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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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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陆柠去将店铺的夏衣取来。
分发给锦衣卫的兄弟们,大家都很兴奋,来这儿这么些年,第一次穿夏衣,还是上好的料子。
陆柠扭捏着将玄衣递给身旁抱臂瞧着的顾衡。
顾衡盯着看,却没接,“给臣的?”
明知故问,偏要让她说出来嘛,这玄色的衣服给谁,谁敢穿?
她故作傲娇的说:“本郡主随意买的,若你不要,扔了便好。”
顾衡接过:“臣没有不要,谢郡主。”
老脸一红,陆柠干咳:“我先走了。”
顾衡盯着她的背影,低笑一声,手中不停摩挲着那件夏衣。时至今日,谁又能想到,曾经最害怕,最厌恶锦衣卫的汾阳郡主,竟有一天把锦衣卫的弟兄当成了自己的家里人。
原来那日不是去买给自己,而是买给了府中人。
顾衡想,这样一个身娇体软的小郡主,嘴上傲娇的不行,心里却又软的一塌糊涂。就算真是是探子,他也认了。
……
“查清楚了,诏狱将尸坑里的白骨尽数钦点,共二十具,还有个没腐烂完的。”郭栾娓娓道来,“最后一个,仵作道死亡不足七日。身份也已查明,是二皇子的暗卫。”
顾衡对着赵砯说:“七日,是和你一同被扔进去的?”
赵砯道:“我当时已经晕了,什么都不知道。”再加上当时命不久矣,只知道那处气味让人作呕,其余的都一概不知。
“伤口呢?”顾衡继续问。
郭栾:“短刀刎颈而亡。”
赵砯回忆起那日与对方交手的画面,道:“并非一人所为,伤我之人用的是长刀,用短刀之人应是做刺客的。”
长刀作战,气势恢宏,而刺客多使用短刀,杀人无声。
郭栾:“那二十具白骨亦是长刀所致,此人下手极为狠厉,将胸膛肋骨尽数击溃,二十具尸体,伤口都在同一位置,必定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
顾衡闭眼思索,道:“此人是温家人,能使得出流云步,必定毅力过人。”
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过温家人,也并不知晓温家到底是如何被灭门的,据说当年是先皇身侧的贴身小太监带人将温家满门抄斩,那时还没有东厂,锦衣卫也才刚刚成立,至于顾衡,更是还没有出生。
带头的太监,便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东厂大监,魏铭。如今都快过去六十年了,没想到温家人还有幸存者,此番出山,不会是来找魏铭寻仇的吧。顾衡也不是很确定,找魏铭寻仇,为何要伤他锦衣卫之人。
此地极为偏僻,知道的人并不多,恐怕尸体多放一段时日,就要被野猪吃了,郭栾道:“这两人不会是一伙的吧。”
“有可能,但不确定。”顾衡道,他越想二十这个数字越觉蹊跷,和那日行刺他之人的数目一样,他道:“二十具尸体可是阉尸?”
郭栾道:“骨头都长得一样,根本认不出。”
顾衡沉默良久,起身戴上官帽,决心去调查一番。
“宁王府。”只说三个字,郭栾心领神会。
赵砯还未好全,不能一同行动,顾衡为了不打草惊蛇,只与郭栾二人前往。
宁王府邸的小厮将门打开。
顾衡熟练的报上身份:“锦衣卫指挥使,顾衡,求见二皇子。”
这身衣服,就算不说话,也没人敢拦着。
两人被带进去,见到了刘昀后,坐下。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刘昀说话发颤,顾衡想是上次遇刺对他的打击有些大。
“本王,本王好多了。”
顾衡点头,道:“大理寺来过吗?”
“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而且,而且本王的暗卫接连失踪。”
顾衡拧眉,回道:“失踪了多少人。”
刘昀道:“少说也有七人,本王的心腹石文也不见了。”
闻言,顾衡从里衣里掏出一张画像,展示给刘昀看。
“殿下可认得此人?”
刘昀瞪大眼睛,激动道:“他便是石文。”
顾衡点点头,道:“此人被人割破喉咙,已死七日,想来与殿下的伤口一样。”
刘昀伤也是大大小小的刀伤,那伤口并未伤及根本,可想那人是故意而为之,伤暗卫时一刀毙命,而对刘昀,便只是想折磨,看见对方痛不欲生。刘昀听的快要疯了,他抓狂的挠挠头,又祈求顾衡。
“顾大人,顾大人定要保护本王啊,本王不知招惹了什么人,竟将我残害至此!”
顾衡将刘昀扶起,并未心软。
“殿下既要夺嫡,这等伤亡不可避免,您并未招惹过人,但无形中已是与忌惮那位子的所有人为敌。”
“臣奉劝殿下一句,若不是头破血流,走上那位子会和现在的陛下一个下场。”
……
郭栾走在路上,表情凝重,却又突然叹气:“亏我那日还说他聪明呢,怎么现在这般愚蠢。”
愚蠢的不像是之前来过锦衣卫的皇子,倒像是一个逃命的乞丐,虽说这形容有些过分,但他也确是这般。
顾衡道:“他还是不适合坐皇帝。”
郭栾清楚,二皇子一蹶不振,早已失去夺嫡的资格。顾衡不在意这人之后是死是活,活着也罢,死了更好。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明暗处人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反而越来越复杂,牵扯的人和物也越来越多,连已灭门的温家都牵扯了进来,锦衣卫恐怕也躲不掉。
顾衡道:“将锦衣卫找到二皇子暗卫的消息透露给大理寺。”
“是要让大理寺来接盘?”
