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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1999年,法国。

      我收到了一封信。

      只有收信地址和邮戳,字迹也不眼熟。

      这不太寻常,自从我毕业后跟随父亲到法国定居,就很少收到除了艾希她们以外的信了。

      我曾经有一个笔友,断断续续通信了两三年,但在第二次巫师战争开始后就断了联系。

      那是一段人心惶惶的日子,死伤事件频发,躲避、藏匿、远离家乡,不少学生缺席了O.W.L.s,而我的N.E.W.T.s也是后来在布斯巴顿考的。这样的环境,失去联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将信封撕了个口子,倒出了一个有些破旧的信封。

      手指抚过磨损的封皮,上面写着伊法魔尼的地址,带着凹凸不平的痕迹,字迹眼熟得让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小声地念出他的笔名:“文森特。”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但更想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想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离开霍格沃兹了所以才没有回信,也想问问他,他所说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许许多多的问题涌上心头,带着老朋友的熟稔和微妙的试探心思。

      这封信压得很平,就像在厚厚的书页里夹了许久,带着些英国特有的潮霉气息。我小心地抽出其中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像是被人施过魔咒一样依旧清晰得醒目:

      “也许,你愿意亲吻三强争霸赛的奖杯吗?”

      我的视线落在末尾的署名上:塞德里克?迪戈里。

      -----

      1/

      “oh,维娜,你的信?”趴在窗边吹风的艾希似乎远远地看见了什么,笑嘻嘻地扭过头对我喊道。

      我捞过床头柜上刚拆封的面包干,走到窗前,从探头探脑的猫头鹰爪下取过信件,熟练地喂食,又顺手撸了两把。

      艾希再一次感慨:“文森特的猫头鹰真的好乖哦。”

      “还很准时。”我边拆信封边说。

      “从不出错。”她顺口接道,颇为兴致勃勃地看着你动作:“你已经用上拆信刀了?”

      我心道不妙,一抬头,果然看见了艾希满是热切求知的眼睛,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这样显得尊重。”

      “哈,尊重?”她新奇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用一种甜腻腻的咏叹调说:“那你对我的信可不那么尊重哦,sweetie。”

      我:……

      我不得不想起上次圣诞节不小心把她的信混在旧报纸里烧了烤红薯的事情。

      所幸艾希的注意力一向转移得很快,没等我再一次诚恳道歉就连连催促着我读信。

      “都是很日常的事情,你知道的。”话间抽出了三张写得满满的牛皮纸,我一目十行地扫了眼第一页的内容,有些迟疑:“嗯…也许不那么日常。”

      “快快快!”想看热闹的艾希好奇得直跺脚,音调都高了些:“有什么进展?”

      “霍格沃兹的密室开了。”我同时说道。

      我:“什么进展?”

      艾希:“什么密室?”

      2/

      文森特是我在报纸上找到的笔友。

      这种社交方式兴起于一位五年级生与她德姆斯特朗男友的恋爱通信。虽然都是黏黏腻腻的你来我往,但偶尔透露出的关于其他魔法学校的日常生活,总是会让一直待在伊法魔尼的学生们津津乐道。

      于是大家纷纷找起了笔友,某些报社也就顺水推舟地办起了匿名匹配的活动,第一封信先寄到报社,再由报社随机分发出去,愿意回信的按照信件地址寄,不中意的就寄回报社再准备下一次发放。

      这个周期可长可短,但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寄出的第三天就有人回信,纸上还印着霍格沃兹的校徽。

      “布斯巴顿的三年级生。”蕾妮同样收到了交换的信件,“一位漂亮的法国女士。”

      “你收到照片了?”我将信匆匆扫了一遍,忍不住笑了出来,“而我大概收到了一份霍格沃兹的课程表。”

      再返回上面几行看了两眼,我肯定地说:“魁地奇的球迷。”

      坐在旁边无聊到揪草的艾希感兴趣地抬头:“哪个队?”

      “保加利亚。”

      “有眼光!”

      蕾妮赞同地点头。

      虽然我不太喜欢骑飞天扫帚,也不喜欢过于吵闹的环境,但哪怕是不了解魁地奇世界杯的人,也会对势头正猛的找球手克鲁姆如雷贯耳,何况我偶尔会跟朋友去些小比赛的现场。

      所以我也赞同地点点头:“有眼光。”

      3/

      我理所当然地和文森特成了长期笔友。

      我不知道文森特是不是他的真名,就像我寄信的署名用的不是“维娜?塞西尔”而是“格瑞斯?伊芙琳”一样。

      我的母亲是一位没有魔法的漂亮女士,被我父亲以“魔术”之名实施的魔法小把戏所吸引而远嫁海外。

      幽默风趣总是不过时的利器,不是吗?

