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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上元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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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昭在庭里的躺椅上睡了一晚,她的术法属火,在冬天不觉得冷。
天微微亮了,她还没睁眼,就闻到一股香气,还有吱呀吱呀轮椅挪动的声音。
她疑惑地睁眼,想看看那家伙这么早在干什么。
一睁眼,就见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一堆的点心,虾饺、烧卖、叉烧包、还有一碗十锦粥,正冒着热气。
“快看我这早餐准备得如何?”杭云川坐在桌子对面,双手举着筷子递给她,眼睛亮闪闪的,一脸洋洋得意。他如果有尾巴,这时候肯定要甩上天了。
“嗯。”李星昭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筷子,看到他眼底发青,知道他昨晚根本没睡多久。
“你尝过吗?”李星昭夹了一只虾饺,问他。
“闻着就知道很好吃。”杭云川笑嘻嘻地说道。
李星昭心里有了数,举着筷子往他面前递,看他黑色的眼眸一下子睁圆了,有点疑惑和不安。
“你先尝尝。”李星昭把虾饺举到他嘴边。
“你快吃,不然就要迟到了。”杭云川皱着眉头说。
“快点。”李星昭令道,见他不情不愿地张了点嘴,就用力把虾饺塞进他嘴里。
他嚼了两下,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我吃好啦。”李星昭随便对付了几口,拿起官服和佩刀就要走,走前对他说道:“你先好好养身体吧,从今天开始,先不要服侍我了。”
杭云川眼神有些许阴沉,他看着桌子上几乎没动的叉烧包和烧卖,心想,她难道不喜欢吃?
他伸手拿起一个,半信半疑地塞进嘴里。这明明挺好吃的。
午时,修缮归墟的某人如往日一样打着盹。
一个少女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了,她快步走到杭云川桌前,敲了三下桌面。
“宋大小姐,你怎么又偷懒了?”杭云川半睡半醒地睁开眼。
“我这不是偷懒,我这是合理利用资源嘛。最近大人要查的东西越来越复杂,你得帮我看看。”宋枝说道。
杭云川眼眸一转,说道:“你要查的东西复杂了,我的收费也得高,一次二十文。”
“哇你这人好黑心啊。”宋枝大惊,接着,她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一脸揶揄地试探他道:“之前要十文,是为了买花灯;这次二十文,又要买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杭云川声音忽然高了一调,耳根也开始发红。
“我看你是不想做交易了!”宋枝也怒视着他。
杭云川一下就服输了,哀求道:“宋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问您是不是可以看在我尽心尽力帮忙的份上……”
“好了,别废话了,我给你就是了。”宋枝一把拽着他轮椅,倒拖着他往外走。
大抵过了三四个时辰,天色都暗了,杭云川才摇着轮椅,从玄衿司后门出来。
明日就是上元节了,京城有盛大的花灯夜市,玄衿司要日夜把守,李星昭肯定忙得不行。
他回到库房边上的一间侧房,那是他住的地方,只有基础的配备。他端起那只放在桌上的花灯,那是他特地打点好守卫,偷跑出去,到长青坡买的。
他先前跟宋枝打听过,她说那里的花灯最好,李大人经过时总忍不住要看上两眼。
他本来想着,只把花灯买来,送给李星昭就好。毕竟过节她得忙碌,也没时间陪自己。
可想着想,他又贪心起来,想给李星昭留个更大的惊喜。他想在花灯夜市结束时等她,带着花灯一起,哪怕只是一瞬间,也算是过节了。
至于那个长青坡的犯人。
只是他买花灯时意外瞟到,有个神色张皇的人,怀里揣着宝贝。那宝贝模样黢黑,寻常人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但毕竟他的眼睛与众不同,不经意瞟到,就发觉那东西的微妙之处。
他再一回头,见远远的,几个官兵正叫嚷着追过来,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本来想操作一下,也没想那坡那么陡,根本刹不住,就出了个大洋相,连花灯都差点摔烂。
但他已经修好了,把花灯修复如初,只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修补的痕迹。
还是再和宋枝打听下,请她帮帮忙,一定万无一失……杭云川想着想着,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上元节的花灯夜市热闹非凡,除了出来玩耍的孩童,还有一对对男女十指相扣,在河岸上恩恩爱爱。
李星昭站在高台上,默默看着。她想,等再过段时间,等他的身子再好点,至少能站起来走了,也可以那样吧。
夜色的灯一盏盏暗了下来,夜色已深,到了散场的时辰。李星昭目送着最后一对夫妻平安离开,伸了伸懒腰。
“宋枝,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可以撤了。”她说道。
“上官,记得从北面走。”宋枝忽然说道。
北面?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李星昭微微一笑,她知道宋枝最近和杭云川走得很近,这话大抵是替他转达给自己的。
他又想做什么呢?这么晚来找我,他也很想过上元节吧?其实也不用等我这么晚,早点说出来,我也可以忙里偷闲和他待一会儿……还是说,他备了什么惊喜?
