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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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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会武举办地就在大一宗练功广场。
广场三边立起了雨棚,正东方的主宫屋檐下坐着两排宗师,其中最中间的白衣老人便是掌门白蝉。
白蝉身后,贺英站在那里为他按摩肩膀。
南北两边则坐着各个宗门弟子。
他们衣着颜色不一,极易区分。
广场中间用木板搭建起了宽敞的比武台,无论坐在哪个角度的人,都能清楚看见比武台上的战况。
大一宗宗师白如晏说完开场词,强调了此次月末会武不再按年龄分组,而是晋级制的临时规则后,又当众展示一番云通镖局送来的“赏银”。
阴云密布的天气下,箱子里的金子依然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最后,白如晏道:“总分排名第一的宗门,和总名次第一的个人,都能代表平安派前去参加云通镖局寿宴,凯旋即可瓜分赏银,白某在此预祝诸生旗开得胜,勇夺桂冠。”
随着哗啦啦的掌声响起又落下,月末会武正式开启。
白如晏身边的小书童端着一个方箱走过每一个弟子面前,让所有人统一抽签。
抽到谁跟谁比,公平公正公开。
天公作美,抽完签淅淅沥沥的小雨便停了,倒省得大家淋雨对打。
林参上场时,要面对的对手来自小八宗,两人都抽到了戊辰。
对方是个入门才三年的师弟,但年纪比林参大两岁。
林参站在台子上,举着剑一副茫然无神,又散漫不羁的姿态,看见对手攻过来,随便挥了几下,像赶蚊子似的。
他装模做样地挡,没想到挡住了。
对方……实在有些菜……
林参第一次对上连自己都打不过的人,忽然觉得想输也挺难的。
再看对方,态度严肃认真,双手握剑,谨慎斟酌着林参的一举一动。
此刻坐在白蝉身旁的白武潇心想:昨天有一瞬间觉得林拾鲤和常人不太一样,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只是个农夫,剑都拿不稳。
与白武潇隔了一个位置的白明朝直接出言冷嘲热讽道:“真是屎壳郎遇见屎,一个比一个打的臭。”
小八宗宗师听见这话,虽心里有气,却忍着没说什么,只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
广场中央,小八宗弟子再次率先发起进攻。
林参稍一认真,仔细预判对方攻势,然后巧妙做了个假动作,把剑挥到对方能刺中的位置,再立刻松手,营造出被震落了剑的假象。
不过几分钟,胜负便见分晓。
林参松了口气,朝对方拱手拜了拜,懒懒散散地走下比武台。
对方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赢了,于是在台子上欢呼着跑了一圈。
但除他以外,所有人对此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见怪不怪的态度。
毕竟谁都知道,小七宗的林甘从不教弟子练功,整个小七宗除林拾希,全都是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普通人。
输不意外,赢才奇怪。
白明朝再次当着掌门和所有宗师的面毫不留情地点评说:“还能往剑口上撞,林甘这个大弟子真是蠢得可以。”
只有白如晏微微皱眉,看出了林参的刻意而为,其余人都默认赞同白明朝的话。
白蝉半靠在椅子背上,幽幽冒出一句,“你骂林甘可以,别骂别人。”
剩下半句“尤其是瘟神”他没说,而是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满嘴苦味,欲哭无泪。
大家默契转头看向最左侧的位置,见林甘趴在那儿睡觉,口水流了一滩,屁股撅放在椅子上,半个沟漏在外面。
手边还有几个啃剩下的青枣核。
众宗师:……
林参回到小七宗的位置坐下,花卷递给他一把温语炒的香瓜子。
他顺手接过,一并悠哉磕了起来。
温语何竹在后排打纸牌,互相给对方贴了满脸白色纸条。
林拾星的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在大五宗方向。
至于比武台上的输赢,小七宗没人在乎。
唯独周禧闷闷不乐地坐在最前方,双手撑着下巴,三番五次拒绝了花卷的瓜子。
花卷凑到林参耳边小声嘀咕:“她还在焦虑呢?”
林参点点头,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其实周禧能听得见他们在议论自己。
当然,他们本也没有很认真地避着他。
林参:“为了给你挣赔偿款,都焦虑三天了。”
花卷:“又不是我说要赔钱,怪你。”
林参:“不赔钱你去让她们打一顿?”
花卷:……
周禧耷拉着眼皮回头,盯二人一眼却不说话,继续死气沉沉地望着比武台。
林参起身移动凳子坐到他身旁,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辫子,并把辫子摆放在他胸前,微笑道:“不用担心,你一定会赢。”
周禧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仍是担忧失落模样,并没有被安慰到,但还是应了一个“嗯”。
林参忽然想到什么,手指微微一颤,紧张地放开了他的头发。
似乎被自己的习惯吓到了,笑意都变得不自然。
又愣片刻,他缓缓敛了笑容,失神地移开视线,缩回手,翻来覆去地捏着一颗小瓜子却迟迟不吃。
周禧只担心自己能不能赢,并未注意到林参的落寞,一转头注意力重新回到比武台上。
以往每次月末会武都胸有成竹,抱着就算输也没有关系的心态参加,因此总能游刃有余。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必须赢,还是在全宗门里必须赢。
巨大的压力导致周禧三天没睡一个好觉,走路都不忘练功,简直身心俱疲。
台上陆陆续续又比了几场。
临近午时,再比一台就该中场休息去吃午饭。
温语提前回了小七宗给大家做饭。
而最后一台比试,好巧不巧竟是花卷与小六宗的常萱。
牛粪之仇不共戴天!
