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那那河

4、chapter 4

　　郑隧回市区后参加了市局一起跨区联合的抓捕行动，连续加班一周还没休息就被抽调到梅山白骨案，工地人多口杂，梅山炸山白骨的消息引起小范围传播，市局着急破案，抽调了十多名警力组成专案组要求限时破案。
　　郑隧被任命为白骨案专案组的组长，他接到调令后立刻组织人开了第一次案情会议，会议上确定案件侦破第一步方向是确定尸源和死因，任务压在法医组头上。市局法医组就三个人，前两天出了连环车祸，法医组临时抽调一个人去医院协助死伤鉴定，剩下的两个还要兼顾别的案件，时间紧迫郑隧只好自己上手帮忙。
　　法医组长是位工作十几年的大姐，姓任，大家都叫她任姐。法医室的手术台摆着从工地收集回来的数百块白骨，工地现场条件差，任姐带着人扒了两天才收集完。郑隧和任姐两个人站在在手术台旁一块块排列骨头，大骨到小骨排了一天一夜才排好这具白骨200多块人体骨骼，排列组后的白骨每一块骨头都排布清晰，从骨架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的女性白骨。
　　任姐看郑隧几天没休息好的脸色，说，“郑队，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尸检我来做，鉴定结果明天拿给你。”
　　郑隧点点头，“好，任姐，我先走了，专业上的事就靠你了。”
　　郑隧从法医室出来又去了趟物证科，他们在工地现场发现的那本笔记本还在做复原，纸张受潮严重，所有的页码都粘连在一起，物证科需要靠技术手段恢复纸张干度才能逐张分页。
　　破旧的笔记本被放在一个带有烘干灯的亚克力罩箱里，物证科的刘琦时时检查温度防止烘烤过度破坏证物，郑隧问，“这个过程要多久？”
　　刘琦，“三四天吧，只是能分页的程度，后续我们还有一张张手动拆离逐张恢复。”
　　郑隧，“上面的文字可以完全恢复吗？”
　　刘琦摇头，“山里湿度大，这个本子上还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不确定能恢复多少里面的文字。”
　　郑隧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力吧。”
　　第二天拿到尸检报告，郑隧组织开了第二次案情会，法医组把白骨的尸检报告投放在屏幕上，任姐的助手在一旁讲解，“白骨性别女，身高大约165cm，年龄在25到30之间，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在12到15年。”
　　任姐补充，“考虑到隧道内的湿度条件，不排除更长的死亡时间。”
　　郑隧， “死亡原因现在有没有检查出来？”
　　任姐斟酌， “死者全身骨头没有明显的致死伤口，舌骨、足骨、手骨虽然有折断痕迹，但不是致命伤，目前来看只能证明死者生前曾遭受虐待，但不是她的致命死因。”
　　李思琪发言， “死亡原因难道不是他杀？”
　　任姐，“死者白骨没有致命伤口只能说明在骨骼上不是他杀，如果白骨化前死者遭遇了内脏伤害导致的致命伤死亡也是他杀。”
　　李思琪， “我明白了，现在对白骨的尸检说明死者没有骨骼上导致的死亡，但是也有可能是中毒或者被人捅了心脏之类导致的死亡对不对。”
　　她说完办公室低笑，郑隧用手里的资料敲了敲桌子， “不排除李思琪说的这种可能，周琛、李思琪，你们两个去找下最近15年梅山报失踪的女性信息，把名单打出来，大家分头去排查失踪信息，尽快确定这具白骨的死者身份，任姐，你带着法医组继续对白骨进行尸检，看有没有新的发现，散会。”
　　梅山近十五年上报失踪的的女性信息大约有500个，除去年龄身高不符的有200多个，他们需要挨个排查失踪的女性信息，排查涉及的时间地域范围广，除了市局郑隧还去了趟梅山派出所借调警力，他开车到梅山派出所走了一趟，和韩所说完事情发现林夏没在所里，于是问起来，“韩所，老夏今天没在吗？”
　　韩峰表情有些沉重，“他去医院了，陶老所长退休后身体不好，这次被下了病危，老夏去医院看他了。”
　　陶所是韩峰和林夏的老领导，也是上一任梅山派出所的所长，他在梅山派出所干了二十多年，前几年刚退休，郑隧读书的时候有几次来找林夏也见过老所长。
　　郑隧， “陶所在哪个医院，我也去看望下。”
　　“梅山矿医院。”
　　郑隧开车到医院，进去前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个水果篮拎到病房，到了病房，林夏坐在病床旁正给陶所削苹果，床边桌上放着一个和郑隧手里一摸一样的的果篮，两个果篮包扎的像两个双胞胎，林夏和郑隧手里的果篮对视一眼，两个人面面相觑。
