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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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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方桐第二天就向无辜的齐渺道歉了,戈然看到她也对她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她知道他们都不是对她有敌意,她知道他们是真心为自己的迁怒觉得抱歉,在理智上,她都清楚,都明白,感情上却怎么都无法释怀。
戈然冷冰冰地看她那一眼时,仿佛有无数细针射到她的心上,看不见伤痕,可是真的很痛很痛。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白日梦,终于清醒过来。那么多那么深的喜欢,在他凝望林梓清时,在他冷漠的目光下,被一点点磨光了。
因为感同身受到被喜欢的人冷待是多么痛苦难受的事,运动会结束后,齐渺对华云飞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但她也再次明确了态度,不会在中学时恋爱,让华云飞不要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她身上,好好学习才是正经。
一次次被拒绝,华云飞很沮丧,他的朋友说:“她说中学不恋爱,你就上大学后再追她呗!话说回来,齐渺成绩这么好,你确实该专心念书了,不然考不上她想去的大学,一切都白搭!”
华云飞觉得很有道理,特别是期中考试后,齐渺考了全班第一、理科班年级第三,他却在中游徘徊大受刺激,在学业上用功了许多。
当然,他也没有放弃接近齐渺的各种机会,时常在课间跑到她那边问她题目,放学后在教室看书,等她一起走。
班上关于他俩的闲言闲语一直不断,每次两人一起出现,大家总是起哄。
齐渺觉得挺不自在的,可是华云飞再也没说要她做他女朋友之类的话,行为举止也都规矩坦然,一副真的把她当成普通朋友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他什么。
严沫沫嬉笑,“这是不是就叫‘以退为进’?”
齐渺一脸无语。
冬天来临时,戈然和他第二任女友方琳分手了。这次不是他提出的,而是方琳甩他,她觉得他成天就会吃喝玩乐,肯定考不上大学,不会有前途,他爸虽然有钱,可是他对戈然这个儿子一直很冷淡,也不知道以后靠不靠得住。
全校哗然,不少嫉妒戈然的男生都把方琳分手时分的那番话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喜欢、崇拜戈然的女生们虽然对方琳气恨不已,可是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戈然是很帅,很有魅力,很会哄人开心,和他谈个闪电恋爱还不错,要是真的想要长久,这样的男生太没有安全感了。
大家都以为被甩的戈然恼羞成怒之下肯定会马上找一个比方琳更漂亮的女朋友,都在猜测对他痴情不改的白晶和利眉谁的胜算更大,他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收心当起了乖学生。再也不逃课,再也不抄别人的作业和卷子,放学后和假期把他吃喝玩乐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他也没有再交女朋友,甚至连课余跟女生说笑都少了,一有空就看书、做题。
“看不出来,原来小哥那么喜欢方琳啊!”严沫沫唏嘘不已,“被刺激得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齐渺淡淡地笑笑,没有说话。
大家都和严沫沫一样以为戈然的改变是因为方琳。只有齐渺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而是因为期中考试方桐考了理科年级第一,林梓清考了文科年级第一,老师同学们笑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戈然是被他们刺激的。
不管他平时表现得多么洒脱,他骨子里也是极度骄傲的,朋友们老拿成绩笑话他,他心里很不好受,在林梓清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方桐的优秀越发衬托出他的堕落颓废。
即使和林梓清永远没有可能,他也不想让她看不起。
对于他这样求上进的表现,一向看不惯他的的老师们都很意外,鼓励他继续努力,他的爱慕者也纷纷为他加油。他的哥们更是义气,圣诞节他十七岁生日时,冯明辉送了他一个最新的复读机给他练听力,李胜尧送他一个帅气的书包,江立送他各科内部版的强化习题,白板送他一支派克钢笔,林梓清和方桐送他两人多年的笔记……唐元和莫晓静两人比较搞笑,送了他两条香烟,说是让他晚上犯困时抽一根提神。
戈然每年生日都过得很隆重,今年也不例外,在一家五星级酒家开派对,严沫沫也在受邀之列。据她第二天说,戈然整晚不停地在唱歌,开心得不得了。
齐渺怔了怔,他真的很开心吗?
