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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钟荔婉醒来的时候,已近昏黄。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牵一发动全身,四肢百骸的疼痛钻心般的席卷而来。

      早知道就不替谢恹挡一下了,大不了回到如相门重开。

      钟荔婉如是想着,便听见一阵流水声。侧头看过去,谢恹正拧干了帕子从寺庙的角落走来。

      钟荔婉眨了眨眼,头顶的旧佛泛着晦暗的铅灰。她原是躺在那佛像下面的一处地方,周遭摆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钟荔婉此刻安静的躺在这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醒过来的时光像是一个被花圈围着,安静了,死透了,准备下葬的一个尸体。

      “这是水雾花,比你香囊里的花更能抵御毒虫。”

      谢恹已经在她身旁蹲下,他展了展手上的帕子,随后放在了钟荔婉的额头上。

      一股凉爽从额头袭来,散去了钟荔婉的些许疲惫和黏腻。

      “要喝些水么?”

      钟荔婉点点头,随后接过谢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活过来了!钟荔婉不免喟叹,躺在原地睁眼望天。确切地说,是往着那一尊大佛。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从这个新奇的视角参佛。

      “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谢恹话音刚落,钟荔婉的视线便望了过去。她凝视了谢恹一会儿,引得谢恹莫名紧张了片刻。随即,又听见她有些嘶哑的声音:“我动弹都苦难了,死就死吧。”

      谢恹扫了钟荔婉一眼,随即将碗放在了地上,说不上来是宽慰还是一种免责:“你放心,相国的女儿,我暂时还是不敢动的。”

      钟荔婉笑了下:“我还是觉得你是恐惧我的武力值。”

      见着钟荔婉毫不避讳的提起这件事,谢恹也没打算糊弄,他就这话头问道:“所以你其实不是钟荔婉对吧?”

      “我早些就试出来了,凌家姐妹关系素来是摆在明面上的水火不容。这件事情,整个翡京无人不知,可是我同你提起,你却浑然不知,还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谢恹看了钟荔婉一眼,随即俯下身去,在距离钟荔婉分寸之间停下,一双眼睛格外认真的盯着钟荔婉的双眼,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窥探出一二来:“所以,你到底是谁?”

      钟荔婉并没有打怵,她迎上谢恹探究的,打量的目光:“整个翡京无人不知,看样子九殿下虽然人离开了翡京,但是心和眼线却没有离开。”

      “威胁我没有用的钟荔婉,你猜明日你父亲来了,我会不会告诉他?”

      “你猜以我的本事,会让你告诉他么?”

      谢恹眉头一皱,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你什么意....”

      然而,他的话还没完,就感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钟荔婉急忙伸手推住他倒下来的头,这一拉扯,整个手臂痛的钻心刺骨。

      “痛痛痛痛!”钟荔婉痛到惨叫。

      小鬼头飘在谢恹身后,抱着手臂,一脸无语的看着钟荔婉:“我是真没想到,我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能捅那么大的娄子。”

      小鬼头大手一挥,谢恹立刻一头栽地,七扭八扭的歪倒在一旁。只听见小鬼头继续道:“事态紧急,本官决定从今日开始就以魂魄的形态在你体外协助你了。”

      “一炷香之后,谢恹醒来就会忘记这次的事情。所以!”小鬼头急速飘到钟荔婉面前,郑重警告:“下次不许暴露身份了!小心行事!小心行事!你是没遭受够反噬是不是?!”

      钟荔婉立刻换上求饶讨好的笑容,顺便缓缓放下了自己疼痛的双手:“大人!我现在全身上下都痛的要命,那东西虽然是血阵的产物,但是不至于让我痛到这个程度吧!您有没有办法让我恢复,明日翡京的人就来了,我这鬼样子怎么去见钟家的人啊?”

      小鬼头抱着手臂,正居高临下的睨了钟荔婉一眼:“血阵之中的产物自然是不会让你这么痛了。你这一身,是因为这几天和非必要接触的人物解除的太近了,加上你贸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身上这点反噬的伤痛,都算是如相门大发慈悲了。”

      钟荔婉道:“那个血妖,你们有没有查出他的来历?”

