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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又又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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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生死了,死在一场叫嚣着绝望、荒诞的仙魔大战中,以惨烈的自戕为代价,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以为自此永眠,再也不谈以后,再也没有希望,可万万没想到,她还会醒来,醒在一片祥和之境。
此时,据她醒来已有一月,她睁开惺忪的眼眸,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的小溪边儿,喝了口水。
溪水很是清澈,一眼望到底,透过溪流,倒映出她的容颜。
见此,万生连连摇头,着实感叹,饶是她这样看了一个月,也没看习惯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鸟!
一双碧绿色的眼瞳纯粹明亮,熠熠生光,头顶几戳毛,有长有短,全身是蓝色的,唯独那及长像华服一样拖着的羽尾尖端带了点五彩,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奇特的光芒,肆意闪耀。
她无奈的摇摇头叹气,不仅是自己变成了一只鸟,更是在她醒后一个月以来,这片地方的灵气正在飞速减弱,到今日更是一点都没有了。
虽说她吸收了这的不少灵气,但于化成人形的那些灵气来说真的是不值得一提。
四处张望了一下,煽动本就不太灵敏的翅膀,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飞上一旁较矮的桃花树上,又一使劲儿,总算是大喘吁吁的飞上这棵桃树的顶端。
万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想来养精蓄锐这么多天还是有效果的,刚醒来那会儿别说飞到这,连飞起来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朝着远处望去,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座即将连接到天的高山,那山上快到顶的位置刻有一个名字,但引起她注意的是山的顶端,很明显是被一道强大的法力所摧毁,断裂的痕迹一眼即是,难怪凡界灵气这么稀少,这连接着仙界与下界的灵石都碎了,哪还会有那么多灵气呢?
万生又叹了口气,低下头一看,这片地的灵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原本这方圆一里长满了成千上万种仙植,此时此刻也已然变得普通,就连那环绕着仙花的小溪也黯然失色,想来里面那几条蓝色的小鱼也会在不久后死掉。
没有灵气,她便没有办法变成人形,更没有办法羽化成神,难道她以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自此成为一只鸟,不再插手这世间的纷纷扰扰,畅游在天地之间?
她本想“啧”一声,感叹一番世事无常,结果发出的却是一声“叽”。
万生:“......”
按常理来说,她此时不应该坠入无边地狱或者永世消散吗?
如今竟然醒在这花鸟人间仙处,不光继续头疼以前的事情,还要搞清楚为什么她还活着?而且为什么这世界变化好像有点大?
她发了会儿神,一时不察,一脚踩空,“叽”的一声惨叫,狠狠的摔在地上!
好痛!什么啊!
要是这棵树再高点她怕是会直接摔死,别说纠结什么,搞清楚什么,那都是些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了!
好了,虽然没摔死,但估计会痛死,万生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这破林子这么久以来也没见着个人,想来也是个荒无人烟之地。
呵呵,等死吧!真是的,又何必让她醒这么一遭?
于是,万生真的开始等死,等她生命的倒计时,等到她昏昏欲睡,快要睁不开眼睛,等到有双手轻轻的将她捡起,她躺在那人的手心里,猛的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随即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引起阵阵阵剧痛,她开始叽叽喳喳叫起来。
啊!好痛!什么情况?有人来了?
嗯?她怎么又能动了?
好吧,等死失败,她又又活了!!
“别动。”一道温和舒缓的声音响起,压下她此刻的暴躁,“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家。”
回家?万生不再吵闹,瞪着双大眼,一眨一眨的细细打量起这个人来。
是个半妖,不过身上竟然没有一点灵气,也没有妖族天生自带的兽性,不光长相,甚至行为举止都很儒雅,不急不躁,带着几分羸弱的书生气息。
既是救她,万生也不反抗,毕竟她自己也飞不出这林子,就很奇怪,她明明刚摔下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现在她却只是折了一条腿,甚至还有好转的迹象。
以前她什么伤都好得很快,还以为是自身修为强大、灵力足够,现在想来,里面还有一番蹊跷,说不定跟她醒来也有关系,她不禁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里面蕴含着一颗自天地精华而生的白玉石,随着万生的苏醒,它也开始继续运转,不断吸收周边的力量。
会是它吗?没这么厉害吧?
满砚走了好久,一路上摇摇晃晃,晃得万生都要睡着了,身上的重量忽然一松,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此时她被放在一张破烂的木桌上,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张儒雅又清秀的脸庞。
只听他轻声开口道:“乖,这很安全。”
万生:“......“
还挺不习惯有人这么和她说话。
满砚去取了些水,倒进挂在窗边的鸟笼里的木雕小碗里,随后又拿了个小木板、纱布和草药,很是细致却又很没有医术的将万生骨折的那条腿硬生生扳直,用小木板固定住,再敷上浓厚的草药,最后用纱布包起来。
万生:“......“
还算懂点医术的她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小伙子,你可真棒!
要不是她现在腿已经好了,怕是没折也要折了。
而满砚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医术,笑了笑,将万生放进鸟笼里,看了她一会儿,见小鸟也不吵闹,也不喝水,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他笑了笑,眼底里像是装满了春风,很是柔情,温声道:“我不是坏人,放心吧,等你痊愈了,你想去哪都可以。”
万生表示自己已经好了,不想呆在这破笼子里,但她也深知眼前这人看不出来,于是她选择不说话,也没有理他,一旁便是窗户,她干脆背对着人,忧愁的看向窗外。
满砚见小鸟没有要喝水的意思,他方才仔细瞧过,也没有别处受伤,便没再打扰。
想来是怕生,不太适应吧?
