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持赠君》思仙人

9、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养魂像，对这片土地的任何人来说都不陌生。常言人有三魂六魄，死后入轮回，但逝去的人总归会有多多少少不甘或心愿未了，生者操办丧事，三天看新坟，逝者身埋黄土，头七待魂归。

　　而养魂像，则顾名思义在头七当日可收纳逝者的灵魂，安置在神像里，每日供奉，贡品不限。

　　穷苦人家每日几碟糙米土酒，偶尔买上白烛和几枝细烟；富贵人家就讲究多了，家禽家畜、金斗银元必不可少，每日净身沐手颂念咒文；修仙世家也有人会供奉，多寻那洞天福地安放，且贡品但大多是罕见的灵材珍宝。故也有卑鄙无耻之人专寻此地盗窃，防不胜防。

　　但大多养魂像，都是因为自身原因，导致至亲至爱逝去，内心愧疚，想弥补偿还，所以自塑雕像来供奉，此灵魂多被净化和安养，少有异变恶灵的事情发生。

　　若是养出恶灵，方圆几十处乡村小镇，可就要背负灭顶之灾的风险。故塑像后也会请求修仙之人刻制结界阵法，避免为祸四方。

　　至少在林栒的印象里，恶灵伤人屈指可数，多为人傀屠戮。

　　很明显，这尊养魂像，并没有被设置阵法和结界，而且供奉的也不是普通的食物香烛，而是——人血。

　　用香灰塞着裂痕，也估计是因为近来府中一直有乱，招来上林府的人探寻，匆忙间埋起来的？

　　像也不像，真是令人想不通，头疼。

　　“先收起来了吧，以免后续因它出岔子”林椼将度心旗和雕像收起来，旗子明显是认为拔除扔掉的，这深宅后院，既不靠近路边也不靠近门院出口，想来普通下人是不会特意到此的。

　　“嗯”应着林椼的话，又自顾掏出另一面完好的护心旗插入阵法，修补了破损的结界缺口。还特意下了一层禁制，普通人可不能随意把动着仙家器物，入手只会瞬间沉如石牛。

　　这边修补好了结界，安排众弟子分组分时段巡逻，而另一处小院内，白天寻死觅活的美人，此刻却端着瓷白小碗，碗内液体猩红粘稠，墙角蹲着一人，手腕有痕，想来挤出这碗血，还是令人头晕眼花，有些失了神志。

　　以至于双目即使盯着眼前人，也显得恍惚起来，美人似笑似哭的在眼前，耳朵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画面回到了某个黄昏的傍晚，扎着灰紫色头巾的女子，在轻声的说着“你回来了，饿不饿，小宝在屋里内，今天他可想你了，一直喊你呢”

　　坐在桌前，轻轻抿着碗内液体的美人，却不曾给角落的人儿一丝丝关注，小心翼翼的舔去嘴角的液体，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

　　一碗下肚，面色稍微红润起来，显得越发艳丽了。

　　“你打算坐在这里多久!什么时候离开？”开口即是嫌恶和驱赶，恨不得立马让眼前人消失。

　　“还是说，你已经不能再供养我了？”手绢擦拭着手指染到的血红，恰巧点在绣好的红梅上，看不清看不透。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府里到处戒严巡逻，暂时出不去了”强撑着支起身子，踉跄又倔强的靠着身后的墙上。

　　“那你最好藏严实点，别坏了我的好事”这些动作落在她眼里，自然换不得一丝心疼，有什么好心疼的，死了才好。要不是现在还能给几碗鲜血，怎么会让这人进屋，恨不得死外面被野狗叼食被人傀撕咬。

　　“嗯，我知道的”无奈的闭上眼，也知道对方不愿意与自己共处一室，但情况实在是不允许他离开，也不想离开。都怪他，若不是他，事情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在众人都各怀心事、辗转难眠的夜晚，主屋的卢员外倒是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谁？”抄起身侧的武器，只见一红衣人立在床前，匕首在月下闪着银光，来不及起身格挡，林栒往墙内侧一翻，堪堪躲过直朝心脏袭来的致命一击，抽刀横挥，红衣人立即弃了武器，从腰间抽出软鞭缠上来。

　　二人缠打在一起，红衣人招招凌厉且致命，林栒不敢分心，集力应对。顷刻间，屋内饰品破的七零八落，八仙桌劈得四分五裂，装饰的金色帷幔戳的七零八落，在二人周身飞舞凌乱着坠落。

