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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的确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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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
何无禀垂着眼,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又点,结果什么都没点出来,盯着渐黑的屏幕随口问:“我同桌怎么回事?”
“啊?”杨鸣正在想怎么跟班主任交代,听到他的问题一愣,随即一拍脑袋:“你说你旁边那个?你没来那天转过来的,听说之前是四中的。”
“还有许胜阳那小子,跟中邪了一样,突然高烧,直接被抬回去了。”杨鸣做了一个把人抬起来的动作,夸张又滑稽。
何无禀没忍住笑了笑,靠在墙上将手机放在校服口袋,带着点试探的问:“所以他就坐我旁边了?”
看到杨鸣点头,何无禀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按理说这种程度算得上缘分了,但何无禀感觉很诡异。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可能要缠着他一阵子了。
何无禀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在心里默数。
数到一后,下课铃准时响起,紧接着的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哒哒”声。
语文老师抱着教材出了教室,不过转弯前瞪了他俩一眼,以示警告。
何无禀直接无视,进了教室。
教室里暖气开的很足,虽然走廊不算太冷,但进教室后还是让人感觉身上暖呼呼的。
杨鸣先他一步进了教室,开始补没做完的作业。
何无禀慢悠悠回了座位,把桌子上的书当枕头开始睡觉,直接无视了身旁的人。
眼不见心不烦。
何无禀一向睡眠浅,没眯一会儿就被旁边的声音吵醒。
何少爷不耐的睁开了眼,看到的是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紧笔尖在写卷子。
他凑近看了看。
卷子上的字凌乱但又不是很丑。
总的来说。
没他的好看。
何无禀移开了眼。
没过一会儿,何无禀又被吵醒了。
他直接抓住程央的笔,强迫他停下动作,脸上是被吵醒的烦躁与困倦。
“你很喜欢写卷子?”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别写了,吵死了。”何无禀随手扒拉两下乱糟糟的头发,趴下准备继续睡。
对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昨天晚上走后回家了吗?”
何无禀彻底睡不着了。
他直接坐起身看向了旁边的人。
男生的目光仍停留在卷子上,看上去并不关心他的回答,但指尖却因为用力而渐渐发白。
“嗯。”何无禀随口应了一声。
程央明显松了一口气,动笔开始写卷子。
前排的杨鸣奋笔疾书,但没补多久,就被来收作业的梁盈无情的拽走了。
杨鸣双手合十,冲他晃了晃,说:“再给我两分钟。”
“一分钟都不行。”梁盈冷酷的朝门外走去。
杨鸣简直要哭了:“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了?”
梁盈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不是。”
“我的手很好看吗?”程央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嗯?”何无禀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一直盯着程央的手看。
“没有,只是…你的字太丑了。”
何无禀抬起眼,和他对视:“没见过这么丑的,就想长长见识。”
程央眯起眼睛,眼底笑意更浓了,轻声说:“看来你的字很好看,能让我瞻仰一下吗?”
对方递过来一张白纸,用手指点了点,示意他写。
写就写。
何无禀拿起黑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何无禀”三个字赫然纸上,笔锋凌厉,漂亮又带着股不羁的劲儿。
“的确很好看。”程央眨了下眼,盯着纸上的名字。
何无禀放下笔,一脸神气:“我就说吧。”
话落,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何无禀移开眼,垂下脑袋看自己的课本。
整个过程僵硬又尴尬。
好在上课铃响了,何无禀收拾课桌的时候往程央那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把刚刚写了自己名字的纸折起来,夹在了课本里。
?
搞什么?
何无禀只能装作没看见,掏出课本开始专心致志的看。
可实际上也没有多专心。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程央夹纸条的样子。
男生细细的将纸条折了两三下,整整齐齐,突然想起高一军训时教官要求叠的豆腐块,何无禀整整叠了一周才让教官满意一次。
“数学课。”身旁的人突然提醒道。
何无禀愣了愣,慢慢地翻过来课本。
语文。
如果有个地缝他现在是真的想要钻进去。
何无禀合上眼,从抽屉里掏出数学课本,刚翻出来一抬眼,对上了班主任的眼睛。
……
“笑死我了。”杨鸣刚下课就过来嘲笑他,“你看到老杨那眼神没?都快要把你吃了。”
“哦。”何无禀收起桌上的书。
“你是不是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哦。”何无禀拿出下节课的课本。
“今天午饭吃什么?”
“哦。”何无禀开始翻开课本。
“?”
“哦。”何无禀开始看书。
杨鸣双手合十,虔诚的道歉:“老大我错了,别生气,我不该嘲笑你的。”
何无禀大手一挥:“退下吧。”
杨小弟老老实实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何无禀其实也没有生气。
只是感觉很烦。
从遇到程央的那一天就开始倒霉。
这人是他的霉运吧…
何无禀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可能也不是。
毕竟他本来就挺倒霉的了。
突然,梦里的场景又一个一个在眼前浮现。
那年,他仅12岁。
何妈抓到何明远出轨,发疯般的想得到个解释,可对方闭口不谈。
“你跟我说啊,那个女的是谁?”何妈紧拽着何明远的衣领,想问个清楚。
何明远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陈琴书,你有完没完?!”
何无禀就呆呆站在他们两个后面,抱着自己的狗。
这场争执愈发激烈,陈琴书甚至拿出了厨房的刀。
她眼神空洞,头发丝混着泪水粘在脸上,颤抖着手抓住那一把刀,整个人狼狈不堪。
前些年的时候陈琴书的精神已经有点不好了,但一直强撑着。
直到今天,一直积压的情绪在此刻倾泻而出。
何明远看到她拿出刀明显慌了神,低下声音:“琴书啊…别乱来啊。”
何无禀怀里的狗挣扎着跳出来,小跑着去了陈琴书脚边,轻蹭着,试图安慰她。
陈琴书冷静下来,握着刀的手渐渐放下。
突然,何明远跑过去试图抢走她手里的刀,争执之下,刀不慎掉落,正好砸到了这条只想安抚主人的小狗身上。
一声凄厉的嚎叫,血顺着地缝流到何无禀脚边。
他听老师讲过,心肺复苏能让人恢复心跳,对狗也一样的对吧?
何无禀拼命给这条冰凉的小狗做心肺复苏。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
尽管他再怎么努力,小狗也没再醒过来。
何无禀颤了颤睫毛,感觉脸上有点湿。
抬手一摸。
沾了一手指的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哭了。
何无禀以极快的速度擦干眼泪,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