如果是真的,那很好。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他、不再关注他,可是他开心,她还是会忍不住跟着开心。她特别羡慕他活得自由自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她真心希望他永远快乐,没有任何烦恼。
齐渺的烦恼却越来越多。
自从初三开始成绩从班级优等上升为年级前几名,齐渺的妈妈对她报以极大的期待,从她上高中开始每天激烈她,希望她能考上清华或北大。
刚开始齐渺也是雄心勃勃,可是经过在重点班的一年厮杀,她累得不行,高二文理分班她本来想去学文,齐妈不准,说理科招生多,专业也多,以后出来更好就业,非让她学理。
在理科重点班的日子比高一更不好过,班上都是脑子极好的尖子。
虽然成绩还是保持在班级前五名之列,齐渺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一个星期里几乎有三四天到了凌晨一两点还睡不着觉,睡着了也是做恶梦。梦见自己考了倒数第一,或者高考发挥失常连本科都没上。
她开始厌烦甚至是痛恨念书。厌烦物理化学生物,厌烦数学,厌烦英语,应烦背课文、写作文。几乎每天晚自习在教室里做着习题,她都想像严沫沫初三时那样,冲出去跑到操场对着夜空放声尖叫,“啊——啊啊啊——”
期末考试时,戈然从班级倒数一跃到了班级三十五名,前进了二十多个名次。虽然这成绩还是比较差,然而他终归是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大家都为他开心,他也很开心。
齐渺的寒假却过得十分烦躁,开学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她想跟她爸妈说不想再念理科班了,又不敢面对他们的暴怒。某天和严沫沫在外面逛了一天,五点多,天色渐渐暗下来,她还不想回家,一个人坐在奶茶店里发呆。
戈然推门进来,看到她,又看看四周满座的位置,犹豫了一会儿朝她走了过来,指着她对面的空位问:“这里有人坐吗?”
齐渺摇头。
戈然坐了下来,点了杯香芋奶茶才想起来对她说:“新年快乐。”
齐渺淡淡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寒暄完,两人陷入沉默。
齐渺继续盯着餐桌布发呆,戈然有点不习惯这么安静,挠挠头问她,“你一个人出来玩?”
“不是,沫沫先走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家?”
“想点事。”
“这样啊……”戈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啜着服务员送上来的奶茶看向窗外。
齐渺问他,“你呢,怎么会一个人?”
戈然回头对她笑笑,耐心地回答:“约了李胜尧他们,结果他开出来的车在路上抛锚了,他们要把车子送到修车厂再过来。外边儿风大,我进来喝点东西躲躲。”
齐渺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们本来就只是朋友的朋友,这样面对面坐下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一直到十分钟后李胜尧他们过来了,齐渺和戈然静静地坐着,一起聆听着窗外北风刮过的凌厉声音,和店内悦耳的乐声,两人都没有再交谈。
齐渺的心也是静静的,再也不会因为对面那个人是戈然而不知所措,心跳加速。她想,她终于真的把他放下了。
可是很快她又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戈然在走的时候问了她一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唱K?”
齐渺自然不会傻得不明白这只是句客套话,她委婉拒绝了。
“早点回家吧,晚了容易感冒。”戈然笑着,温柔地对她说。
齐渺瞬间就被击垮了。
望着他的背影在浓浓夜色中渐渐远去,直至一点都看不清,她吸了一口早已冷掉的奶茶,鼻子酸酸涩涩的,莫名地有点想哭。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无意间在她最脆弱最崩溃的时分,给她带来一点点安慰,让她感到温暖贴心,又混乱惆怅。
她知道,他的那句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他只是出于良善的本性,心血来潮地关心一下昔日的同窗女同学而已。换了严沫沫或别的任何女生一个人以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坐在这里,他都会劝说她们说这样一句话。
所以,微微的悸动过后,齐渺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和冷静,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沉溺在他离去时温柔的笑容中,起身结帐回家,面对父母的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