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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挽桑弓 ...

  •   檐下窗户开着,男子端坐在窗沿下。

      身上的衣衫干净白洁,整整齐齐没有一道褶子,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杯中的茶水荡起涟漪。

      窗户正对的院门,能看见匆匆走进一人。

      孟越泽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眼底神色变淡,待人到自己行至自己眼前他才开口。

      “她走了?”

      秋慕青最后还是没有去找孟越泽。

      他刚刚也得到消息,周边蜀国开始蠢蠢欲动,现下不太平。

      “回去了。秋将军走前留了封信纸,叫我转交给殿下。”

      听到这个消息,孟越泽愣了愣,很快又恢复淡漠。

      秋慕青本就是军营里的人,孟越泽一早就猜到她呆不久的,只是没想到她走的这么匆忙,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孟越泽应了声,将信纸接过。

      “幸苦了,你也回去吧。”

      四周静下来,才多了一道浅浅的叹息。

      她离开的这么匆忙,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气自己,刚才糟蹋了她的好意。

      他将信纸一点点展开。

      她写的很简洁,只是草草一句话。

      我走了,勿念。殿下好好的照顾自己。

      里头的字并不好看,狗啃的一样,但好在能够将字体全部辨认出来。

      孟越泽已然能够想象她当时大笔一挥,绞劲脑汁写下这几个字时的模样了。

      孟越泽知晓,她向来不喜欢读书写字,正是因此那年他才将秋慕青送去了军营。

      转眼,已然过去六年光景。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当年那个被他捡到时,只会哭泣无所依的小女孩,现在都已经长成能够独挡一面,拦住外界的风霜,守护孟国一片安宁的大将军了。

      孟越泽轻轻的笑了,将信纸一点点折起。

      那双始终淡漠,对任何事物都不在乎的眼底也挂上浅淡的笑意。

      *

      孟挽桑在院子里干坐着,谢玉衡便在一旁舞剑。

      他并未拿剑,手中耍的缓慢的那是一枝,从地上随手捡来的枯枝。

      已经入秋,天气没有在那般冷。

      “殿下冷吗?可要进屋。”

      孟挽桑撇过他握着枯枝的手。

      谢玉衡就站在她的身侧,对他毫无保留。

      孟挽桑能够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细微的抖动着。

      孟挽桑记得往日谢玉衡舞剑时,也是这样的。原来他的双手虚弱无力答连拿树枝都使不动吗?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此刻滢白的皮肤下筋脉略微突起。

      孟挽桑昨日亲眼看着小谢玉衡是如何被废手脚的。

      谢玉衡现在定然极其痛,只是他的神色很平淡。

      看不出半点狼狈。

      仍是清雅矜贵的公子。

      “谢玉衡你还要继续舞剑吗?”

      孟挽桑仰头望着天边渐渐冒出来的月亮轻轻道:“我不进去,陪我再坐一会吧。”

      “殿下在等太子殿下吗?”

      孟挽桑不答,陷入了沉思。

      “谢玉衡你的毒药还有吗?”

      谢玉衡愣了愣后,笑道:“有的,殿下要用吗?”

      孟挽桑想了想后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去找祝子昂一起套麻袋吧!”

      孟挽桑拍了拍衣摆起身。

      往日孟越泽每日都会过来,今日都这个点了,孟挽桑想,今天孟越泽对她应是失望透顶了,至少今天因该都不会过来教他们了。

      那日后呢?

      孟越泽还会来吗?

      她好不容易才坑来替谢玉衡讲学的人就这么没了,孟挽桑也有些气恼。

      毕竟孟挽桑觉的,孟越泽是一个很会教人学习的人。

      一面她又宽慰自己。

      孟越泽今日不来,恰好能方便自己行事。

      不用担心等会儿会被孟越泽抓包,自己可以安心的带着谢玉衡和祝子昂一起出去为非作歹了。

      孟挽桑露出会心一笑。

      今日月光不是很好,阴云笼罩下天色都是黑蒙蒙的。

      月黑风高,到时适合套麻袋。

      祝子昂从未老实过这么多日,早就手痒了,立马表示直到刘苟的住所在哪,可以带她们去。

      一路上祝子昂都很是兴奋,可惜几人落了空,刘苟的院子一片空寂,始终没逮着人。

      最终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

      孟挽桑将屋中点上蜡烛。

      烛火照出暖黄的光,孟挽桑突然想到昨日梦中所见所闻,她亦用指尖拨弄了下蜡烛的灯芯。

      只轻轻一下,并没有烧灼到指腹。

      “谢玉衡,你喜欢蜡烛吗?”

      烛火被她拨弄的轻晃了几下,暖黄的烛芯稳住,光照在他的面上。

      那张苍白的脸,仿佛都渡上一点血色。

      孟挽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刚打算转身,谢玉衡便点头答复她的问题。

      “喜欢的。”

      见谢玉衡愿意开口,叫孟挽桑有些意外,也想借此机会多问些东西。

      “你为什么喜欢蜡烛?”

