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九月鹑火

30、旅行5

　　一句反问，问得柳昭有些语塞，赶紧转移话题：“没……没有，志愿都不知道怎么填，哪有心思想这些。”

　　“哦？也就是说填完志愿就谈？”

　　“啊？”

　　“逗你的，说说，怎么就纠结了？”林一洛也没打算在恋爱的事上插手，就是下意识地开了个玩笑，然后立马开始正题。

　　“不知道到底选什么专业……”

　　“有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呢？”

　　“想去Z大，分数应该是够的，大家建议我可以选偏理的专业。”

　　“但是你不喜欢？更想学文？又觉得不好就业？”

　　“嗯。”

　　果然，只要说个开头，林一洛就能分析到结尾。

　　“一洛哥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柳昭眨眨眼，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复。

　　“没有。”

　　“啊？”

　　很意外，这个回答宛如一个学霸上课被提问必考题时回答说不知道，惊得柳昭有些说不出话。

　　“我的回答很奇怪吗？”

　　“嗯，一般大家都会根据经验发表自己的观点。”

　　“但那终究是别人的经验，而你自己选择的道路终究需要你自己做主。其实你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只是想要有人去肯定你的选择，否则好像就没有勇气坚持下去。”以往的林一洛总是会在细节上照顾柳昭的感情，这还是第一次语气里全是充满了淡漠，仿佛她所有的纠结都无关紧要。

　　在林一洛的二十六年人生里，其实大多数时候过得都是随心所欲的，唯独在选专业这件事上因为对父母产生抱歉，试着选了一个他们觉得热门的金融专业，可惜，与他们的关系也没有缓和，专业也没有念下去，至此完完全全成为了他们嘴里的叛逆不孝子，所以在这件事上显得有些一反常态。

　　“抱歉，话说得重了些。”

　　“没有，一洛哥你说得对。”柳昭并不是个脆弱的人，她自卑敏感源于家世，但这与她的努力和选择无关，“我就是想要一个肯定，肯定我所选的道路没有问题。说出来倒是舒服多了，谢谢一洛哥。”

　　“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让你感谢的事情，送你一句话，不要为过去没有成就将来而后悔，也不要为不确定的未来而担心，随心就好。”说着林一洛站起了身，“我先回去了，你再玩会，放心我很好，别担心。”

　　林一洛不敢保证自己再待下去会不会把烦躁的情绪带给柳昭，昨晚徐笑的一通电话，对他放着好好的公司不去上班，在国内考大学老师的行为表示严厉呵斥，苦口婆心劝了很久，最后又是以不欢为结尾，各自不肯退步。

　　柳昭自然感受到了林一洛的心情不佳，可他明显不愿提及，那就遵守边界线，暂时先不越界，只是内心还是有些酸涩，想靠近又不能找不到方法。

　　回到民宿后已是下午四点，短暂休憩后，吃了点零食，把林一洛从房间里叫出，出发观海边落日。

　　黄昏是夜的使者，受着它的嘱托，作为夜幕降临的前幕带来了日落的唯美表演。

　　比起清晨的朝气，林一洛更喜爱黄昏的沉稳，能让人平复心情，更容易让人沉浸其中。所以就算心情不佳，他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时刻。

　　直到最后一丝亮光沉入远方的海水之中，柳昭昭才开口与人交谈：“一洛哥很喜欢日落？”之前在苏溪都没有见他有这么好的兴致，就基本是拍上几张就结束，但刚刚的专注度完全不一样，柳昭甚至不敢打扰，怕打扰他的好心情。

　　“嗯……”林一洛斜眼瞄了柳昭一眼，尽管此刻的天色已暗，但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果然还是下午的时候太凶了吗？得找个机会道歉。

　　民宿提供的是桌早，一桌十人凑齐了就上，俞嘉玲几个人就是不想早起才约的看日落，这会都还在睡着，因此柳昭到餐厅的时候，只得凑在了几个散客旁边先吃起早餐，到最后只等到了林一洛下楼另坐一桌，也没说上什么话。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林一洛的状态有了调整，至少表面看去，心情好了许多。

　　东滩作为海边小镇，旅游卖点就是原生态徒步赏景，见另外三人久久没有起床，林一洛干脆提议趁现在日头还没有太晒，先去外面走一圈。

　　吹着海风，听着浪花拍打着礁石声，看着潮水退去留下一片沙滩，晶莹的海水映照着天空的蓝色，构成了一幅天然的画卷。

　　柳昭和林一洛并排走在坡道上，回头，民宿层层叠叠，每一栋房子都沐浴在晨曦中，散发着宁静与温馨的气息。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处网红打卡点，鼓励游客继续往前走。