她边想着,边轻快地在小道走着,隐约间见到松木后透来一点昏黄的烛光。
她欢快地上前两步,见一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坐在轮椅上,他这次特地仔细地梳了头发,鞋子也穿得整整齐齐。
但他已经睡着了,此时歪着脑袋地靠在椅背上,梳好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地从脑后垂下来。他手上握着柄花灯,手指已经松开了大半,得亏那花灯被他提前卡在轮椅的扶手上,才没有掉下来。
李星昭悄声走上前,看他睡得很熟,大抵是困得不行。他的头微微往下坠着,那对黑漆漆的瞳仁覆上了,纤长的睫毛垂着,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李星昭忽然有点不忍心叫醒他,想让他多睡会儿,毕竟他忙了一天,又等了自己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眼前的人点了下头,头发猛地往下一坠,接着忽然惊醒过来。
他一睁眼,看到面前弯腰看着自己的李星昭,被惊得浑身一颤。
那只将将卡住的花灯,被他这突然的一抖,晃得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落下去。
他慌忙弯腰,要去接住那只花灯,却被一只手摁在了椅子上。
李星昭右手托住了花灯,另一只扶住了他。
杭云川看到李星昭的手指托上了花灯的底盘,那里是燃烧的蜡烛,非常炽热。
他心头一惊,慌忙说道:“你的手被烫到了。”
“没有的事。”李星昭把灯提到另一只手上,伸出右手给他看。
那只手上干干净净,手指纤长,骨肉匀称,是只好看的手。
“你是不是睡傻了?我怎么可能被烫到?”李星昭笑着,情不自禁地伸手,挑起他面前的乱发。
“我……是不小心睡着的。”杭云川小声说道,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姿态格外懒散,赶忙坐正了身子,把头发理整齐。
“你这么容易睡着,要是我跑了怎么办?”李星昭又忍不住想逗他。
“那……”杭云川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想过,万一自己没拦住李星昭该怎么办,他不能睡着的。
“那就等你的生辰,再给你补上。”他说道。
“你知道我的生辰?”李星昭笑道。
杭云川有点心虚地撇开视线,说道:“我在舒府的时候见过,在你和舒遇安定的黄道吉日上。”
“你居然连那个都看到了?”李星昭惊讶道,她自己都没见过舒家家主给她和舒遇安算的八字。
“肯定要看。”杭云川小声说道。
“那事都过去啦,以后不提也罢。说起来,但我都不知道你的生辰呢。”李星昭轻快地说道,想令他开心点。
“我……我是瑞丰二十二年,九月……初七……戌时。”杭云川有些吞吐地说道。
“你……不会是现编的吧?”李星昭问道。
“没有!”杭云川立即否认道。
“那……你是几岁去的杭府?”李星昭小心翼翼地问道。
“六岁。”杭云川说道。
六岁,那时他才一丁点儿大,或许知道自己的岁数,但他知道自己的生辰吗?他该不会真是现编的吧?李星昭疑惑地想着。
她看杭云川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有点埋怨地看着自己,像是让自己别再问了。
李星昭自然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她对着杭云川笑道:“那你还比我小一个月呢。”
“一个月又不算什么。”杭云川说道,他忽然觉得腿上一沉,李星昭坐到了他的身上。
“你快起来!”杭云川焦急地扒拉着她。
“我怎么不能坐了?又没把你压坏。”李星昭问道。
“你把东西压坏了。”杭云川哭丧着脸。
李星昭微微起身,才发现他腿上放着什么小玩意,似乎是玉做的。她伸手捡起来,端详了会儿,问道:“这是只鸡?”
“这是凤凰啊。”杭云川从衣服的褶皱里翻出碎裂的另外半块,给她拼上。
“你把它的尾巴压断了。”他说道。
“哈哈哈哈。”李星昭没忍住笑了起来,“我把凤凰坐成鸡了。”
杭云川在心疼自己花的二十文,就是买只凤凰才要这么贵,买只鸡的话,十五文就够了。
这五文,啪的一下,没了。
“那我补偿你吧。”李星昭坐回到他身上。
“不用补偿我啦,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杭云川说道,话说到一半,脸上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一口。
“补偿了。”李星昭说道。
“这哪里是补偿我,这就是你自己想亲。”杭云川气道。
“那你要什么补偿?”李星昭看他怒视着自己的,好像想对自己做什么,但脸已经全红了。
“我要……”他伸手,轻轻搭上李星昭的肩膀,想凑近她,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就感觉底下很不安分地抵到了她的腿。
完了,怎么身体诚实地这么快。
杭云川心虚地卡在那里了,他看到李星昭眼神有些愕然,知道她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她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很随便的人,在对她进行可耻的想法吧?他绝望地想着。
“你好像,已经被补偿到了哦。”李星昭忽地一笑,伸手往他的大腿上摸去。
杭云川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在进行可耻想法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李大人,这里是野外,不太好。”他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居然还叫我李大人,该罚。”李星昭手指不安分地跳动着,往更深处扶去。
“李……李姑娘?”杭云川小心试探道,声线不自觉地开始飘浮。
“还叫得这么生分。”李星昭稍稍用力了下。
杭云川咬了下牙,忍住没有叫喊出来。他心头痒痒的,一股苏麻感传遍全身。自达他被抽走功力后,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
“昭昭?”他轻声喊道,尾音不自觉地往上勾了下,勾出一个自己也觉得很可耻的音调。
“这还差不多。”李星昭笑得有几分狡黠,她见面前的人满脸绯红,微眯的眼眸中夹着几分难掩的悦色,更加可人。
“你刚刚,不是想吻我?”她轻笑道。
杭云川点了点头,伸手搂过她修长的脖颈,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
“谢谢你,昭昭,我真的好爱你。”
“我也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