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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故梦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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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见白。
夜猫子塞壬闹腾了一整夜,此刻皆歪七扭八地昏睡在天鹅船上,活像一条条被晾晒的鱼干。
蓝龙主君看得直叹息,挥了挥手,海浪喧哗着聚拢而至,轻柔地将那几只天鹅船推到岸边。
吩咐龙仆把她们抬回寝殿中去后,戈利汶背着手一转身,又撞上那双靓丽的紫罗兰色眼眸。
他一甩尾巴,哀叹着举双手投降:“别盯我了,真不会教!”
“为什么?”赫兰执拗地问。
“主君啊,”戈利汶绕至其身后,双手搭在银发青年肩上,语重心长地劝导:“这要是说教就能教的,那阿弥沙不早就手把手地教您了吗?”
毕竟你掉根头发他都能急眼,怎么会不希望你有能力自保呢。蓝龙虚着眼暗忖道。
好像也是。年轻的主君叹了口气,一时备受打击。
“所以我拥有卡拉提的力量与否,其实并没有区别?”还是和以前一样,万事都要依靠自己的龙仆。
“哎,那还是不一样的嘛。”
戈利汶展开手掌,顷刻间一颗半透明的碧蓝色水球就打着旋浮现于掌心之上,表层像嵌入了海浪般起伏波动不止。
宽厚的大手伸至自己面前,赫兰不解地望他一眼,还是顺着其动作抬手去接,不料一到自己手上水球就散了,哗的一声碎得彻底,一片清凉从指缝间往下淌去。
“自古以来,御法者都是从自然的法力之源中汲取能量为己所用,因而他们有自成体系的学习方法,但龙族不一样。”
戈利汶握住他的手,只一瞬,湿漉漉的感觉烟消云散,变得和对方一样温暖干爽。赫兰皱了皱鼻子,即刻将手抽回来。
瞅着有些不爽的小银龙,蓝龙主君嘿嘿一笑,继续道:“我们的力量来自本体,不受外界因素制约,该怎样控制其实是你自己说了算。”
“不受限制,那你为什么在海里更强?”
“我的力量可不是来自深海,”戈利汶侧过身,面朝银月湾那浪涌渺渺的出海口,眺望远处渔船的帆影,“只是有海洋的加持会变强,并不代表我在陆上会变弱。”
“总之放宽心吧,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了。”蓝龙顿了顿,扭过头看向他,“何况有阿弥沙在,一切都会好的。”
“噢。”赫兰低低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他觉得现在就很合适,明天也合适,后天也适合,而不是在非常遥远的将来。他想和阿弥沙站在一起,而不是一直躲在其身后。
“别不开心嘛,小白花?”戈利汶弓着腰,脑袋凑到他跟前。
“我总不能什么都靠阿弥沙,”听到蓝龙给自己取的别称,赫兰微微蹙眉,“他已经是第二次为我受伤了。”
“这次又是绿龙龙晶在发挥作用,而我这个继承了绿龙力量的主君却什么都做不到。”
“怎么会没用呢?”戈利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反问。
银发青年闻言抬眸望向他,眼底隐有期待。
“呃、起码,”面对那样的眼神,蓝龙主君强迫着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起码你好好的,吃好睡好,阿弥沙心情都美一些?”
“……”
“你别不当回事啊,他以前可不会整天温温和和地笑的。”
那是银龙的专属,无论大银龙还是小银龙。戈利汶禁不住腹诽。
面前的小银龙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难掩愁容地提起昨夜的谈话,“戈利汶,你昨晚说圣城审判与弗罗伊斯沦陷之间相隔了十四年,而阿弥沙退位时是二十七岁。”
“昂,”蓝龙点点头,“没错的。”
“他失踪了整整十四年,那岂不是已经四十一岁了?”
赫兰越想越忧愁。
四十一岁对人族来说不年轻了,自己只有尽快变强,才能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将龙仆彻底转化。令其与自己共享寿命,这样阿弥沙就不会继续老去了。
见他想得入神,戈利汶禁不住幽幽发问:“你看他像四十一岁的样子吗?”
“不像。”小银龙实诚地摇摇头。
根据他以往观察人类的经验,阿弥沙顶多不会超过三十。忽略鬓边的几缕白发,那张脸怎么看都只能用风华正茂来形容,像正午的太阳,或是熟酿的蜂蜜,正处于最强盛、也最具诱惑力的阶段。
出于私心,他也希望将龙仆定格在现在的模样。
“他回来的时候和十四年前毫无差别,”戈利汶摇摇头,甩着袖子在松软的沙滩边徘徊,异想天开:“没准他找到了传说中的不老泉?”