“不是。”顾衡眼底染上狠厉,语气断定,“彻查大理寺。”
前几天刚说完大理寺有问题,这些时日便要行动,郭栾震惊之余低声询问:“大人是怀疑大理寺与东厂或外戚勾结了?贸然行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大理寺并非与这两波人勾结,魏铭做事不屑伪装,陆太后不会花心思在皇子身上,显然,这人的作风与两人都不同。”
郭栾真的傻眼了,朝堂之争当真是无人能幸免,大理寺不过一个牢狱之地,竟然也被卷了进来,没有攀附两党其中一方,郭栾道:”难不成……还有第三党?“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严肃冷峻,顾衡说:“与其说第三党,不如说这一方根本无心参与皇位之争,更像是复仇。”
郭栾:“……”
伤赵砯的温家人与伤二皇子的人都无心党争,都是想复仇?这当真是件怪事,在魏铭与陆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行事谨慎不被发现,必然是有实力的。
顾衡想,若其中一方是皇子的话,那此人定是做皇帝的不二人选。
顾衡交代郭栾,消息透露出的这几日将陆柠看好,千万不能跟丢。
郭栾应下,派人日夜盯着。
陆柠最近想要出府,顾衡都不找借口,直接拒绝。陆柠又气又不敢怒,只好闷闷憋着回房发泄一番,不出意外的又被顾衡听了去,他也只是摇头表示无奈。
而这件事很快便传入了太后耳中。
当季是吃樱桃的好时节,陆太后从南京运来一车的樱桃,放在盘中看着就舒心。
宫女道:“娘娘,近日并未跟踪到郡主。”
太后拿着樱桃的手顿住,“锦衣卫将人看住了?”
“这几日,锦衣卫每日房梁上都会派人盯守,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
“这顾衡倒是将人看的宝贝。”太后不耐烦的扔下樱桃,思索片刻:“去,传懿旨给陆柠,说哀家身体抱恙,相见她一面。”
“是。”
宫女离开后,陆太后便无故大笑起来,闭上眼侧躺榻上。
“哀家的好阿柠啊,这次会告知哀家些什么呢?”
……
待陆柠见到姑母贴身宫女时,欣喜万分,得知姑母抱恙,担心不已,便急匆匆的要进宫。她单纯,善良,不记仇,早就忘了一月前陆太后和她翻脸之事。
顾衡拉住她,好言相劝:“郡主这时还是不要乱走了。”
陆柠甩开,又自觉做法过分,分明顾衡也是怕自己出事,自己这般做法,是决绝了些,她道:“你放心吧,宫中定比这里还安全。”
说罢,带着脆果跟宫女走了。
顾衡看不出情绪的望着,郭栾走进他也不知,耳边突然响起了声音他才回神。
“刚走就开始不舍了?”
顾衡不看他,转身回了屋。
郭栾追上去,道:“太后这番举动为何意。”
“她派来的暗卫监视不到陆柠,所以想带回去看着。”
郭栾:“那郡主不会乱说吧。”
顾衡顿了一下,唇角微弯,不说话。
谁说的准呢……她都没长脑子,还指望着替他们守口如瓶?退一万步来讲,陆柠嫁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做这些的吗?即使背叛他,那也是情理之中。
顾衡阻止不了,所以只好派人盯住太后的势力,一旦有行动,好及时应对。
他问道:“东厂那边今日有和动作?”
郭栾:“将三皇子囚禁了。”
顾衡道:“阉党还真是霸道,三皇子无意做皇帝,魏铭赶鸭子上架,偏偏强迫于他。”
身为皇子,怎会有人不想要做皇帝的,郭栾不能理解,“三皇子为何无意?”
“和陆柠一样。”
他并未多言,郭栾凭着默契,知晓了对方所言何为。
和陆柠一样单纯,无心参与党派之争,朝廷内乱,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奈何就是身上这股劲儿被魏铭看中。
如今的局势,当真不知道该不该有野心,无论怎么选,横竖都是一死。
陆柠匆忙前往凤仪宫,瞧见侧躺着的陆太后便上前探望:“姑母,阿柠回来了,可好些了?”
陆太后假意咳嗽两声,道:“自阿柠走后,哀家便茶饭不思,总是想起你小时候陪在哀家身边的日子,此番回来,想让你多陪陪哀家。”
陆柠听后并未多虑,犹豫着开口:“可,可锦衣卫那边……”
“莫要管他们,阿柠不是早就想回来了?”
她拧起眉头,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如今与顾衡和锦衣卫相处融洽,而且,她现在对顾衡的感情好像变了质,离开倒是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