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生如风》红烧鱼吃鱼

45、恩赐的希望

　　凤神八百八十七年，妖族分为两派，一派以狐族为首坚持和平安乐以神界为首，一派以妖神音川为首不甘屈居神仙两界之下，想要称霸六界，更有魔族魅颜魔主手下魔族伺机伙同妖族妄图扰乱人界。

　　凤光将六界生灵送上神位，让他们日益强大，从前看透的七情六欲竟重燃，妖神音川为让妖族强盛，以妖界大乱威胁，竟提出妖、神两界联姻的荒谬庸俗之举！

　　妖神笑道：“仅凭一人是无法安定天下的。”

　　-

　　神启冲进苍生殿，凤光在照看神花，他怒道：“师父！你当着要与羽族联姻？”

　　凤光直起身来，淡淡道：“妖界需要妖神管制，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上神插手，都不能服众，我答应是稳定局面最好的方式。”

　　“每次威胁你，你都这般妥协吗！”神启不解，竟道，“那魔族呢？要是魔族也这般要求，你也会答应吗？”

　　“这六界的安危除了你，又有多少人真的在乎？你又何必为了没人在乎的东西牺牲自己？”

　　凤光怒道：“若是我都不在乎，神界存在的意义在哪？我守护的意义又在哪？”

　　神启愣住了，这是师父第一次这么生气。

　　凤光又道：“神界众神平等，各界由各界飞升的上神管制，六界相互制衡，缺一不可，仅凭一人无以定天下。我不愿让妖界与其他五界为敌，制造大乱，就算没有音川，也会有其他人，妖族众人希望我能答应，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魔族不是有你在？我相信你。”

　　神启却讽刺笑道：“如果世间再无妖族呢？因为师父在意每一个无辜的人，所以不愿有冲突，但我不会。”

　　凤光直直的盯着他，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神启！”

　　神启偏着头，脸上一阵火辣，他却笑得更为灿烂，和平不一定要以妥协为代价，也可以用无法撼动的力量震慑而来，谁不愿意，那就没必要存在了，师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慈悲为怀，大爱天下万物，若一定要有人做这个事，那就他来吧。

　　师父，你希望六界和平，可我希望你自由。

　　于是，当年那个少年郎用半生耗尽心血修行的力量冲破了埋藏在体内多年的封印，魔神强大的血脉就此现世，黑云密布，黄沙袭天，湮灭了整个世间，魔族终于迎来真正的魔神。

　　魔神神启以狠辣为名，魔界不从者杀，不听者杀，妄动者杀，与其他族暗中勾结者杀......

　　魔界内诸多不满，却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无法反抗，只得听从。

　　原本魔界安分对六界来说是极好的事，却不曾想神启竟率大批魔兵前往妖界，所见之处，妖族尽灭，尸横遍野，无一幸免。

　　音川坐镇妖界，最先赶来，妖神之力集具众妖灵力，本就骇人，堂堂一代上神纵横妖界几千年却被神启一剑穿透神骨，他的魔神之力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擦拭剑上的鲜血，顺势一脚踩上音川的头颅，讥讽道：“就凭你？也敢威胁她？”

　　妖神音川就此陨落在魔神斩魂剑下，不复往生。

　　“神启！不可！”凤光嘶吼道，平日的云淡风轻早已没了踪迹，她收到消息匆匆下界，正好目睹此景。

　　神启闻声看去，还是那张脸，还是一样温和的笑容，却已然不同，他摊开手，身后是无尽的炼狱，“师父，你看，威胁你的东西不就没有了？”

　　凤光皱着眉连连摇头，神色悲愤，手里紧握剑柄，歇斯底里道：“神启！你犯下了滔天大罪！”

　　神启却歪了下头，很是无辜，云淡风轻道：“滔天大罪？谁给我定罪？师父你吗？世间本该强者为尊，那自然所有规矩由我来定。”

　　“妖族他们自己贪心不足，那是他们的罪过，而我，是为了维护六界和平。”

　　凤光怒吼道：“六界和平不是你这样维护的！妖界又有多少妖是无辜的！又有多少妖是迫不得已的！”