　　陶所看到郑隧有些高兴，和郑隧说起当年捡到他的情形，“你刚被抱到我们所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小婴儿，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林夏，“那会您还嫌弃我们几个不会照顾小婴儿，说我们笨手笨脚的。”
　　陶所，“可不是，我叫韩峰和小伟去给孩子买奶粉，结果两个人一手一个买回来两罐成人奶粉，你说可不可笑。”
　　郑隧，“当年多亏所里的叔叔阿姨照顾我，后来又把我送到福利院我才能好好长大。”
　　陶所叹气，“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你父母，不知道当初谁这么狠心把你丢在隧道口。”
　　他们离开时，陶所拉住林夏的手说， “小夏，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没多久了，所里那几个案子我始终放不下，特别是李文强的案子，小伟当年为了查案被活活砸死在隧道里，查不清这个案子我走的不放心啊，你一定要查下去。”
　　林夏郑重的握回去，“您放心陶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下去的。”
　　从医院出来，郑隧问林夏，“陶所说的那个李文强是什么案子？”
　　林夏，“一个老案，和捡到你那年差不多同时发生的案子，在梅山后面的水库发现一具浮尸。”
　　郑隧，“后来有查到什么吗？”
　　林夏摇摇头，“只查到死者的身份叫李文强，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为了查案我们一个同事被隧道崩塌的碎石砸死了，陶所一直为这件事心里放不下。不提了，一会你去哪，市区还是派出所，我送你。”
　　郑隧，“我今天不回市区，白骨案的死者这几天要在梅山排查信息，还要在梅山呆两天，你把我送回梅山派出所借宿几天吧”
　　林夏去停车场，“你和我一起回家住吧。”
　　他说的家是林夏现在一个人住的小区，以前林夏一家三口住在那里，后来林夏离婚，他妻子带着女儿离开梅山，那边就林夏一个人住了，郑隧读警校前借住过几次，工作后就不怎么去了。
　　路上林夏接了个电话，是他前妻陈婷打来的，他们的女儿林雯下个月要结婚了，她通知林夏参加。
　　林夏，“知道了，你和雯雯说我会按时去的。”
　　陈婷，“你到时候定制套西装，别在女儿婚礼上还穿你那些破外套。”
　　林夏，“我知道。”
　　陈婷，“还有……算了，就这样吧。”
　　电话挂了，郑隧在旁边问，“雯雯要结婚了？”
　　林夏，“嗯，陈婷说是雯雯的大学同学，两家大人见过，我这个当爸的也没怎么照顾过女儿，这些都随她妈妈安排吧。”
　　郑隧犹豫，“雯雯也算我半个妹妹，我要不要去……”
　　红灯亮了，林夏停在路口等红灯，“你还是别去了，陈婷本来就对你意见大。”
　　郑隧，“好，那我不去了，我单独给雯雯送一份结婚礼物。”
　　陈婷对郑隧的敌意说来话长，丈夫工作忙不着家却偏偏有时间去福利院看一个从派出所送过去的孤儿，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过郑隧是不是林夏的私生子，但是亲子鉴定她都偷偷做过了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直到郑隧上初中的时候，有几次去梅山派出所找林夏问作业，还被带回林家住宿，陈婷终于忍受不了林夏对家人和外人两个不一样的面孔，两个人大吵一架离婚，她带着女儿去了外省，直到这两年才回到J市。
　　车子开到林夏住的小区，房子是老小区，两室一厅的格局，装修还是九十年代的风格，书柜上除了专业资料书还放着林夏的女儿林雯雯的相框，从小孩到上大学都有，屋子里桌面凌乱，林夏不常回来，忙起来更爱睡在派出所的宿舍。
　　林夏进厨房拿杯子的功夫，郑隧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又把阳台门窗打开，屋子有几天没通风了，空气潮闷。林夏拿了瓶啤酒，叫郑隧一起坐在阳台，边纳凉边打开啤酒。
　　他们聊了会市局在查的白骨案，郑隧又问起老所长说的案子，“老夏，当年你们都找到死者身份了，为什么又查不下去了？”
　　林夏喝了口啤酒，“说来话长，92年把你送去福利院没多久，梅山下了场暴雨，大雨连下了很多天，雨停后有人报案，在梅山后面的水库里发现了一具浮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