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而来》今夜多云转晴

1、第 1 章

　　幻昭想起她的十六岁生日，在一片悄然而至的雨中到来。
　　摩挲着圆珠笔的外壳，眼睛盯着试卷上刺眼的数字，老师念分数的场景犹在耳畔。雨声冲散空气中交织的闷热与焦躁。如同此时墙角电视荧幕中那位正在发言的人。
　　而那荧幕中正在发言的人，对幻昭而言，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像一阵徐徐而来的风，为在茫茫春山中即将蔓发的一枝草木，驱散了心中的燥热。
　　思绪闪烁，幻昭又面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雨。
　　在雨幕之中似乎总能找到过去与未来的交汇点。
　　雷声轰鸣，响彻天空。树叶哗哗开始随风翻动，一滴，两滴，雨珠垂垂降落，在大地的琴键上，奏响一支没有月光的奏鸣曲。
　　幻昭撑起手，放在窗台上。
　　对着外面四散的人群，这个招呼打了一般的朋友，遂然而至，截然而下。却又在幻昭目光所及处，笼上一层带有默片色彩的，深浅不一的灰，黑白色阶在她眼前跳动。是与当初的回忆一般模样的黑白色彩。
　　思绪飘动，六月的雨总是不打招呼兀自光临。
　　可一切想法并不会像日月那样明亮，像星辰那样清晰。那场雨，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已散落成一地破碎的星光。
　　那时幻昭情绪激动，对着身旁的人脱口而出。
　　“我是不是没有未来。”
　　他转头。
　　“不会的。”
　　“有无限可能。“
　　“以后你好好努力，找个好城市定居生活，逃离这里，过自己小日子。“
　　“这是你的生活，然后我会像你一样，上无数次的岸，上不完的岸，岸海无边，苦海无涯。”
　　“对吗。” 幻昭反问。
　　他一顿。
　　“最后都要过自己的小日子。“
　　幻昭沉默，底头不语，盯着地上被雨水敲打的四处溅开的水花。
　　那人沉默，望向窗外，看向外面被水滴织就的细细密密的雨帘。
　　思及至此，房间里电视正发出声响，十六岁时看到的那个人继续在荧幕中发言，而那一地破碎的星光早已无关紧要，而现在，留下或是离开，对幻昭来说却是另一个难解的问题。
　　这场雨又不是答案之书，能为她接下来的选择找到什么答案。
　　当初的想法，好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蒸发，只剩残留的形状不一的水渍在无人处招摇。
　　真的是这样吗？
　　幻昭托腮默默沉思，趴在窗台上。
　　现在想来，那抹雨帘中，带着黑白色彩的回忆出现了一抹彩色，是幻昭不想擦除的亮色。
　　好像还是年少时，那人语气轻快，回头望向幻昭，眼神明亮。
　　“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不知何时，云开雾散雨停，那抹彩色在四周蔓延开来，窗外的一切事物也开始变得清晰和浓烈。
　　少年时代那一道演算题的答案，数不清的疑问，理不清的幻想，猜不透的心思，在此刻已无关重要，在一场场雨里，答案已经浮现。
　　而未来，正冲破雨帘，如梦如幻，昭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