      “因为它很温暖啊。”

      还因为在那一方漆黑狭隘的空间里,它是唯一可以被他触碰到的,能够摄取到温暖的东西。

      在压抑黑暗的空间里,即便它微弱到不值一提,但那一点灯火已然足够吸引人了。

      它也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亮,能够落在他身上,能够叫他迷迷糊糊看的见,感受的到的东西。

      他能让他漆黑无度的世界天上一点亮,等蜡烛熄灭时,来判断过去多久。

      这些他都没有告诉殿下。

      殿下始终都认为他同她一样是高贵的谢国太子,可真正正的他却是肮脏、恶劣、丑陋的,这样的谢玉衡殿下从未知晓。

      现在他越来越不想那个真是的自己暴露在殿下的面前了。

      他要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掩藏好,只当那个光鲜亮丽的谢国太子,不让殿下厌恶才行。

      “殿下不喜欢蜡烛吗?”

      孟挽桑想了想,自己应该算不得喜欢,但也不是不喜,便想随口答着。

      “还算喜欢的。”

      “原来殿下也喜欢啊!”

      谢玉衡却有些开心,眉眼弯起。

      “殿下因何喜欢呢?”

      “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一样东西是不需要缘由的,同厌恶一样。”

      谢玉衡弯起的嘴角渐渐落下,诺有所思的点头。

      “殿下的课业可都摘抄完了?”

      孟挽桑愣住。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是昨日夜里那个梦,都叫她到现在还没能消化完。

      早就讲早上旷课,林夫子罚她抄课业的事忘的一干二净,经谢玉衡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半点没写。

      “不若我替殿下抄吧。”他轻浅笑着,道出了自己如此做法的真实目的,“殿下先教我写上一遍如何?”

      他神色温和,看不出什么心眼。

      “我不识字,也不会写。”

      孟挽桑没想到谢玉衡会替自己拦下这活,想他傍晚握着枝桠练剑的手。又想到昨日梦里,女子划过他的手腕,如此狠绝冷冽。

      她突然想到。

      谢玉衡写字时,手会痛吗?

      孟挽桑摇着头,闷闷的道:“不用了,就算不写林夫子也不会将我如何的。”

      谢玉衡藏在衣摆下的手摩挲着,眼底带着淡淡的落寞。

      “殿下今日不愿教我写字吗?”

      孟挽桑对着他银灰色的眼眸,尽然从里头觉得有些可怜和失落。

      谢玉衡心中也确实有些失落的。

      他不讨厌孟挽桑教她写字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喜欢。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极了多年前,在那一方黑暗密闭的空间里,他第一次触碰到烛火,感受到传递到指尖温暖时的感觉。

      甚至比那更叫他温暖。

      因为那时,殿下会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执笔。

      殿下掌心娇嫩的皮肤,会贴着他手背,那点温暖便会从掌心渡给他。

      谢玉衡收敛了心思,弯着眉眼,温和的同孟挽桑继续周旋。

      “今日本就是我害殿下罚抄的,这惩罚既然该我替殿下完成。进来我听太子殿下讲学,已然学到了很多。可许许多多的字仍旧不会,也不识得。”

      孟挽桑抵不过他几次三番的劝说,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拿了纸铺在桌上。

      等静下心来,取过今日的课业来看时,额角骤然突突的跳起,眨眼就要返回起来。

      自己怎么就这样轻易的答应谢玉衡教他写字了呢!

      今日讲学的可以不是一星半点的多。

      几张纸张累计起来,都有小半个指甲盖的大小,却书页上的字都很小,全是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布在纸张上。

      叫孟挽桑看的眼花缭乱的同时,更加是心乱如麻。

      孟挽桑偷偷完了眼谢玉衡清冷的侧脸,有一顺她都要怀疑,谢玉衡是不是在逗她,讲几日讲学全部加在一起的结果。

      不然往日怎也不见林夫子讲这么多。

      想到这,孟挽桑又忍不住吐槽。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真会讲,也不怕她们这些学子贪多嚼不烂。

      又暗暗想。

      你不是专门针对她。

      唯独忘了,谢玉衡有眼疾,极有可能是他不小心犯错了,出现的误差。

      孟挽桑向来言出必行。

      既然她答应了教谢玉衡写字,自然握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带着他,教他写过去。

      这几张实在太多,到了后开,孟挽桑的手臂都抬的有些发麻。

      本就是带着人写字,动作僵硬,本就不流利,比自己写要幸苦许多倍。孟挽桑没能带谢玉衡将那些字写完,就先撑不住,罢工了。

      好在谢玉衡并没有意义,含笑的点头,很是温柔体贴。

      “多谢殿下,接下去我自己来就好。”

      “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今日我叫殿下早起。可不能在睡过头了,否则林夫子又要罚人了呢!”

      这些话谢玉衡说的有些俏皮,孟挽桑意外的看着他。

      就见他已经垂眸,兴致阑珊的重新拿了干净的张纸,执着笔,似乎在回想。

      停顿片刻后,就将孟挽桑教过他的字在白纸上一点点抒写下来。

      孟挽桑便撑着头在边上看了片刻,确定他都会了这才放心。

      谢玉衡的手很好看,苍劲有力。先前指腹上落下的伤痕也全部涂过药膏好全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特别是执笔时,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像是书法大拿,随手捏来一般。

      谁会将谢玉衡同大字不识的白丁,想到一起去。

      谢玉衡的字虽然是她教的,字迹同自己的很像,却仍旧比她的强劲有力许多。

      孟挽桑拄着头看他许久。

      只是再好看,看久了也会觉得疲累。

      渐渐的孟挽桑开始犯困,半靠着桌案浑浑噩噩的想,要是他手没受伤定然比现在写的更好。

      字迹说不准也能入木三分呢!

      思绪一顿。

      昨日买回的刻刀,自己还没有送谢玉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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