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续写x

1、我们

　　锦城的夜晚是凉的。
　　陈瑾凡套了件薄外套，拿上手机，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一点，城市大部分的便利店都关了门，陈瑾凡出了小区，顺着路往西走。

　　路上还能碰见几个意识不清的酒鬼，嘴里嘟嘟哝哝地骂着什么，接着，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站在路边开始放水。
　　夜风吹来，丝丝凉意入骨，陈锦凡把外套一拉，顺着套上了帽子。

　　走到十字路口，拐了弯，在一家很小的烟酒店停住了脚。进了门，轻车熟路地拿了瓶水，到柜台：“拿包银钗。”
　　老板从柜台抽了包银钗放在柜台，推到她面前：“小姑娘可要少抽点烟。”
　　陈瑾凡笑了下，付了钱。

　　出了门，陈瑾凡并不急着离开。烟酒店旁边挨着一家地下台球厅，门牌上的霓虹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动。
　　她直走过台球厅门前，到了一旁便利店前，坐在了台阶上，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而后把水放在了脚边。

　　陈瑾凡拆开了烟，甩出了一根出来，放到嘴里叼着，一手挡着风，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啪嗒”一声，微弱猩红的光亮了起来。
　　陈瑾凡并没有烟瘾，一开始抽只是单纯的心烦，为了发泄火气找的个出口，后来好像也成了某种特定的习惯。

　　烟丝飘向了上方，夜里静的可怕，唯一能听到的响声是身旁台球厅里偶尔传来的笑声。
　　她吐了口烟气，思绪也随之飘远。

　　八九点的时候她爸妈为什么吵架来着?
　　好像刚开始只是因为饭凉了，陈毅不太满意，嘴里抱怨个不停：“我上了一天班，回来连口热气饭都吃不到。
　　李莲英热饭的手一顿，表情僵着，“这不是怕你回来再做饭就晚了吗？”
　　陈毅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心里堵塞，冷嗤一声：“有什么晚不晚的?”
　　这话一出，直接点燃了李莲英身上的火气：“是，没什么晚不晚的，你老婆一天到晚不管多忙都惦记着给你和你孩子做饭，你要是嫌你老婆烦，啥都做不好，也不用偷着跟利慧发微信骂我。”
　　陈毅楞了一瞬，自然没想到崔利慧还跟李莲英说了这事，一时也找不到能堵李莲英的话。
　　李莲英没因为他的沉默而作罢，摔了筷子，又说：“要不是为了孩子，这家我早就不想要了。”

　　…

　　哦，原来是因为她。

　　手指夹着的烟灰断了一截，随风散开，随之也把陈瑾凡的思绪带了回来，她诶了一声，略带抱歉。

　　同时，台球厅的门被人推开。

　　陈谨凡身体一僵。
　　身后的人似乎是在讲电话，语气并不好。到最后带着刺说了句“你还是想明白，你是拿着什么身份管我的”结束了通话。

　　电话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尴尬，陈谨凡有种被教导主任抓住抽烟的心虚感。
　　她没动，这样离开显得她跟做贼一样，只求旁边人可以有点眼力见，回台球厅。

　　周以添挂了电话之后，在最上的台阶站着，觑了眼在台阶上坐着的姑娘。
　　她的身影陷在门牌折射的光怪陆离中，坐姿懒散惬意，全身捂的严实，只露着一双手。

　　薄外套敞着，露出的那节脖颈白皙秀颀，突出的骨节上有颗纯黑的痣。
　　周以添视线下移，自然下垂的手指纤细修长，两指之间夹着烟，冲突的美感凸显出来。

　　只几秒，周以添扭开视线，转身回了台球厅。

　　听到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陈谨凡绷直的肩背才微微松了松，又慢吞吞地把剩下的几口抽完，塞进矿泉水瓶里。

　　–

　　到家，陈谨凡冲个澡，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陈谨凡吐了口气，丝毫睡意都没有。点开微信，滑进和温邱的聊天框。
　　她俩的聊天还停留在十二点点。