可真是冤家路窄……
二人都没有选择武器,比的是拳脚功夫。
花卷上台后,看见朝自己走来的是常萱,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咬着手指,可怜巴巴地朝小七宗方向看去,惊恐的眼神仿佛在经历生离死别。
林参回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点头。
何竹避开她求助的目光,捂着脸表示无能为力。
林拾星紧张到坐立不安,恨不能自己去替她比这一场。
常萱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她恶笑着,故意放慢脚步,一步一踏沿台阶走上比武台。
当花卷回头看向她时,她已经走到了花卷面前,抬高下巴,嘚瑟地连哼三声。
花卷弱弱耸了耸肩,试图说服她,“常师姐,个人恩怨先放一放,我直接认输,让你赢得风光一些,可以不?”
常萱无情地甩给她一个字:“滚。”
花卷:“好嘞!”
说着便打算朝宗师们坐的方向举手投降,但常萱不给她投降的机会,上前一个扫腿把她绊倒在地!
这直直倒下去摔得不轻。
短暂头晕目眩后,花卷看见湿答答的木板上有血。
是她下巴磕在地板上后震松了牙齿。
她还来不及恢复,常萱又冲过来拽着她的领子把她提起来,一拳朝她脑门上打去。
再次重重摔落,她感觉不仅牙齿松了,浑身上下的骨架子都快散了。
她听见常萱举着拳头朝自己打过来的吆喝声,汗水模糊下的视线里,看见正宫屋檐下坐着的宗师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制止常萱的暴行。
自己的师父是个最废的,师兄师妹们权利微小,此刻都被维护秩序的人控制在台下,救不了她。
眼下,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强忍痛意晃晃悠悠爬起来,缩小的瞳孔里映出常萱巨大的拳头。
台下,何竹林拾星和周禧都被控制着,他们想冲上台却无能为力。
何竹:“常萱!你别太过分!!”
林拾星:“师姐!师姐!!”
周禧:“还不住手吗!她犯规了啊!你们在干什么!!!去控制她啊,在这里拦我们做什么!!!”
林参看似淡定,坐着一动不动,但两指尖的小瓜子已经蓄势待发。
花卷左脚跨开一步,转身一侧,强烈求生欲下所爆发出的潜能让她成功躲开了常萱的拳头。
然常萱是自小在小六宗习武长大的,花卷幸运躲开了一次,却没办法再躲开常萱顺势展开拳头变成用侧掌扫来的横劈!
常萱的应变反应,是花卷再怎么爆发也比不上的程度。
她自知躲不掉,便想鱼死网破!干脆不躲了!心想在自己被打死之前能扇到她一巴掌也不亏!!
于是,花卷终于选择主动进攻,抬手朝常萱扇去!
常萱冷笑,一边用侧掌劈她脑袋一边歪头躲开她的巴掌。
二人的速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毫无悬念。
台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花卷不仅躲不掉,更打不到。
她除了挨打没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就在大家心中已经看到结果的前一秒,千钧一发之际,常萱的左腿膝盖忽然弯折!伴随着她往前跪倒的姿势,右手劈掌也在即将触碰到花卷的最后一刻被奇怪的力量弹开!!
花卷闭着眼睛,一边等待自己头破血流的结果,一边卯足了劲扇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扇得台下所有人哑然失色。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却听见常萱尖叫着噗通跪倒的声音。
花卷浑身发着抖,缓缓睁开眼睛,竟然看见常萱顶着一个极清晰的巴掌印跪在自己面前。
常萱短暂懵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有人在用暗器中伤自己。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红印,又猛回头看向左腿。
意识到是有两个来自不同方向的暗器同时打中了她的手腕和左腿膝肘!
花卷比她还懵,情不自禁好奇地顺着她看的方向探去。
在常萱没注意到的木板缝隙里,花卷先一步看到了掉在缝里的瓜子。
瓜子刚巧就在常萱左腿边,大有瓜李之嫌。
花卷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扑过去跪趴下来,用身体挡住动作,偷偷将瓜子抠出,一口吞进肚子里!
嚼都没嚼!
事毕,她跪坐起身,傻笑着朝林参望去,咧嘴时满嘴都是稠稠的血丝。
林参悠哉磕着瓜子,慵懒无谓宠辱不惊,目光与花卷远远对视一眼后,看热闹般的目光轻飘飘望向了坐在宗师席位上的林甘。
于此同时,在众弟子瞠目结舌之际。
宗师们或目瞪口呆,或怒火中烧,或和林参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齐刷刷扭头盯住林甘!
林甘挠挠屁股,再抹一把口水,咂巴咂巴嘴,直起身体伸了个懒腰,“呼哈~都看我干啥?到饭点了吧?能走了不?”
他面前桌上的青枣核,明显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