“你说他刚受完刑,紧接着被人从城楼上推下去,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会是银龙带走了他吗?“赫兰轻声问。
“也许吧。”蓝龙主君哂笑一声,“他早该来的,阿弥沙所做的那些事,至少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他。”
“嗯。”小银龙低垂眼眸,有意地转移话题,“安卡莎既然也从封印中苏醒,为什么从不现身呢?”
“嗐,她可注意隐藏自己了。”戈利汶说着,抬脚踢飞一枚花纹斑斓的贝壳,“你看,从前她和加迪安的实力明明是并列第一,却低调得好像只有金龙才是第一主君。”
“但她只是隐藏实力,实际上比加迪安强的对么?”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野心暴露后加迪安没有正面与之抗衡,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后面才因此着了安卡莎的道。
阿弥沙曾经击杀三头巨龙,面对灰龙时也只能与其共同被封印。
“是的。她是陨星降世的第一代龙族,几乎没有人类龙仆,并且年岁成谜——说不定比教廷还老呢。”
赫兰若有所思地看向蓝龙,“那按照律法的启示,既然诞生了那么强的龙族,应该有同样强大的星语者出现才对。”
就像与黑沙龙祖一同降生的初代星语者之一——那位叛逆的阿瓦隆公主,其后代席琳就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御法者,与黑死神的强大相照应,这样才能够达到制衡的效果。
“那不好说。”戈利汶仰起头,两眼发直地瞅着湛蓝的天空,“若安卡莎早有野心,那么多年来可能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自己的引星及其后人了。”
“除了对应的引星,其他星语者也能对付她吧?阿弥沙就击杀了三头巨龙——他总不可能同时是所有龙的引星。”
“可以是可以,”戈利汶犹疑地停顿少顷,“但不是什么好事。屠龙是要付出代价的,教廷的屠龙派御法者大都命短。”
难道不是因为屠龙更加危险吗?赫兰思忖着,“我记得,屠龙派的两位大主教都很高寿。”
“你是说艾丽塔和厄尔大主教吧?”戈利汶了然地晃了晃尾巴,“他们其实和席琳一样,是半道转换派别,不过两人转变时都年过半百了,而席琳要更早,她还是灰袍主教时曾前往鹰崖城传教,回来就主张屠龙了。”
“大多数屠龙者,要么死在龙族手上,要么死于各种天灾人祸,像被诅咒了一般,就没有活得长久的。”他补充道。
“为什么会这样?”赫兰的视线追随着缓慢踱步的蓝龙主君。
“因为这亵渎了律法。”戈利汶转身瞥向他,在掌心上方变幻出一场微小绚丽的流星雨,“龙族是陨星降世而生,属于星辰律法的一部分,星语者从律法中汲取力量,却转而屠杀作为星辰化身的龙,遭受反噬是难免的。”
“那阿弥沙……”赫兰惶然噤声,银白羽睫不安地颤动着。
阿弥沙也会受到反噬吗?
戈利汶知晓他的未尽之语,浅金色眼瞳黯淡些许,语气无可奈何:“他被曾经的好友施下恶咒,在圣城受了三日光刑,故乡鹰崖城也被卡拉提摧毁,谁知道这是不是律法的惩罚呢?”
“既然屠龙必遭反噬,那屠龙派怎么能坚定他们的信仰是对的呢?”赫兰迷惘不已,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去理解自己的龙仆。
他知道,星语者两派的根本分歧在于对律法的解读。导引派认为龙是律法降下的启示,主张驯化并以龙晶牵制它们;屠龙派则认为龙是律法的谬误,只有屠龙才能修正律法、维护秩序。
如果律法仅因自身的谬误被修正便要降下惩罚,这样的信仰还有必要坚守吗?
“也不一定啦,”蓝龙主君勉强一笑,“据说,引星屠龙就不会受到反噬。初代龙族与其对应的星语者、甚至是他们的后代之间,都有一层神秘的联系。”
“那阿弥沙是谁的引星呢?”
“这个嘛——”戈利汶摸着下巴沉吟道,眼珠子徐徐转着,“他应该不是初代星语者。按照时间推算,他出生那年并没有陨星现世。”
赫兰认同地点点头,“阿弥沙说过,在教廷建立前,星语者曾与鹰崖城联合驯驭海龙,其血脉在那时就融入风吟家族了。”
“那、阿弥沙这支星语者的血脉比教廷还老啊。”戈利汶啧啧称奇,“那些鸟人驯驭了我的先祖之后基本就避世不出了,怎么阿弥沙竟然能被带出去,还从小在弗罗伊斯长大?”
“或许他们并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否则怎么会与七王国联姻呢?”