说来奇怪,他住在雾起村二十几年,旁边就是雾起林,这个村子常年大雾,终年不散,今日出门可把他吓了一跳。
那平日里挡得路都看不清的雾竟然没了,他感觉不对劲,想到什么,便进林子里瞧看一番。
传闻,雾起林是人界与妖界的结界线之一,终年大雾,以至于附近的村子也全都是雾,林内错综复杂,妖怪横行,进林者大多深陷其中,无人例外。
但今日,雾起林很是奇怪,待大雾散去,林间美色流露,什么罕见的花鸟鱼虫、价值连城的珍稀名草、各种赫赫有名的树种全都显现出来,对于修仙之人而言饶是一处仙境也不为过。
传闻之所以是传闻,是因为满砚就是个例外,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可以在林中畅行,村里进去的人皆无踪迹,唯有他,没有任何事情,和进普通森林没有区别。
今日他进到林中,与以往他进来看见的样子也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出现了一片花海,以前从未发现,可那花海再美,一旁桃花树下的蓝色小鸟却格外显眼,他在林中见过不少妖,一眼看出它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鸟罢了,想来雾起林妖怪颇多,于是便将它带回了家。
飞出这迷雾森林,去遨游天地吧!
万生盯着窗外看了许久,余光见满砚出了门,才开始在鸟笼里四处乱窜。
这鸟笼虽是木制的,编织得倒是很巧妙,笼子上的缝隙不大又不小,不觉得多压抑,还用了些柳叶点缀。
但她毕竟不是鸟,也从未被这般对待过,自是疯狂的想飞出去。
她一阵犯难,未曾想到自己活这么久,如今却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法术的鸟笼给困住了!
鸟笼挂在窗边,一晃一摇,透过薄薄的一层纱纸,天慢慢落下帷幕,繁星洒满,犹如置身银河,天地浑然一色,唯余这片光彩。
而万生根本没有心思看这样的美景,屋子里还是空无一人,那个人已经出去好几个时辰了!
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啊啊啊啊啊!
不回来谁放她出去啊!
她可不想永远都是一只鸟的形态啊!
就在她烦躁时,屋子的门轻轻动了一下,想来是那人回来了。
但进屋的并不只他一个,满砚身后还跟着一身穿玄衣的女子,脸上带着轻纱,看不清脸,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只用一根玉簪挽住一缕青丝。
万生立马来了兴致,也不吵闹,直直盯着。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这人的夫人啊,看着神神秘秘的。
只见满砚转身拦住女子,轻口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怎么?你怕什么?被人瞧见?”紫溯讽刺道。
满砚冷淡着脸,捏紧了拳头,“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希望我们不要再有来往,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紫溯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眼底一片阴翳,“不要再有来往?那你是要让我忘记过去的种种?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你呢?你忘得掉吗?”
一连几问,满砚没法答,紫溯更急了些,猛地抓住他的手,“满砚!你真的能当作以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满砚挣脱开来,以极为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你说呢?”
“我们村子被你们这些妖怪祸害,你现在是让我放弃从小看我长大的阿叔阿伯,还是让我放弃......”
许久他才说出最后一字,“你?”
紫溯紧皱眉头,眼底尽是哀凉,脸上的轻纱随之掉落,露出她极为美艳的容颜。
是一张妖媚至极的面容,仿佛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肤色很白,不似寻常,眼下有一道极小的疤痕,用勾勒的桃花所遮,上挑的眼角微眯,霎那间,她向屋子里的鸟笼看去。
万生这才看清女子的脸,紫溯!
紫溯怎么会在这?
妖怪?祸害?
紫溯虽是妖族,但当年紫溯已经到上仙巅峰的境界,只待堪破七情六欲后便可成神!
可也确实没错,那面纱滑落的瞬间,她感受到的只有阵阵浓郁的妖气,和一点点残存的灵气。
而门边的紫溯轻皱眉头,满砚屋子里竟有灵气?
但她没想太多,只是淡淡看了眼那有灵气的角落。
“妖怪吗?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了?”紫溯突然平静下来,淡淡说道,失望全然在眼底。
语落的一霎那,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万生看向窗外,她对灵气特别敏锐,此时,她感受到屋外有大量的灵气,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通常按照这种情况,只有大量有修为的仙士聚集才会如此。
如今凡间灵气分散得稀疏,除了在雾起林感受过灵气以外,再也没有一点。
她转头看着紫溯,隐约感觉是冲着她来的。
寂静无常的黑夜里,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就在前面,刚才有股妖气过去了!”
紫溯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仙族?仙族怎么会在这?”
满砚瞪大眼睛,原来那些消息是真的,原来他们真的请来了仙人。
他近来听到些风头,雾起村本就和普通村子不同,是鬼怪妖精的出没地,更别说雾起林了,而他却经常出入林中,也是在那遇见的紫溯。
雾起林,进者无人生还,紫溯是那个例外,所以后来他发现她是妖,而他也是例外,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物。
后来有村民无意间看见了化成妖型的紫溯,再后来雾起村突然出现大量的妖精作祟,不少村民因此丧命,所有村民便将源头归结于她。
想来那些仙人是村民四处求拜而来,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倾慕之人,他无能为力、无从选择,只能和紫溯划清界限,让她永远别再来这里。
然而紫溯等不及满砚的回答,只得瞬间化作一缕烟离去。
却在下一刻,屋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叫声,林中乌鸦四处飞散,发出“呀呀”声来,惨叫划破了天际,震起这一方天地。
同时,万生在鸟笼里飞起来挣扎,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满砚!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满砚也随着惨叫声看向门外,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嘶吼道:“紫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