧，撒欢啊

　　“操场上奔跑的少年们，你们可以不畏前方、无所谓尽头，你们是青春的代名词，挥洒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属于自己的荣光！”

　　季雨北在台上念着加油稿，心中也升起了对运动会的兴奋感。
　　一声吹哨响起，高二一班的四百米接力开始了，季雨北的心又向上提了提。
　　“季雨北，你休息一下，可以换个人念了。”
　　“好。”

　　季雨北离开主席台，靠墙懒散地站着，她的位置和自己的班级正对着，隔着操场。
　　“齐辉加油！男神——”
　　“齐辉你快跑啊！”
　　齐辉是一班体委，季雨北的同桌。齐辉在她这边起跑，季雨北现在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那副贱贱的模样。
　　“杨念你别喊了，都快跑完了！”
　　“啊啊？！他跑得怎么样？看不到啊……”

　　接力临近尾声，季雨北胃里突然有点难受，她随便找了个阴凉蹲下，希望自己的状态会好一点，但疼痛逐渐加深。

　　季雨北抽了口气，眉头紧皱，内心挣扎了一下就马上站起，往教学楼方向走。正要上楼梯，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绊住了。

　　“哎哎，那个女生，停下停下……”一口甘肃方言向季雨北传来。
　　季雨北捂着肚子，转身看了看，嚯，是自己班的物理老师兼教务主任。

　　“季雨北？”老师认出来自己的学生，但还是一本正经，“现在不让回班昂。”
　　“潘老师，我胃疼，想回去休息会儿，胃药也在我书包里。”季雨北的眉头又皱紧了点。
　　潘港看了看这个好学生的动作，说：“好吧，你们班主任在办公室，去请个假，我记你名字了。”
　　季雨北说了句“好的”后就继续上楼梯。
　　为什么班主任还在教学楼？季雨北念稿时没注意，原来班主任一直不在的吗？
　　她也没功夫琢磨，赶快坐到自己位置上拿了块面包吃。

　　其实胃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胃疼就是因为她没吃早饭。还好季雨北在班里留了零食，这样就可以在教室里多休息会儿了。
　　窗外热烈的欢呼，和刺眼的阳光一齐进了教室，而教室内，独季雨北一人。这场景，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季雨北神游着，话说回来，这可是二中十九年以来第一次办运动会，这届学生有福！

　　吃了点东西后胃痛一下就缓解了，她拿着面包打算在教学楼里晃一会就出去，经过高二理科办公室的时候她又想到班主任也在里面，还要给班主任请个假来着。
　　她在门口咬了口面包，打算吃完了进去，然后无意间听到了两段对话——

　　“等运动会结束后，你就可以正式到班里报到了，放心，班里同学都很友好，不用紧张。”
　　“没事儿老师，我不紧张。”

　　哈？
　　第一句话明显就是老班的声音，那第二句……什么情况？
　　季雨北打算进去瞧瞧，背刚离开墙，就和出来的女生撞个正着，季雨北先是一愣，然后就觉得有点窘，毕竟她刚那样儿明显是在外面偷听。
　　两个人一个面部惊讶，一个内心尴尬。
　　但季雨北还是很快把零食包装袋扔进垃圾桶，进了办公室。放眼一看，办公室就只有本班班主任一人。
　　“蓝老师。”
　　“嗯？你怎么来了？”

　　蓝老师教一班英语，本名蓝光，由于名字太妙，大家私下都爱喊她护眼。

　　“我刚胃疼，回来休息一下，潘老师让我给班主任请个假，说记我名字了。”季雨北说。
　　“现在胃还疼吗？”护眼问。
　　“嗯现在好多了。”

　　护眼点了点头，刚说完让季雨北回去休息又马上把人叫住：“哎季雨北等一下，我给你一份新名单，明天运动会结束后班里要转来一个新同学，你作为班长，要起带头作用，热情点。”

　　“……好的。”
　　也就是说，刚才的女生就是他们班的新同学。但季雨北这个人并不擅长社交，日常在校也是比较严肃的形象，起初也对当班干部很拒绝，奈何老师一把敲定了她，既然如此，她也只好事事认真负责起来。

　　季雨北拿着名单出去了，回到班里坐下，外面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她静静地呆了会儿，晃过神来后就开始看名单。
　　这班里的名单都是按成绩排的，每次老师点名都是叫号，这一点不只季雨北，大多数同学都挺烦的。
　　找到最后一行补充的陌生名字后，她眉毛一挑。

　　“楚天然？名字还挺清新脱俗的。”她开始期待这个新同学了。

　　“哎？你怎么也回来了？”于年妍在门口喊到。

　　季雨北没想到还有人回来，她听到声音惊得心猛地收紧了，马上抬眼看了看，是于年妍，然后季雨北放松语气：“我不舒服，你怎么来了？”
　　“太晒了，今天还没涂防晒。”于年妍快步走到季雨北位置前坐下，观察了下季雨北的气色，问：“你哪不舒服，又胃疼了？”