“噗——”蓝龙被逗乐了,指尖点了点小银龙的额头,“你从哪听来的野史?”
赫兰不解地蹙起眉,拍开对方的爪子,“阿弥沙是融血者。不是说只有北方七国的王室才会出现的么?”
“啊?……谁告诉你的?”戈利汶眼睛瞪了又瞪,内里盈满深切的不可置信,踉跄着扑到银龙跟前,“他说他自己是??”
见鬼的阿弥沙居然藏得这么深!
“是塞缪尔,”赫兰后退半步,如实回答:“他说阿弥沙的血让阿戈雷德感应到了融血者的气息。”
“就、就是那个橘红色头发的龙仆??”
“不是,银发的那个。”
“这不可能吧,这,”戈利汶百思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转过身挪动两步,又回过身摊开双手,“他怎么可能是七国王族的后代?鹰崖城都几百年没接纳过——”
蓝龙主君猛然怔住,神情呆滞,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不会吧……”他拖着大尾巴在沙地上短距离地徘徊着,喃喃自语,“时间对得上,模样也……”
“你在说什么?戈利汶?”赫兰绕到蓝龙面前,堵住他茫茫然没有方向的跋涉。
浅金色眼瞳的视线锚点落在自己脸上。
“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戈利汶深吸一口气,双手摁在他的肩上,“你觉得会不会、阿弥沙是席琳的儿子?”
“啊?”
赫兰原本纷乱的思绪被这一句话直截了当地击碎了。
“等等,让我捋捋。”蓝龙主君松开手,开始绕着他兜圈,鳞尾像拨浪的桨一样搅动着柔软的细沙。
“席琳年轻时去鹰崖城传教,回来已经转变为屠龙派了,后来还被教廷监禁了一段时间。如果那时她已经怀孕,那很有可能阿弥沙一出生就被导引派的人抱走了——作为对他母亲的惩罚。”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鹰崖城的后代会在弗罗伊斯长大。”赫兰定在原地,如梦初醒。
还有吉恩主教如此看不惯阿弥沙的缘由。所有知情的导引派御法者想必都将他视作背叛者的儿子。
“而且,那些与黑死神德克索一同降世的星语者中,有一位正是阿瓦隆的公主,她是席琳的曾曾祖母。席琳身上流着七国王室的血,阿弥沙继承她的血脉,成为融血者也就说得通了。”
戈利汶一口气说完,整只龙都有些魂不守舍。
“最后也是他击杀了黑死神,等同于替先祖完成了作为引星的使命。”赫兰喃喃道。
“阿弥沙他知道吗?”蓝龙主君不确定地问。
他知道的。赫兰回想起在潮洇王庭白石长廊上的那次谈话,默默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遥远的天边。
“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小白花?赫兰?……”蓝龙的声音逐渐隐去。
他入神地凝视远天冉冉升起的那轮金日,永不停息的海潮声中,喷薄欲出的光辉闪烁一瞬,笼罩上一层金属光泽,在眼前无限地放大。
赫兰有些头晕,闭上眼再次睁开,潮涌之声并未消逝,周遭的场景却天翻地覆。
他茫然转身四顾,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布置简陋的房屋中。
燃烧着柴火的壁炉为这阴暗的小房子提供了唯一的光源,成排的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脚下深灰色的地板因为落了一层灰而略显苍白。
这里最吸引他的,是杵在自己跟前的一面落地镜——雕刻了繁复花纹的浅金色框架,金属镜框上还镶嵌着三颗呈卵状纺锤形的深蓝色晶石。
这是他在阿戈雷德的寝殿中见到的那面镜子。
此刻它被搁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墙角结的陈旧蛛网无力地向下耷着,就快要滴至其身上。
镜中火光连天,熊熊烈焰与滚滚黑烟遮蔽了视线,龙啸如雷鸣般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化作一把把尖刀,刺破了安宁柔和的海潮声。哪怕视线无法抵达,也能猜测到这该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该死。”
赫兰被自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便与一双金色的眼瞳四目相对。
是他的龙仆。银龙主君松一口气,旋即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越过自己同样在注视那面镜子。
眼前的阿弥沙十四五岁模样,身高与自己基本齐平,没有穿惯常的御法者制服,粗布衫上甚至还有补丁,脸也像被浓烟熏过一样灰扑扑的。
你做什么去了变成这个样子?赫兰很想问。
在龙仆后方,右脸覆着一块狰狞疤痕的女人徐缓走近,身姿挺拔,步履微跛。
她将一块湿手帕递给镜子前全神贯注的青年,“擦一擦。”
“谢谢。”阿弥沙双手接过,在脸上乱抹一通。
赫兰叹一口气,抑制住取过手帕替龙仆把脸再擦一遍的冲动。
席琳轻笑出声,“下次再干这种事,记得在河边洗干净脸再回来。”
什么事?赫兰扭头望向自己的龙仆。
阿弥沙抿着唇,神情犹豫,末了还是问:“为什么要帮我?”