　　温邱：【那意思是你明天就要转来金华了？】
　　温邱：【几班?】
　　陈谨凡：【十七班。】
　　温邱几乎秒回：【十七班?你一个一中的学生怎么会转到十七班?】
　　陈谨凡蹙眉，想了想白天王主任的说辞，啪啪打字：【好像说我是中途转学的，不能因为我本来是一中的就给我走后门分到最好的班，期末考完试会看成绩做调整。】
　　温邱：【那王奎还真是死脑筋，一中学生学习能差到哪里去。】
　　陈瑾凡回了个表情包。
　　其实她无所谓在哪个班的，如果真在意环境的话她也不能巴巴从一中转金华。

　　温邱:【唉，不过也行，十七班有周以添，起码能饱饱眼福。】
　　陈谨凡:【周以添谁?】
　　温邱:【帅哥】
　　陈谨凡:【哦】
　　温邱:【?】
　　温邱:【帅哥还不能弥补一下你从一中转到金华的落差。】
　　陈谨凡:【没落差，不用弥补】
　　温邱:【…】

　　翌日，陈谨凡一大早就去了杨茹的办公室。
　　杨茹批着卷子，听到报告，抬起头，见陈谨凡俨然一副好学生样子。
　　陈谨凡昨天被王奎带来见过杨茹，她老老实实地问了声好。

　　杨茹点了点头，对她介绍道：“高二十七班在这栋楼的二层，靠着楼道口，你先在这待会儿，一会上课了我带你过去。”
　　陈谨凡点头，杨茹见她乖巧又多说了句：“以前一中的?那你学习应该不差，来这里好好学，争取期末考的时候往实验班走。”
　　“好的，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杨茹嗯了一声，陈谨凡见她没什么要说的了，想着去办公室门口等，没想到杨茹又开口问：“英语怎么样?
　　“嗯?”陈谨凡没反应过来，这话题转变的太快了，“一般。”
　　杨茹拿了几张卷子，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指着旁边的座椅，“一般也行，你来这里坐着，对着答案批一下这几份卷子。”
　　陈谨凡：“…”

　　问她英语怎么样是在走过场吗？
　　陈谨凡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那几张英语卷子只写了选择题，陈谨凡猜测不是杨茹不负责，而是看见这几张卷子犯愁才不想批的。

　　因为她批完也头大，清一水的二十分卷子当中还夹杂着一张十五分。
　　也不知道该夸十五分的作者聪明还是不聪明，他选择题竟然全蒙B。
　　挺个性。

　　陈谨凡没忍住，在卷子的侧面看了一眼作者的脑子—周以添。

　　哦，昨天温邱说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就是叫周以添。

　　陈谨凡想到这儿，又看了一眼卷头的名字。她第一次想用嚣张跋扈来形容一个人的字，一撇一捺无一不彰显锋利，末端收尾字迹都要往上带个勾。

　　办公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两个人，喊了声：“报告，老师你找我们。”
　　陈谨凡没理，垂眸继续对答案，似乎对这几张卷子充满了好奇。
　　“进来。”

　　周以添和刘丛航走近，杨茹先是对着周以添讨伐，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周以添默了几秒，拧眉似乎是在想。办公室的这几个人都在等他开口。
　　但一分钟后，他还是沉默着。

　　刘丛航看着杨茹的脸色渐渐难堪下来，开口打破尴尬：“因为添哥昨天上课睡觉?”
　　杨茹脸色冷了几分：“不是。”
　　“英语作业没写?”
　　“…”
　　“早自习迟到?”
　　“…”

　　刘丛航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还不是的话，那就是—
　　“上学不带书?”
　　“…”
　　气氛彻底凝固，杨茹的眼神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周以添，像是在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周以添腰杆稍稍挺直了些，睨了一眼自己的猪队友。
　　陈谨凡听着这一件件裸露出来的罪行，没忍住，抬头扫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两人。

　　被人披露罪行的男生并没有穿校服，一件纯黑T恤套在身上。
　　额前的碎发微微遮着眉，眼尾上挑，眸子里没什么情绪，鼻梁高挺，浑身散发着一种无所谓的气息。

　　杨茹忍了又忍的情绪终究是没忍下去，咬牙切齿地问道：“周以添你上学是来干嘛的 ?”

