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遇见你》芥川泽野

1、收银员

　　这天是周日，四月份晴川市早晨的天气倒也算得上晴朗。
　　“叮叮叮”
　　放在床边的手机响起了语音通话的声音。
　　“谁啊？”鱼瑾怀从被窝里翻涌着坐起，由于眼睛还没完全适应照进房间的阳光，呆滞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迷茫。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是妈妈的视频通话。
　　“昕昕，这都晚上七点了你才知道起来？”鱼瑾怀接起，电话另一头鱼母边啃着苹果边对她打趣。
　　尽管声音中有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和宠溺。
　　正在穿裤子的鱼瑾怀满脸无奈的一拍脑门，对着屏幕哀叹：“妈，你是不是又忘记时差了，我在国内才早上七点啊。”
　　苹果正吃到嘴边的鱼母听后一愣，随即尴尬一笑：“啊哈哈哈，打错了。”
　　不等鱼瑾怀反应，鱼母就迅速找了个借口挂断了视频通话。
　　看着被挂断的视频通话，徐昕薇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鱼瑾怀的家境非常优渥，父母因为公司业务所以常住国外，一年才回来一次。
　　尽管已经在那边两三年了但鱼母还是时常会忘记两国的时差。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丝暖意。鱼瑾怀下床伸了个懒腰，和刚才相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叮叮。”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正在刷牙的鱼瑾怀拿起手机看了眼信息。
　　是妈妈发来的：早点吃饭
　　就这四个字。
　　她被鱼母这一行为逗的闷笑。
　　尽管都成年了，但妈妈还是把自己当小孩一样。
　　但话说回来，吃什么好呢？
　　她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会儿发现里面就剩两个鸡蛋了，自己也不想吃。
　　由于是昨天刚搬来的，冰箱里的物资还没做准备，于是洗漱完的鱼瑾怀决定去便利店买份早餐，顺便为冰箱扩充一下。
　　鱼瑾怀现居住的地方是晴川市北某街区的老式居民楼，这房子是租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离新学校更近些。
　　她走出公寓，四月早晨的天气还是清冷的，照耀的阳光为她提供了不少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花草香气。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机记下自己要买的商品。
　　走到便利店门口，她推开门，一阵暖和的空调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便利店特有的食物香气，瞬间驱散了早晨的些许困意。
　　她想的是先去购物，最后再从前台买份早饭，这样就省得自己下厨了。
　　说干就干，鱼瑾怀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她的目光在货架上的商品间游移，寻找着自己需要的物品。
　　首先，她来到了饮料区，拿了几瓶矿泉水和一瓶鲜榨果汁。接着，她转向零食区，选了几十包自己喜欢的薯片和小饼干。走到冷冻区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一盒冰淇淋，想着晚上可以当作甜点，当然瓜果蔬菜也是一个也不能拉下。
　　购物车里堆成小山高的商品，让鱼瑾怀本人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就推着购物车走向前台结账。
　　“你好结账。”她把商品全送到收银台上，却只见那收银员垂着脑袋，双手撑在台上一动也不动。
　　“你好，结账。”
　　鱼瑾怀微微蹙眉，再次提高了声音，试图唤醒这个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收银员。
　　眼前的收银员如梦初醒，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俊朗却带着几分疲惫的面孔，透过被额前碎发遮住的眼眸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无神，仿佛是一夜未眠。
　　“抱歉。”收银员也没过多解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为鱼瑾怀的商品扫码结账。
　　鱼瑾怀干等着无聊，就对这个收银员上下打量起来。
　　这收银员的年龄看着和自己一般大，不过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他的头发又黑又密但里面夹杂着几缕白毛，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体恤，系着淡绿色的员工围裙，围裙上挂着的工牌写着他的名字，陈幸安。
　　他的手指修长，却在扫码时显得有些迟钝，仿佛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消耗他大量的精力。
　　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嘴唇也是淡淡的粉色，连着下巴上没及时处理的胡茬，给人一种颓废的美感。
　　但那双眼睛下的黑眼圈和略显憔悴的面容，有着人无法忽视的疲惫。
　　鱼瑾怀正看着出神，陈幸安已经将她的商品全部装好了。
　　“总共326元。”
　　鱼瑾怀指了指一旁的餐盒：“再要一个饭团。”
　　“一共328。”
　　鱼瑾怀用手机付了款，陈幸安垂着眼睛为其递上发票，他的声音很是沙哑：“谢谢惠顾。”
　　“小陈，到点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就在鱼瑾怀接过购物袋离开便利店后，一个系着相同围裙，身材高挑女子从储藏室走到陈幸安身后给他揉了揉肩膀。
　　“嗯。”
　　陈幸安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他解下围裙叠好放到柜子里，又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肩上，转身向店外走去。
　　鱼瑾怀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心中暗自盘算着今天的开销，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一块不平整的地砖，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突如其来的失衡让她惊呼出声，心跳瞬间加速。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和狼狈并没有到来，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她抓住。
　　缓过神来的鱼瑾怀扭头去看那人，竟是刚刚还在店里的收银员。
　　“谢……”
　　“走路小心点。”
　　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幸安打断。