　　就在这时，找准帷幔碎片遮住视野的一瞬间，林栒立刀直压对方咽喉。软鞭侧面缠住卸去攻势，还未松一口气，就见林栒提掌直逼胸口，不得不蓄力对掌，双方震退。

　　“你是何人？”渐渐压上风的林栒问出声。

　　“要你命的人”声音略微嘶哑，听得出是个女子的声音，却明显做了修饰。

　　如果是前世的林栒，或许认不出来，但多活一世，即使对方再怎么伪装，还是看出来了，他认识这女子。

　　但此刻也另他十分不安，二人相遇的时间又提前了，重生一世，本以为能规规矩矩按照前世的路，慢慢修正走完，却未曾想到今日，已经出现太多太多的变数。

　　让他陷入恐慌和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重新活了过来？还是一场梦醒。

　　“我们无冤无仇，阁下初见就下死手，何来的如此大怨”问出自己的不解，手上也没闲着，续着刀气，不停挡下如毒蛇从四面八方探出的软鞭刺尖。

　　“想知道可以到阎王殿再好好……算你走运”还未说完，就听见数人的脚步声集中赶来，明显二人打斗引起了同门兄弟的警觉。

　　后翻躲过林栒侧踢，往薄弱的木窗一撞，破窗遁走了。

　　“阿栒你怎么样？”推门而入的林椼，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家具被劈的看不出原样，满身帷幔碎片，不过好在林栒身上没伤，松了口气。

　　“我没事，没伤到，不过她跑了”看着踏檐飞奔，渐行渐远的人影，也没有追上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还会在见面的。有的是机会。

　　“是何人？”

　　林栒虽然算不上潜心苦修之人，但修为在府内也是不低的，这人可以跟他打的有来有回，必不是普通人傀。

　　“与我结怨的多了去了，认不全也正常”这句倒是事实，毕竟他前段时间才废了新入门弟子的内丹和灵脉，冠上了善妒狭隘的名头，想来被追杀袭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嗯，多多防备”环顾四周，林椼出声道。这屋是住不了人了，屋顶免费破了几个天窗，好在天边渐明，普通人傀白天也会蛰伏起来，鲜少有出来祸乱的。

　　当然，这只是普通情况下。

　　而他们却没有这么幸运，遇到的并不是普通的人傀。

　　因为，卢夫人不见了！

　　一声雄亮的鸡鸣声，打破了卢府的沉寂，天亮了。

　　一夜好梦的卢员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还未出声叫门口候着的下人进来伺候，就被激烈的拍门声打断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嘭嘭嘭，激烈的拍打着房门的声音，惊得他手里的凉茶差点落地上。

　　“怎么了。何事慌慌张张，大早上的”皱眉忍着怒气开门，不满的问着。

　　“老爷，老爷……老爷……夫人她……”门口候着的婢女，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见到他，断断续续的说着。

　　“夫人，夫人怎么了……”这下可顾不上生不生气了，先是儿子，再接夫人，这接踵而至的坏事，给了他非常沉重的打击。

　　“夫人……夫人……她不见了”一路强忍着跑来通知一家之主，婢女说完话终究是哭了出来，又急又害怕。

　　早上本来是要按照往常一般服侍夫人洗漱，夫人一直起的很早，但是也不会半夜折腾她们，只要在卯时之内过来，都不会受到责备。

　　可惜今日到了辰时一刻，也未曾听见夫人出声喊她们，担心昨晚上的伤害让夫人病情加重或沉睡不醒，几个姐妹商量讨论后，还是硬着头皮去敲了房门。

　　“夫人，您醒了吗？那奴婢已备好洗漱之品，是否可以进来伺候？”然而一炷香的时间以后，屋内仍然没有回应。

　　“夫人......夫人......奴婢进来了？”她和其他三位婢女面面相觑，还是大着胆推开了门，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夫人.......夫人......”来来往往找寻了四周，最终确定人不在屋里，只好急急忙忙跑去找卢员外。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唉，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大厅内，卢员外愁眉苦脸的瘫坐着，胡乱的喝了几口热茶下肚，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回想平生自己未曾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突然就妻儿无缘无故失踪，既没有收到什么噩耗也没有收到什么勒索的信件，让人无从下手。

　　杏儿贴心的给他抚着胸口顺气，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另一头的林栒也是十分的头疼。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致使自己开始怀疑下一步是否正确。

　　“冷静”并肩同行的林椼，倒是面色平静，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不是那红衣人所为，想不出来”。

　　然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