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男团复婚指南》一拾风

1、第六次总选

　　【主题】听说乔亦总选后会回来
　　主楼：如何评价，看到前夫快掉选拔了不忍心了吗？

　　2L
　　还能如何评价？恭迎乔帝回归呗
　　总选后正是一片死水的时候，今年是有乐子看了

　　4L
　　楼上别这么乐观，走了四年了，前夫都从第一掉选拔了，乔帝还能适应如今版本吗

　　5L
　　你是第一天搞链吗，乔帝可是你团麦麸祖师爷，发疯第一人，现在才正是他的版本
　　我只想说，链人们，颤抖吧，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

　　论坛里的帖子刚发出来五分钟，回复就破了百，标题后面跟着一个“hot”的标志。
　　应时月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点进去，但没看几楼就又感觉一阵烦躁，只得退了出来，又像是对自己有点恨铁不成钢般、用力关掉了手机屏幕。

　　乔亦。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一度熟悉、但如今又有几分陌生的名字，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然后推开玻璃门走出宿舍楼。

　　今天是应时月所在大型养成系男团——Link第六届总选的日子。
　　Link在外的花名叫链团，成员总共有近百人，分为L、I、N和K四个分队，应时月就是L队的成员。他们平日里的工作就是每周在剧场公演，有时也有机会外出表演。但毕竟团内人多，因此，哪些成员能在公演站靠前的位置、哪些成员又能有机会代表链团去大舞台表演，这些一律和总选排名挂钩。

　　团里的总选每年九月举办。在限定的时间内，粉丝们通过投票，选出过去一年的偶像人气排名，这份排名将决定接下来一年团内的资源分配顺序。
　　而排名前14名的成员则会获得公司单独制作的一首新单曲——因此，前14名又被通称为选拔组，也常常被默认为团内topline。

　　链团的特色之一就是素人养成式偶像，很多成员都是年纪轻轻入团，一边上学一边公演。
　　应时月也不例外。

　　他是Link的初代成员，14岁入团，在团里待了八年，从初三到大学毕业。
　　今年是他的第六次总选——前五次里，他的排名始终稳定在选拔组，二选还拿过第一，也算是曾经辉煌过。

　　但也只是“曾经”。
　　去年应时月已经掉到了12名——一个对普通成员来说不错、对top而言却岌岌可危的名次。
　　早在前几天，论坛上的链团专组就根据各种数据计算出了总选排名预测。自二选之后，应时月的排名连年下降，帖子预测他今年将首次掉出选拔组。

　　原帖下面的回答大多数不信的。
　　虽说应时月人气下降是不争的事实，但五年来，所有人都依然习惯将他划进链团top的行列。
　　只是他自己知道，那个帖子说的大概率是对的。

　　做唱跳偶像，从来都不只是唱跳好就足够。
　　应时月敢说，自己如今的实力在团内少说也是前三，但人气却前十不入，反而在他拿到总选第一的那年，还和当年第二的乔亦一道，被论坛嘲了大半年的歌舞双废。

　　后来他天天待练习室，歌舞练出来了，人气倒是跟不上了。论坛的风评也逐渐从“歌舞双废cp起家”，变成了“实力顶尖但是无趣”。
　　某种意义上，并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反转。

　　*

　　应时月最早在团内起势，靠的正是和当时室友乔亦的cp“时亦”。
　　乔亦和他同时加入Link，成为团里一期生。两人生日接近，又都是零歌舞基础，因而被分到了同一间双人寝，让他们互相促进。

　　应时月是在乡下长大的小孩，因为脸好看被Link母公司的星探发掘，为了给家里赚钱加入了彼时前途未卜的链团；而乔亦是富家小少爷，要什么有什么，人生退路无数，来Link也只是一时兴起的玩乐。
　　本来是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却因这奇妙的缘分成为了朋友，再进一步成为了大势cp。

　　乔亦性格活泼，爱说话，是应时月在城里的第一个朋友。他们相处大多数时候是乔亦一直说，应时月时不时回应几句——彼时成员有每月直播指标，他们经常一起直播，应时月不用随时想话题，只要有乔亦在，整场直播就不会有一秒钟的冷场。
　　当时没人会说应时月无趣。

　　反而是乔亦离开Link后，应时月开始学着如何一个人在没话说的时候带动氛围，而不是靠身后的室友给他想点子。
　　但活跃气氛大概是他天生学不会的能力。他会认真回应弹幕、会好好准备话题，但不会整活、不会一惊一乍、不会制造悬念、不会表演，于是直播效果很一般，也没有了一度作为巨大流量入口的大势cp，排名下降无可抑制。

　　死忠粉越看越死忠，但大多数人追偶像也只是想找乐子，这个道理应时月也懂，偶像就是这样一份职业。有粉丝脱粉之前给他发私信，说乔亦走了他就没有事业心了，只知道闷头练歌舞来表现自己的努力，从来不肯好好研究版本、好好塑造人设。
　　应时月想说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到最后，也只回了一句“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如果给你带来过哪怕片刻的快乐，那也再好不过了”。