　　小镇的最东边是一座巨大的风车与一片绚丽多彩的花，驻足在这里的游客大多都是情侣与好姐妹，柳昭偷偷地瞄了一眼林一洛，手慢慢抚过花丛，想说点什么又苦于没有话题。

　　“想拍照吗？”林一洛从背包里掏出了拍立得，“不露脸的也可以。”

　　“那拍个背影吧，谢谢一洛哥。”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就算不喜欢拍照，留个背影也是一种纪念。今天柳昭穿的是一条白色碎花长裙，怕日头太晒还戴了个帽子，解下头绳，加上她本身清冷的气质，远远看去反而不敢让人轻易接近。

　　好像等过了漫长的时间，柳昭背对这林一洛不敢乱动，竖着耳朵听人指示。

　　“柳昭！”

　　还是这招好用，抓到的表情总能很有趣，林一洛把照片递给了柳昭，一张是说好的背影照，一张则是听到呼喊之后回头的那一瞬，因为没有故意表现，多了几分天然未雕琢的气质。

　　“很好看，以后可以有自信点……无论什么事情上，你有这个资本。”

　　无论什么事情，无条件的信任与鼓励总是能激励到人，柳昭隐约觉得林一洛是在借拍照说她做选择时的态度，于是点点头，笑着谢过人。

　　看过海边自然景色，柳昭和林一洛走回了小镇，街上的大部分的店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特产店与小吃饮品店，两个人都没太大的兴趣，直到拐角处海风吹过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柳昭。

　　这是一家装修有些复古的手工艺品店，主打手工制作，样品基本都是装饰物。

　　“进去看看。”林一洛见柳昭有些兴趣，直接拉开门带着人直接进了店。

　　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乐呵呵地介绍了一下店里的特色产品以及手工可制作的小玩意。横竖时间都还早，柳昭和林一洛就都坐了下来，想做点什么。

　　比起一开始就笑而不语开始动手的林一洛，柳昭挑挑拣拣，最后决定做两条手链，送给施梦琪，然后自己留一条。

　　跟着老板的教学，柳昭先学了一下编织好手绳，一开始上手还有些生疏，熟练了之后，就正式挑了蓝色作为主色调，开始编织，然后把提前挑好的贝壳与各式各样的小饰品按照一定的顺序往里套，第一条做得还有些小瑕疵，等到了第二条就大有进步。

　　做好之后，柳昭往自己手上试戴了一下，让老板帮忙调节了一下长度，一旁的林一洛则是还在用他那双艺术品般的手认真捣鼓着什么，不由得让人好奇，但直接凑过去看又不太礼貌，看着大概是在做银饰品，和柳昭的手链不在一个难度级别。

　　瞅了瞅店里其他作品之后，柳昭就静静地坐在了角落望着林一洛的背影发呆，等着他起身。

　　“发什么呆呢？”伴随着林一洛弯着腰靠近，一条银质的项链在柳昭的眼前晃了晃，回过神来，柳昭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案，是一颗星星的形状，在阳光下微微有些闪。

　　“不喜欢吗？”见柳昭迟迟没有接过，林一洛把脸凑过来想看看他的表情。

　　“喜欢喜欢。”

　　“那还不收下？”

　　林一洛这张脸突然拉进距离，柳昭惊得心跳加速，机械地双手接过项链，有些疑惑和惊喜地闻道：“给我的？”
　　“不然呢？”林一洛抬起头，顿了顿，语气平和地解释道，“算是昨天我态度不好的赔礼，也祝你能够考上心仪的学校。”

　　受宠若惊的柳昭把项链放在手心，细细摩挲。

　　“其实你说的是实话。”

　　“我昨天心情确实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以后注意。”

　　“没有，一洛哥你说得很对，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和我道歉。”柳昭低下头，有些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管你怎么想，话我说出去了，歉我也得道。礼你就当提前送你入学礼，现在总不能还和我客气得只能接受书签了吧？”

　　原来他一直知道昂贵的礼物会给自己产生心理负担，联想到刚刚他专注的模样柳昭抑制不住心动。

　　“谢谢一洛哥，我没关系。”像是下定了决心，柳昭对上林一洛的眼，“那你现在好些了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又是这种这种真切的眼神，林一洛有些拿柳昭没办法：“嗯，现在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和你平时对我的照顾比起来，算不上什么。”说着，柳昭往前走了一步，询问道，“一洛哥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想要的东西吗？我想回礼。”

　　“有这分心就够了。”林一洛摇摇头，拒绝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