　　“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神启面无表情道：“不，师父，我从不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这就是我，这就是你想要改变的魔族天性啊，您一直头疼的魔族就是这个样子。”

　　“原本，我讨厌父亲始终抑制魔族天性，一心引导他们走向所谓正道，看着他一点点耗尽自己所有的心神，却还是没能完成他的心愿，我对魔界也没有丝毫感情，直到遇见师父，你竟然给我取了一个新的名字，神启，说我一个魔族是神界的启明星？何其可笑，但我想给你看，想让你如愿。”

　　“我真的很喜欢神界和师父在一起的生活，虽然有凤肆那个讨厌的家伙整日与我争师父，好在我当他是新的乐子，也想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可为什么？为什么妖界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要找事呢？”

　　凤光忍无可忍，打断神启的话，怒吼道：“够了！就因为这么小的事情你就要杀掉所有的妖？你与那些大恶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神启瞪大眼睛，“小事情？您都迫不得已答应了！这怎么能是小事情？羽族不过出了一个音川，就妄图染指神？他们也配？”

　　此时此刻，凤光终于看透眼前之人，他一直都是这样，一直伪装，是她错看，错信，才酿成如此大错，她仰起头来，一滴泪从眼角划过，随后又缓缓低下头，苍白的微笑道：“神启，随我回神界。”

　　她向他伸出手来。

　　神启直直的盯着她，错愕万分，不可置信的柔声道：“我还能与师父回神界？”

　　凤光没有说话，只是加深了笑容，像是鼓励，又像是甜蜜的陷阱。

　　只见神启一步一步走向凤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心，温暖熟悉，而下一瞬间，一把冰冷的剑就穿透了他的身体，血液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浸透衣裳，沉于大地。

　　神启却毫不意外，无力的嘲笑自己的幻想，他望向凤光，热泪盈眶，颤抖道：“你还是你。”

　　凤光拔出剑来，强忍住泪水，冷漠道：“你却不再是你。”

　　少年青涩稚嫩，张扬肆意，年少成名，满腹才识，终是不见。

　　神启仰头哈哈大笑，泪水含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落下，隐忍怒气，咬牙切齿道：“尊敬的帝神殿下，当真以为我这么容易死吗？”

　　凤神八百八十七年，魔神神启入主神界，立帝神殿，成为神界第二位帝神，而上任帝神凤光被幽禁在苍生殿内，幽禁前她为妖界布下护妖神阵保妖族残余，而妖族也不得踏入妖界半步，为仙界布下识灵阵，除仙神其他族再不可进入。

　　帝神神启主张强者为尊，若谁不服，有何异议，便只有死路一条。

　　六界之内，神、仙、妖、人、魔、魂陨落无数，他将部分上神软禁在各宫殿内，不久后创造出一名叫噬灵器的魔物，将用结界保护起来的仙界搞得天翻地覆，天下生灵涂炭，皆出自于他。

　　神启坐在帝神殿高台之上，半躺在椅子上，懒洋洋道：“凤肆还没有找到？”

　　神界上神被神启杀的杀，囚的囚，竟没有一位屈服，无奈神启只得从魔界选了些魔族上来。

　　魔兵恭敬道：“凤肆法力高强，我等实在是找不到他的踪迹。”

　　神启冷笑，“是嘛，厉害到你们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魔兵紧张得冒汗，这位爷可是一言不合就取其性命，颤抖道：“听闻那凤肆极其在意凤光帝神，他定会回来找的！”

　　神启：“用你说？我要的，是他永远也回不来。”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后果自负。”

　　-

　　苍生殿内，凤光坐在窗边，慢慢落笔，窗外吹进阵阵微风，窗边的桂花树早已开满枝头，散落的花瓣飘进屋内，落在檀木桌上、宣纸上，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散下头发，额前的碎发不时划过脸颊，察觉到有人来，她只是淡淡瞧了一眼，冷漠的神情尽显于色。

　　神启快步走进屋内，坐在凤光一旁，只见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神启看在眼底，微微笑道：“师父又在练字呢？师父的字已经无人能比。”