　　周以添?
　　陈谨凡刚收回的好奇心全然被勾起，视线再次稳稳当当落在他身上。

　　周以添有所察觉般，也看向她。
　　视线措不及防地撞在一块。

　　陈谨凡还没来得及躲，就听见周以添冷不伶仃地问：“你谁?”
　　虽然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但陈谨凡能从他这语气里衍生出好几个。
　　你谁?
　　有事儿?
　　干嘛看我?

　　陈谨凡想着，还没回答，就听见身旁的杨茹冷哼一声，替她答：“你同桌。”

　　周以添：“?”
　　陈谨凡：“?”
　　刘丛航:“哦豁。”

　　周以添不悦的情绪都快迸发出来，刘丛航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用肩膀撞了撞周以添，在他耳边轻声说：“恭喜恭喜，有同桌喽。”

　　周以添冷淡地睨了他一眼，刘丛航讪讪地闭上了嘴。
　　杨茹忽略两位当事人见了鬼的表情，对周以添说道：“你啊，抓紧时间好好向人家学习，一中转来的，趁着做同桌的时间能请教问题就多请教。”

　　周亦添：“我不想—”
　　杨茹未卜先知，一副好商量的语气：“不想有同桌就写检讨，上课睡觉一千”
　　周以添:“?”
　　杨茹继续说:“作业不写五百。”
　　周以添:“? ? ”
　　杨茹:“早自习迟到五百。”
　　周以添:“???”
　　杨茹:“不带书五千字，一共七千字。”
　　周以添:“…”

　　杨茹把话题绕回刚开始，“哦，对了，我叫你来是因为刘丛航上课打牌。”
　　周亦添见缝插针反驳：“我没打。”
　　“你的牌，这事再加五百字，共七千五百字。”

　　服了。

　　周以添没再做反驳，杨茹似乎是挺满意他这样不反抗的态度，“行了，这次口头教育，下次带牌来学校得写检讨，还有—”
　　“陈谨凡同学你批完周亦添的卷子了吗？”

　　陈谨凡通过这场谈话，对杨茹的脾气算是有了个底，她决定继续卖乖:“批好了，老师。”
　　“考多少?”
　　“十五分。”
　　“进步了。”杨茹语气平淡，对这个分数并不意。

　　陈谨凡纳闷，十五分还是进步后的成果，那进步前分数得紧巴成什么样子?
　　陈谨凡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就察觉有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杨茹结束了对周以添的批判，转而又把矛头指向刘丛航：“你还有宋静文，陈子康一人一千字检讨，晚自习打牌。”
　　刘丛航瞬间收起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听到检讨头都大了，下意识去为自己求情：“老师，我们错了，能不能写八百字啊，一千字憋死我，我都憋不出来。”
　　杨茹并不吃这套：“一个人一千二，多加的这两百字是因为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
　　刘丛航：“…”

　　?
　　她的班主任还走这个路子呢?
　　陈谨凡在心底里乐。

　　刘丛航这下彻底不敢求情了，声音闷闷的，应了声:“知道了。”

　　两个人各自领完惩罚便被杨茹遣散。
　　办公室恢复到了死一样寂静，陈谨凡翻答案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陈谨凡嘴角微微上扬，因为这场好笑的闹剧对于陌生环境的不安减轻了不少。

　　临近上课之前，杨茹敲了敲桌沿，有意向她解释：“我让你跟周以添做同桌，并不是为了让他影响你。只不过这个年纪，对于调位置都挺有想法的，稍不如意就怪这个怪那个，你本来就是半路转来的，而他身边刚好缺了个位置，所以才—”
　　陈谨凡完全理解，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周亦添能影响自己，她点点头：“我能理解。”
　　“嗯，如果未来有什么不适应，你再来找我，我们酌情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