      而她偶尔会甜蜜地抱怨并教导我要有“防人之心”,不可听信“花言巧语”,不要一时“鬼迷心窍”,每天早餐还会给我讲新出的社会新闻。

      据说这是“中式教育”的传统。

      总之,我不知道文森特有没有谨慎到会使用假名,但从第一封信里描述的日常来看,他大概是个普通诚恳的霍格沃兹四年级生,而不是浑水摸鱼别有所图之流。

      而我的谨慎显然也没有坚持太久,来来回回通了几次信,从“魔咒课论文需要哪些参考文献”“幸好我的魔药学教授没那么苛刻”到“休息室居然离厨房那么近”“麻瓜研究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论文”,等我回过味来才意识到,可能不光我摸清了他的课表,这几次下来他大概也摸得差不多了。

      “算了,”我自言自语,“反正不知道我是谁。”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小半年,他突然在信件开头就坦白说,十分抱歉,“文森特”是笔名,不是真名,他其实叫…

      吓得我一个魔咒糊了上去。

      信纸上晕开墨迹。

      我当即掏出一张崭新的羊皮纸就开始回信。

      他确实是个和我一样细致的人,但比我诚恳。我分神想着。

      说实在的,我还是不习惯将个人信息暴露给未曾谋面的人。虽然从信里可以感受到他确实有着温柔、阳光、耐心、偶尔会有点小牢骚的可靠又可亲的形象,但我不认识现实中的他。但,若是要欺瞒这样一个可爱的人,又让我觉得良心难安,于是也只得坦诚待之。

      比方说“十分抱歉,我的也是假名,但是维持现状就挺好不是吗”这类的话术。

      我一度担心他会就此冷淡,就像被冷水浇灭了热情,虽然这是很正常的且可以接受的结果,但我也许会有一点点难过。只是一点点。

      当猫头鹰如约而至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松了口气。

      我从窗台拿过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肉干喂了几根,摸了摸它圆滚滚的小脑袋。

      “可以写安心魔法史作业了吧?”露西将桌子拍得咯咯作响,“我受不了了!快跟我去图书馆!”

      “你们真不去雷鸟的研讨会吗?”蕾妮用她刚学的手法帮艾希编着辫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手里的信,“有些人不值得伤心哦。”

      露西不满地推了推自己厚厚的眼镜,“那就是一个毫无营养的party!”

      我知晓她们的好心,但还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有些忍不住笑意。

      “我跟露西去图书馆好了,你们玩得开心。”我收拾着东西打算去写魔法史的小论文,顺便回个信。

      “好吧好吧,”艾希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嘟囔着:“你总是对的。”

      4/

      文森特,姑且还是叫他“文森特”吧,他是个十分、十分、十分绅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那种传统的英伦绅士,但我很喜欢他的理解和尊重。

      我们聊过很多事情,甚至包括吃食上偏爱的口味,也交流过不少学校的情况,一般侧重于课程内容和作业,偶尔还有些对教授的小牢骚(这个不敢多写),但某一次我们聊到刚入学那会儿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不同的魔法学校之间差异那么大。

      霍格沃兹入学居然要先买魔杖,还要经历神神叨叨的分帽院。哦,我姑且认为它算一个中介。而我们都是站在大厅的戈尔迪之结上由具有魔力的学院雕塑直接挑选的,普克奇的弓箭和水蛇的水晶都朝我示意,而且伊法魔尼作为一所包容性很强的学校,并没有“斯莱特林”那样的纯血学院。虽然我们的创始人确实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我还记得我入学时,准备的东西不多,最关键的魔杖由学校准备,在分院后统一进行挑选。

      我惊奇于这些不同,并不得不承认“温暖且离厨房最近”的赫奇帕奇是最令我神往的存在。

      如果我去霍格沃兹,我一定是个赫奇帕奇。我如此坚信。毕竟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普克奇。

      好吧,也许我还可能是个拉文克劳。

      他跟我提及“斯莱特林留下的密室被打开了”,字里行间罕见的凝重意味让我有些紧张,但很快又说“安全解决”了,我捏了一把汗的同时终于意识到:救世主在霍格沃兹。

      那可是哈利波特!