　　他弯腰捡起唯二掉在地上的两包零食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给鱼瑾怀后就不闻不顾的走了。
　　鱼瑾怀愣在原地，手中还紧握着那两包被他丢过来的零食。
　　看着陈幸安渐渐模糊的背影，这个在便利店里显得有些颓废的收银员，暗自嘀咕了一句：“这人还真是奇怪的热心肠。”
　　“但他看起来好像很累。”坐在家中餐桌前的鱼瑾怀正嚼着饭团自言自语。
　　不知怎么，自从便利店里回来以后她的脑袋里总是浮现出那个收银员那张有些疲惫却帅气的脸庞。
　　就这么一直到下午五点，她脑子里还一直想着这个，怎么也忘不掉。
　　鱼瑾怀窝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上午买的那个冰淇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里已经结束的爱情电影，心神却有些飘忽。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她突然想起来早上洗的衣服还没晾，于是去了卫生间将湿衣服拿到阳台上。
　　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好，转身的瞬间，一道颇为眼熟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中。
　　那个便利店里的收银员，此刻的他正倚靠在隔壁阳台的护栏旁抽烟。
　　鱼瑾怀愣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陈幸安。
　　这次的他穿着深蓝色的宽牛仔裤和带有印花的黑色T恤，正低垂着脑袋吸着手中的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鱼瑾怀的存在。
　　白色的烟雾在阳光下缓缓升腾，与他身后那片湛蓝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姿势随意而慵懒，却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魅力。
　　鱼瑾怀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幸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在自己的目光与鱼瑾怀交汇的同时，他顺手将就两指间未燃尽的香烟掐灭。
　　他脸上的还带着些许疲惫，但比起上次见面，已经好很多了。
　　鱼瑾怀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仓促地移开视线的同时她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捋了捋头发。
　　“你……你好。”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好。”
　　靠在护栏上的陈幸安默默回了一句。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不影响好听。
　　“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鱼瑾怀试图找些话题，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尴尬。
　　这不是废话吗？人家就站在你面前你还问这种问题。
　　但陈幸安没有漏出“你是智障吗？”之类的表情，他反而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他的目光在鱼瑾怀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了远方的天空。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很小。
　　这回答还真让你费心了。
　　“那……有空我们一起晾衣服？”
　　鱼瑾怀说完那句话后，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还没等陈幸安反应过来，鱼瑾怀一把堵住嘴背过身去，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脸颊上的热度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天哪！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她刚刚才猛然发觉到自己的两个问题都很弱智。
　　她很不理解，就算自己很尴尬，但怎么能说出这种让别人也尴尬的话呢？！
　　等她悄悄扭过头去看陈幸安的反应，但他像没听到一样依旧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看到陈幸安没什么反应，鱼瑾怀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和这个也不熟，而且她觉得以陈幸安这显而易见的冷淡态度他是肯定不会搭理自己的。
　　“有时间再说吧。”
　　陈幸安淡淡的说完就从阳台的围栏处离开，迈大步子回到屋里。
　　鱼瑾怀愣在原地，目送陈幸安回到他家客厅。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突兀，甚至有些傻里傻气的，但她万万没想到陈幸安竟然会答应。
　　这完全就出乎她的预料呀。
　　时间迅速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暗淡下来，伴随着月亮到来的是夜色的蔓延。
　　就算吃完晚饭，鱼瑾怀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
　　她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夜色中的星星点点，像是散落在黑幕上的珍珠，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她满脑子的思绪也随着夜风飘荡。
　　一直到晚上十点睡觉前，徐昕薇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想着那个看上去“少年老成”的邻居。
　　“叮叮”
　　枕头边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鱼瑾怀翻过身来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妈妈发来的。
　　鱼母：睡了吗？
　　鱼瑾怀：还没呢，怎么了？
　　鱼母：明天记得去新学校报到。
　　鱼瑾怀：我知道了。
　　鱼瑾怀原来是六中的尖子生，但被认为只是个书呆子的她被六中学生语言上的霸凌，她并不想为此辩解什么，于是果断选择转学。
　　她放下手机，深深叹了口气。
　　新学校，新环境，要开始适应新的生活了。但能够摆脱之前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她又觉得这都值得。
　　窗外的月光如水静静洒在她的脸上，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安慰。
　　她闭上眼睛，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些崭新面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