　　*

　　时间线回到当前。

　　应时月出门的时候，大多数队友已经到总选场馆了。
　　他昨天排练回来后太累，洗漱完躺在床上看手机，却不料睡了过去，没来得及调闹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九点，公司派的大巴刚刚开走。
　　于是应时月干脆收拾好再出门，以免再去现场和队友们挤着用为数不多的化妆间。

　　出门前，他给亮屏一整晚电量清零的手机插上充电宝。再度开机后显示的正是昨晚睡前浏览的论坛链团专组。
　　随着网页一个自动刷新，应时月就看到了飘在首页的、写着乔亦名字的帖子。

　　这事昨晚L队队群里讨论了一整晚。
　　乔亦是L队的初代队长，也是曾经的队魂，在每个L队成员心中都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自然，有关乔亦的一切消息都能在队群里掀起巨浪。

　　最早的消息是一个小后辈发出来的，说上次去何姐办公室谈事，看到乔亦刚从她办公室离开。
　　一开始大家不信，纷纷回复说是不是你看错了，乔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小后辈言之凿凿，坚称自己就是因为乔亦才进的链团，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这位，逐渐也有人信了，并开始在群里讨论乔亦回归的可能性。

　　直到彩排结束回宿舍的应时月在群里发了个问号。

　　——他承认他只是随手一发，但群内的刷屏不约而同般瞬间停止，快得好像有人暗中指挥。
　　几分钟后，有人打头，群里开始聊其他消息，有关乔亦的话题也悄悄被顶了上去。

　　队里都知道不能在应时月面前提乔亦。最开始只是身边的队友小心回避，最后逐渐变成了全团默认的“规则”。
　　链团成立八年，一期生毕业的毕业退团的退团消失的消失，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五个人，个个都是在团内受尊敬的大前辈，大家在这种小事上也都会顺势尊重。

　　但其实没关系的。应时月心想。
　　他只是懒得主动声明，但乔亦这个名字此刻于他而言也不算那么禁忌——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后知后觉明白很多道理，比如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友谊，朋友往往都会渐行渐远。
　　他和乔亦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渐行渐远的过程被加速了而已。

　　即使到如今看到这个名字依旧觉得微妙，依旧会心情波动，但归根结底，这也不过是一段不算善始善终的友谊。
　　在看见乔亦出现之前，应时月始终是这样想的。

　　*

　　总选场地租在市郊一个容纳万余人的体育馆，比他们平日里公演的剧场大了不少。一年一度的日子，有很多粉丝从外地赶来，入场时间还没到，她们大多还在场馆外成群结队交流、又或者是发应援。
　　应时月骑着电动车绕到后台入口。

　　一路过来有不少粉丝认出他，有他自己的粉丝喊话：“月宝你怎么又在骑电动车！”
　　“我快迟到啦——”应时月刚冲她们招招手喊话，接着对面就让他不要单手骑车，很危险。

　　他回了句“好”，然后低下头无声地笑。
　　虽说人气下降，但他依旧有一群很爱他的粉丝，其中不乏从还没长开、又什么都不会的十四岁就开始喜欢他，坚持了整整八年的粉丝。

　　某种意义上，这群人就是他此刻还在链团坚持的理由。
　　链团严格意义上算娱乐圈边缘，没外务的时候薪水并不高。应时月本科成绩一般，但好歹也是top2热门工科专业，凭他这个每年降一点的排名，退团找一份传统意义上的大厂工作反倒或许是更好的出路——毕竟做偶像可能不到35岁就会失业。

　　但还有一群希望他站在舞台上、站在台前的人，她们……和乔亦，都曾一度在人生艰难的时刻成为他的支撑。
　　应时月永远感谢她们的存在。所以如今来到了第八年，身边队友换了一群又一群，他却始终没走。

　　停好共享电动车后，应时月给门口保安出示了演出证，进入体育馆后台。
　　后台如同预料中吵闹。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其他人还在争少数几个化妆台时，他就已经挑了个安静的沙发坐下来，插上耳机看过会要表演的歌。

　　结果没看几秒，一道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计划。
　　“月宝！”染着一头红发的男生伸手环过应时月的右肩，相当自然地在他左侧坐下——动作很是亲近，语气也非常熟稔，“你看到消息了吗，说亦哥要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这话说得挺大声。一时间，周围好几个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让应时月有种被窥探的不适感。于是他叹了口气：“你小声点。”
　　“别看热闹啊，”红发男生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多容易引人注目，于是他拼命眨眼，冲那几人疯狂使眼色，“过会就上台了，都把视线转回去，没事做就去抓紧排练。”

　　那群人有笑的有随口吐槽的，但总归也是应声收回了目光。至于有没有悄悄听，那就不得而知了。
　　“收敛一点，别到时候又被人在fan club阴阳怪气说你在耍前辈架子，”倒是应时月有点哭笑不得，“消息我看了，我昨晚都看睡着了，今天差点迟到，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现在又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