      “已经交给黑白了,听他们猜测,可能是上一批如相门的人残留在这里的。”

      小鬼头边说,边从白色的半透明袖子里逃出一枚小小的燃香来:“这是还魂香,可以帮你暂时缓解反噬的疼痛。不过该受的还得受着,回到翡京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说罢,小鬼头就在钟荔婉求知若渴的目光中点燃了还魂香。不消片刻,钟荔婉的疼痛便仿若从来没出现过一般烟消云散。

      她立刻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随即,钟荔婉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谢恹:“他确实不会记得的对吧,这家伙心黑的很,若是真知道了我的身份,保不准要相处什么法子折磨我呢。”

      话罢,本来掉在钟荔婉手臂上的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那是钟荔婉自己的粉色丝帛帕子,一只在自己的袖子里放着的。她想了下谢恹的花,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那用来防毒的香囊也不见了。

      钟荔婉回忆起来,血阵崩塌的时候,估计是香囊被滞留在了那片废墟之中了。

      看在谢恹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尽心尽力照顾的份上,她千方百计的将人拖到了刚刚自己躺下的“花床”之中。

      此刻破庙的烛火昏暗,破旧的佛像之下,一处阴暗的空地散落了一圈黄白相见的花朵。谢恹安详的躺在中间,确乎印证了钟荔婉对自己昏迷不醒时的遐想。

      她抽了抽嘴角,有些想笑,但是又碍于自己刚刚也遭受了这样的待遇,已然有些笑不出来。

      无奈,她只好捋一把自己扭曲的脸,扶额背过去,看看外面漆黑的天空了。

      夜色漆黑,流云闲闲。

      凌家的废墟之外,约摸着有百十几个人,粗布衣裳,吭哧吭哧的搬着砖木和一些修缮的工具在废墟外面添补。

      在这群人之外,不远处的两三米,两个黑衣卫抱着手臂,斜靠着墙壁监督着他们。

      “照他们这动作,明天能完事么?”

      “不完工也得完工,若是让陛下看见了,有咱们几个好果子吃的。”

      “不过话说,殿下怎么会管这个烂摊子。这凌家意外横死,尸骨都找不到,听上面的爷谈论,都说是害人的报应。现在啊,所有人巴不得离这晦气的地方远一些,哪里还见得这般?”

      “殿下的事情,你我少打听。”其中一个黑衣卫说罢,又冲着那院子里匆忙的人叫喊了一声。像是放牛人挥着鞭子在牛群后面狠狠地鞭笞了一下,那些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不得不再次加快极尽限度的脚步,以一种濒死的“回光返照”干起活来。

      不过随着他声音的落下,只听见人群中扑通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小小的骚乱。

      黑衣卫习以为然的掀起眼皮瞧了一眼,颇显晦气的长叹了口气:“得,又死了。”

      话罢,他往后面招了招手。那在角落里哆嗦的人拐着那一双像是木棍一样的双腿凑了上来:“爷,您吩咐。”

      黑衣卫随手又指了一下旁边的一个骨瘦如柴的人。

      瞧着那人的身形时,他眉头一皱,随即眼神往拐角更深处看去。那拐角没有灯光,只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瞧着一双双佝偻的眼睛发着像是恶鬼一样额光芒,渴望的看着他。

      被那样“穷苦”的目光缠上,似乎是天大的晦气一样。黑衣卫撇撇嘴,低声咒骂了一句:“一群痨病鬼。”

      “算了算了,就你们两个去把那人搬走,然后顶上去吧。”话罢,在那两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之中,半是嫌弃半是困惑似的道:“渊渡这鬼地方,城里面还好,到了这山林子里,全是这种痨病鬼似的人。晦气,晦气的很。”

      另一个黑衣卫笑笑,向同伴讲述自己这些天听来的“风土人情”。

      “你不知道吧。渊渡林子这一片,常年见不到太阳,阴的很。这里的人,有些能耐的就走出去了,留下来的要不是一些邪门歪道的邪婆老道,要不就是那种痨病鬼似的人了。”

      “是啊,我早该想到,常年流放犯人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

      说到这儿,那黑衣卫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所以就说奇怪呢,这样的地方,咱们圣上是怎么想的,兴师动众过来。难不成,还真是要接九殿下回去?”

      “是不是接回去,明儿个不就知道了?不过,你出来时候瞧没瞧见咱们殿下的院子,那兴师动众的架势,恐怕是不会让九殿下那么轻易的回到翡京去了。”

      黑衣卫讳莫如深的眯了眯眼:“我瞧见了。不过,咱们殿下的根骨尽毁,真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掌握奇门遁甲之术?”

      另一个黑衣卫打了个哈欠,夜色攀附,他困意也渐渐涨起来:“谁知道,明天,有的是好戏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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