　　“嗯，早上没吃饭，现在好了。”季雨北随便找了个话茬：“你回来没碰到潘港？”
　　“没啊，我跑得快，他看到我也追不上我，”于年妍看到季雨北桌上的名单，“你看什么呢？”

　　“名单，明天要转来个新同学。”季雨北说。
　　“真假？谁？男的女的？你见了没？”于年妍来了兴趣。
　　“女的，叫……楚天然。”她刚尴尬之余盯了那人几秒，但足以让人印象深刻，季雨北想了想，说：“很漂亮。”

　　此时空荡的二楼里，刚从一班对面水房出来的楚天然听到了这段关于她的对话，来自她马上要融入的班级。
　　楚天然憋住笑，本想进去打个招呼，腿迈出的前一刻思考了三秒，猜测她们可能会尴尬，就忍住了。真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同学认识了，楚天然想，这个班看起来真友好。

　　楚天然走到校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运动会氛围的影响，她低落的情绪消减大半。楚天然的转学，从宁鲁转到桦林，路远迢迢，虽一路愁绪如麻，但其中又隐隐有着些轻松，而到校报到的一路上，她内心的轻松感也在被一点点放大。
　　“嗯……吃什么呢？”
　　大夏天的，正午时刻，热浪滚滚，这该去吃什么？
　　吃凉面吧！

　　“终于放学了，下午半天假，班长有打算吗？”于年妍转头问季雨北。
　　走在木栈道上，周围环绕着欢呼声，气氛热腾腾的，季雨北思想抛了锚。

　　“哎！”于年妍拍了拍她。
　　季雨北缓过神来，回了句“啊”。于年妍无语，说：“……算了，热死了，一点不想再重说。”
　　是啊，好热，还是干热。“你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季雨北问。

　　“你还能吃进去？我的妈，这么热诶……”于年妍很佩服她的食欲。
　　“能啊，那你陪我去吃吧，我请你个冷饮。”季雨北拦了辆滴滴。
　　“行吧！”

　　上了车，有了空调就突然降温了。于年妍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我靠，我突然想起来了！”
　　“？”

　　“今天你在念稿，没看到真太可惜了，”于年妍眼神里满是八卦的气息，“我给你讲，言子兰跑八百的时候有人陪跑，好多人看戏，你猜是谁？”
　　今天念稿的时候，季雨北确实看到好多人聚在一块，原来是为这事儿。

　　“谁？原芒吗？”季雨北说。
　　“Bingo！”于年妍一脸兴奋，仿佛被陪跑的人是她。
　　“幸亏护眼不在，不然就开骂了。”

　　不过原芒这一行为太多余了，季雨北想。她和于年妍是初中同学，即使和原芒他们不是一个学校，也听说过原芒是如何对言子兰穷追不舍，但言子兰行事充满傲气，才不会为别人停留。

　　于年妍叹气：“这情节，太偶像剧了……”
　　嗯，你说的都对。季雨北靠近车窗，有一闪而过的楼，连绵不绝的绿，和愈来愈远的各种声音。
　　沉浸在不经意间，反应过来时，像是去主动编织一场永恒的梦。季雨北觉得，这大概会是她青春记忆节点之一。

　　“到了，小姑娘。”司机师傅说。
　　“谢谢，钱付过了。”

　　季雨北先给于年妍兑现了杯冷饮，然后就和她一块儿进面馆了。
　　于年妍吸着饮料，对着扑面而来的凉爽内心“哇”了一声。

　　“凉面，不要辣，不要香菜也不要蒜，谢谢。”

　　“整天听我妈夸你怎么怎么好，要向你学习，”于年妍嘴也不闲着，“没想到你还挑食呢……”
　　一小哥端来面，季雨北道了声谢就开吃了。

　　“你妈眼光不错，可惜你没遗传到。”门口卖水果的摊位的喇叭声过大了，季雨北不得不提高声音。

　　于年妍撇嘴：“自恋这方面你快赶上言子兰了。”
　　“嗯，你不自恋。那别被潘港没收十个镜子啊。”季雨北喝了口茶。

　　于年妍往椅背上一靠：“……你吃饱了就来劲是吧。”

　　季雨北抬起头还准备说话，就和斜对面那桌坐着的人眼神相撞。刚才楚天然应该是低着头的，她才没看到，但现在看到了。

　　“……”
　　“……”

　　季雨北打字给于年妍。

　　-大雨：别说话了
　　-美女妍：？
　　-大雨：斜对面那桌，新同学

　　于年妍眼神马上亮了，季雨北有种预感。不出所料，那傻子回头看了。

　　-大雨：你别回头看
　　要命，楚天然也在朝她们这儿看，还给她俩打招呼。

　　“嗨。”
　　“……”
　　季雨北突然间变内向了，于年妍却回头朝楚天然回应。
　　-美女妍：你尴尬什么，你不是见过吗
　　-大雨：g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