　　凤光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慢慢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神启自觉没趣，想了想，挑了个凤光感兴趣的话题，道：“凤肆有消息了。”

　　果不其然，凤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他，淡淡道：“是吗？”

　　“你若当真有他消息，你就不会坐在这里。”

　　神启无奈笑道：“看来师父还是了解我，不若师父你告诉我，凤肆在哪里？我不杀他。”

　　凤光继续写字，“这样的话你说了很多次，我也说了很多次，我不知道。”

　　神启低下头来转动手指上的指环，幽幽道：“师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想，您也定不想因为他一个人而牵连整个神族吧？就像您当初不想因为妖界而扰乱其他界。”

　　“哦对！忘了给师父说了，那仙界是被您保护起来了，可我也有别的办法让他们不好过，我可不信大爱苍生的师父，就真的每日在这写字，画画？”

　　凤光将笔摔在桌上，冷声道：“那你想我做什么？我已耗去半身修为暂且保住仙妖两界，早已不是你的对手，若你还想扰乱人界，怕是引来天怒，九天玄雷将会日日落在你的头上！”

　　神启将毛笔放好，好声道：“师父莫要气恼，我想做什么？我想师父嫁给我。”

　　他云淡风轻般说出这话，好似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间隙，自然而然，又提得猝不及防。

　　他认真看着凤光，坚定道：“既然您为了六界安稳可以和妖族联姻，那想来如今仍然可以为了这世道不会太乱而同意我的要求。”

　　凤光此时此时才终知晓神启的心思，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说的话，也没有多大情绪的波澜，淡淡道：“好。”

　　她看向窗外的桂花，第一次怀疑自己开创神界，妄图改变这六界是否是对的选择，六界生灵即使成神也无法真正的看破七情六欲，反倒会更加贪心不足，加重本性，偏执、权利、力量……是否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得太过美好。

　　待神启离开苍生殿，她进入自己界里面，每个神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界，此界装万物，旁人不可取，神灭则界无，活物却不可进。

　　而凤光是天道给予众生的神明，她的界不同于其他，可放万物众生，神启想不到也找不到。

　　被神启幽禁后不久，凤肆便进过苍生殿，凤光为保他的安全，便将他放进自己的界里。

　　界内，灵宝众多，却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躺着的婴孩，凤肆一直在界里找看他，见凤光进来，他皱眉道：“阿姐，你当真要留下他吗？”

　　凤光：“他只是一个孩子。”

　　凤肆怒道：“可他是魔族！他身上流着魔的血脉！神启的教训还不够吗？魔族的天性改不了！他们就是那个样子！”

　　凤光叹了口气，仍然温和道：“前几日我放你出来透气，你偷溜到外面，让神启寻到了踪迹，你有什么没告诉我？”

　　凤肆：“神启又来找你了？告诉你那魔物的事情了？”

　　凤光皱眉道：“魔物？”

　　凤肆如实道：“神启造了个魔物叫噬灵器，他将那东西放进仙界内，竟能让上仙染上魔气，灵气大乱，不少上仙都因此丧命。”

　　凤光：“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吗？”

　　凤肆：“上神们虽都被囚禁，但也能收到些风吹草动，他们都尚且束手无策。”

　　凤光望向床上的婴孩，下定了什么决心，“那看来只有殊死一搏了。”

　　凤肆猛地看向她，慌忙道：“阿姐，你要干什么？”

　　凤光蹲在婴孩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回答，“阿肆，以后你要管好神界，管好六界，管好这个我赋予厚望的孩子。”

　　凤肆慌了，“阿姐！什么意思？我不要！你要去做什么？”

　　凤光自顾自的说道：“我无意救下这个孩子，原本是希望他能向神启一样优秀，可现在我多么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二个神启。”

　　“我想让他向我证明，我这一生的执着没有错，不是魔族天性如此，而是神启自己的问题。”

　　凤光将此生残留的全部希望给予眼前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微笑道：“上光，从今以后他叫上光，是来自上天的光明，是恩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