“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女人相当平和地开口,轻轻抬手,镜子又变回平常的模样,令人不安的声音和画面荡然无存。
“挖龙蛋的风险不低,有可能被徘徊在附近的雄龙和雌龙发现,更严重的话,被你的导师知道了——你应该是导引派的学徒吧?看着很面生。”
“是的。”阿弥沙撇开视线,难得有些局促,“我不像您。没什么重要的理由,只是想把它们卖给走商赚钱。”
“来换套新衣服?”席琳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黑发青年摇摇头,“我要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家人。”
赫兰眨眨眼,心中了然。他知道现在是哪个时间点了。
“初代星语者的身份受到严格保密,只有教皇和银袍大主教才能查看。”席琳提醒道,“你想要寻亲,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知道他们在哪。”年轻的龙仆满脸倔强,颊边还有两抹灰痕,“我会找到的。”
“好,”女人浅浅一笑,连面上的疤痕似乎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谢谢您。”龙仆后退一步,似乎准备离开了。
“对了,”席琳大主教忽而回过身,望向一脸疑惑的黑发青年,“突然想起来,我可以教你怎样用龙蛋炼化龙晶,这个来钱快。”
出乎意料的话语令阿弥沙目瞪口呆,眼皮一颤,“……好。”
赫兰还未回过神来,两人的身影便逐渐变得模糊,视野中仅余那抹跃动的火光,摇曳着一分为二,而后与一双浅金色眼眸互相重合。
“睁眼了睁眼了!!”
蓝龙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赫兰一惊,条件反射地将他推开,迅速从床上起身,然后就发现寝殿内跪了一地的医官和龙仆,此刻皆抬头望向自己,面上喜不自胜。
“怎么了?”他茫然开口。
“主君,”老医官爬起来冲到床边,手都哆嗦得不成样子,“您被带回来时便昏迷不醒,连绿龙龙晶都——”
戈利汶一把将老龙搡开,似是惊魂未定地瞅着他,“被你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昨晚太累了??还好阿弥沙不在,不然看到你这个样子,没准就要出龙命了!”
老医官被这么一推,顺溜地重新跪回地面,闻言脑袋垂得更低,黑灰龙角上成串的银铃惊慌乱响,“属下无能,未能究明病症,还请主君恕罪!”
“好了,”反应过来后赫兰挺直身子,打起精神以消除他们的忧虑,“我没事。都退下吧。”
眼瞧仆从尽数退下了,坐在床边的蓝龙主君这才继续开口:“到底怎么了?你可别是得了什么病还故意瞒着阿弥沙,我是不会帮你骗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
赫兰佩服于戈利汶的想象力,缓缓摇头,“真的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做梦?”戈利汶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怎么能不分时间场合就做梦?我被你吓死了!”
目光无意间掠过外边,赫兰不免诧愕,“已经晚上了?”在梦中时只觉得过了非常短的时间。
“你说呢?”戈利汶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在不住地碎碎念,“你专程跑来潮洇就是为了给我个大惊吓的吧?要是……”
“这么晚,阿弥沙为什么还没回来。”银龙主君喃喃自语。
吱呀——
寝殿的大门适时被轻声开启,他循声抬眼望去,满心期待是自己的龙仆。
戈利汶瞧见他这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没忍住又贱兮兮地笑了,“嚯嚯,失望了吧?”
赫兰微微失落。探进脑袋来的确实是自己的龙仆,但不是阿弥沙。
“何事?”
“主君,”龙仆温声回应,“王后回来了。他请您过去。”
“好。”他即答道,全然忘了主君该有的仪态,迅速翻身下床走向门外。
“唉,”戈利汶悠悠叹了一声,懒洋洋地起身晃着尾巴跟上去,“就让我这个护花使者一护到底吧,正好也有事要跟他商量。”
赫兰脚步一顿,询问候在寝殿门外的龙仆:“阿弥沙在哪?”
“主君,王后在浴池里。”龙仆俯首作答。
“哦。”银龙主君不动声色地烧红了耳廓,鳞光闪闪的尾尖稍稍抬起,扭头看向蓝龙,“戈利汶,你不用去了。”
“有事明天再来吧。”他微微一笑,面容明媚动人。
“……”
最后戈利汶扒拉着寝殿的门,忿忿不平地朝那银白色的背影干嚎,“……我真傻,我真傻!早该知道你和他一个样,见色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