      我忍不住问了文森特关于“人心惶惶蛇佬腔,勇闯密室救世主”的故事。

      他表示他也不是那么清楚,去问问再回我。

      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不少时间,毕竟我们寄信的频率也就半月一封。

      等我把这件事差不多忘在脑后了,他才慢吞吞地写信告诉我:“哈利是个勇敢又可爱的小男孩”。

      这让我不得不吐槽:“文森特先生,你也只比小男孩大两岁,比我年长一岁而已。”

      下一封随着节日贺卡一起寄过来的信里,他认真地纠正我:“是年长两岁,伊芙琳小姐。”

      Well,这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你想着。

      但他居然用这短短一句话占了信的两行。

      真是奇怪的胜负欲。

      5/

      期末考试临近,快要到来的暑假生活让我的复习工作开展得痛并快乐着。

      在图书馆沉迷学习的我若有所觉地抬头,看见了被拦在图书馆玻璃窗外,正眼巴巴盯着我的猫头鹰。

      我不得不跟隔壁桌的同学借了点小零食,趁着图书管理员不注意,偷偷地跑到窗边开了条缝收东西。

      厚厚一叠,像个小包裹,甚至有提前送达的假期礼物。

      我们一般不会在假期里通信,心照不宣地没有透露具体的家庭住址,虽然感觉线索早就散落在字里行间,但总归不会精确到门牌号。

      也许只是文森特迁就我,毕竟他描述的街景已经具体到了隔壁有家破旧的书店。

      这让我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想往下接话。

      幸好残存的理智能及时地扯住我,让我不至于将家附近的好玩之处全都推荐上去。但是我推荐了他去一趟唐人街,我母亲在那里总是能淘到好东西。

      我想我以后会向文森特认真地介绍我的名字、我的出生地、我对拥有这样一位挚友的不胜感激,在我们见上一面并正式认识后。

      源自我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我知道他是学院魁地奇的找球手,是个高大可靠的人,成绩很好,人缘很好,对神奇动物很了解,对麻瓜研究也很有兴趣,认真探讨一件事情时语气会很正经,讲玩笑时又显得俏皮幽默,正直、坚定,是…

      打住打住。

      整点的钟鸣吓了我一跳,将我的思绪强行拉回,一瞬间的心脏加快让我感觉血液都涌上了脸。

      我不得不抽起桌上的草稿纸扇了扇风,缓缓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刚拆开的小包裹上。

      每到期末,我们会给对方预留出复习的时间,在考试的前两周就结束一学期的通信。

      但估计是要将假期的份也补上,每到这最后一封,我们的信纸总是要多出那么三四页,大概随手写些没什么营养的日常也算一种考试周的解压方式。有时在纸的角落里会有一两笔涂鸦,流露出文森特不常见的孩子气,每当我看见,便会像找到彩蛋一样惊喜。而显然,他也对于这项活动乐此不疲,总是根据我乱涂乱画的东西编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这次他寄信来,提到了O.W.L.s。

      即将成为五年级生的文森特确实早该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郑重地回道:“请务必发我一份复习提纲。”

      虽然我下学期才四年级,但普克奇绝不认输!

      6/

      假期过来过去无非就是那个样子,第一天回家还有丰盛的饭菜,过个几天也许连盘热的都吃不上。

      我的父母都不是闲在家里的类型,特别是我那很乐意为浪漫买单的母亲。

      所以当我从床上艰难爬起,而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我总是想着还不如回学校跟文森特写信聊天。尤其是将给室友的信和小礼物分批寄出去后,这种仿佛缺了点什么的感觉更不可忽视。

      幸好家里的伙食一直很不错,哪怕是吃腻了的速冻饺子都让我觉得这是□□的伟大发明。

      写写作业,吃吃喝喝睡睡,混进麻瓜学校听课,陪朋友出门当电灯泡。大大小小的事情总会默默地将日常生活塞满,曾经挂念的东西被淹没在更多的情绪表达里,被稀释,被遗忘,这也是时间被称之为“良方”的原因。

      当开学回到伊法魔尼,我还因为没调整回生活作息而不知道该干什么。

      哦对,写信。

      我是收到文森特的信之后,才想起这件被我重点标记却抛之脑后的事情的。

      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似乎总能找到好玩的事情,我在信里几乎看不见他有闲下来的时间。除了有时要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而不得不在房间里坐上个几小时,我一眼望去的高频词就是魁地奇:观看大大小小的赛事和分析相关选手的战术,自己训练后获得技巧的提升……这长篇大论的架势让我想起在走廊聊起魁地奇就能“一拍即合、勾肩搭背、亲如兄弟”的雷鸟学院的男孩们。

      “抱歉,我大概写太多了。”文森特在一段的结尾这样写,我看着这句被不断修改、划掉又添上去的话,感受到了他的纠结。

      怪可爱的。

      我是说神奇动物。

      大概是家学渊源,文森特有很丰厚的神奇动物的知识储备,我写到相关论文卡壳的时候很愿意等他回信帮我解惑,就像他总是拿麻瓜研究的问题问我一样。

      但我觉得需要我给他解答学业问题的机会真是越来越少了,特别是他上五年级之后,我顺嘴一问他的成绩。

      年!级!第!一!

      我肃然起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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