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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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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比赛的决赛如期举行,热闹欢腾,仿佛昨晚并没有惨剧发生。
此比赛奖励丰厚,惹得无数人竞相争夺。获甲等者,能被和源宗的琴修长老收为弟子,从此走上修仙之途。乙等者,能获得名贵的乐器法器。再不济,丙等者,也有丰饶的灵石奖励。
容亚薇高坐于评委席上,欣赏每一个人追名逐利的狂热面容。刻薄的嘴角掀起一丝嘲讽,仿佛早已知道在他的暗箱操作下最终会花落谁家。
“裴泊雪你一定会来的,你得不了第一,我就把奖品设在了乙等,你说贴心不贴心?”
乙等的乐器法器,赫然是穆帘风生前的那支箫管。
他见过裴泊雪为他拼命的样子,也知晓那是他母亲的遗物,是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少年唯一能存放内心慰藉的地方。虽然残忍,却是绝不容许他拒绝的诱惑。
“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你。”容亚薇如是想。
容亚薇眯缝着眼睛,目光像狐狸一样狡猾,在人群中搜索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衣长裤,一身漆黑,头顶上戴着顶高帽,遮蔽了大半的面容,分明是小心低调不愿惹事的神情。
“好哇,你来了。”
容亚薇气得牙疼,瞪着尹珀秋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顺着尹珀秋的周围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另有一番别样色彩。身旁的少年身量虽矮了些,架不住气质淡然,穿着一身白色,雪一般剔透。
容亚薇的眼睛弯长了:“这是他吗?”
少年的脸半隐藏在斗笠下,又覆面一层纱,看不真切。就算是看清了也拿不准是不是裴泊雪,毕竟这人的容貌他也忘得所剩无几了。世界意识镇压下,他也不能免俗。
正迟疑呢,白衣少年带着点青涩的娇羞,捏住了尹珀秋的袖子,身体软乎得蛞蝓一样贴上去,感情好极了。
容亚薇舒了口气,敲定道:“这是裴泊雪,绝对没错!谁都知道他俩是连体婴。”
待容亚薇放松警惕,把目光偏移开来,尹珀秋才一脸嫌弃地把白衣少年往后推了推,道:“你踩到我的脚了。”
衣服鬼这才站直起来,抖抖这身行头,勉为其难地独立行走。
“话说那位裴公子不会小心到连件衣服的醋都要吃吧?”
尹珀秋触电一样炸毛,瞪了衣服鬼一眼。
正是因为它没头脑不谙世事,才会不经意间说出很多茶言茶语来。尹珀秋没法跟它解释,也不能跟它计较,只能祈祷裴泊雪没听见过。
“那可说不准哦。”
衣服鬼被吓得一阵筛糠,陡然矮了一截,险些露馅。
尹珀秋把它拎直了,不客气道:“十四郎很凶的,你要是不好好完成他给的任务,他会……”
衣服鬼仰起头来。
“把你拆了的。”
衣服鬼惊吓。
尹珀秋大笑。
逗完了这不省心的孩子,尹珀秋转为张严肃脸,盯紧了容亚薇,又扫视一周人群。
很好,来全了,所有不安分的人都来到了。仙族的陈迅和裴焜被当做门面高高在上地坐好了,魔族的冥凰和琴魔女也潜伏在人群中。
他现在窥探他们,其实对方也在窥伺他们。是一种更为严格的窥伺,就像狼群盯着小羊一样,出手抓到了就是死。
恶意渗入骨髓,他抓紧了衣服鬼的袖子,假装做出几分亲密的样子。
绝不能被他们看出来!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另一个战场的裴泊雪。
*
“你不是对这种比赛没兴趣吗?”
“嗯。但是他们会觉得我感兴趣。”
“是吗?”
“因为他们一直在揣摩我的心意啊。”
屋子里传来裴泊雪低沉的笑声,末了才道:“他们一直在研究我的心思,我的行为方式,我的爱恨憎恶。在他们心里,我一定会为了争取名气、炫耀琴技、夺回遗物、调查琴魔女作乱等各种原因中的一个参加比赛,或者出现在赛场边。”
“那你可真是难猜啊,他们都猜错了。”
裴泊雪嘲讽地撇了一身。
“枉费心思!他们对我知之甚少,没拿到数据就痴心妄想地往公式里填鸭,居然还妄想得到正确的结论,大概是喝多了才会觉得世间的事都这么好办。”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到十二件圣器,得到足以震慑他们的力量,从此以后人生再不受他人桎梏。”
“所以明天你真正要去的地方是……”
*
裴氏祠堂前,裴泊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大黑门。
儿时的心理阴影,需要成年后正面承担。他站在这里,明昏的分界线,将黑白轻轻割裂。
“我回来了。”希望不要有人迎接他。
往前走,他彻底走入黑暗里。
灵合宫和祠堂是连着的,他此前从未打量过,本以为要找很久,没想到就跟他有缘一样,一道传送门出现在眼前。
宛如血脉召唤之物。
他走过去,突然顿住了脚。
一把剑突然飞过来,狠厉地插在了面前的地砖上,若是他刚刚没有停下,现在被刺穿的就会是他的脚了。
有人站在户外的阳光里,刺眼得很。
裴泊雪看着剑上的装饰物,问:“裴简?”
站在阳光里的青年哈哈地笑起来,满怀着不屑与恶意,反问道:“你要直呼我的名讳吗,连大哥都不叫了?”
“不过算了吧,”裴简厌恶道:“我也很厌恶有你这么个弟弟,真是家族的耻辱,败坏门风的东西。”
裴泊雪毫不意外。面容深沉似水,陡一发力,整个人就跳进传送门里!
他才不跟这人浪费时间,没精力也没兴趣!
裴简愤怒地叫喊道:“家贼难防!”人同时离弦箭一样窜了过来,袖口里飞出第二把剑,朝着目标方向决绝刺去。
若是还要维持这个跳起飞扑的姿势就一定会被剑刺穿,裴泊雪咬唇,就地一翻滚,躲过了这一剑。
身后,灵合宫的传送门戛然关上。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要通过它去哪里,但这既然是在祠堂里才能触发的术法,那就是我裴家的财产。你个私生子,败家之犬,休想沾染分毫!”
裴泊雪心想你的财产意识还真是好啊,以后就该有七八十个孩子承欢膝下,你看着他们算计觊觎财产的样子肯定乐在其中。
“咚”,祠堂的大门关上了,现在裴简也置身于黑暗中了。
“这里只有你和我,来吧,决一死战吧。你可以像杀死我母亲和裴墨一样杀死我,但我更认为是我把你斩成碎块喂给狗吃。”
裴泊雪忽然问:“在你眼里,我很喜欢杀人?”
裴简反问:“不是吗?你来跟我说不是吗?我母亲和妹妹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置她们于死地?裴氏对你不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良久的默然。
裴简疯狂大笑:“不说话了?心虚了?现在才后悔来得及吗?你不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你是要被我杀了才感到害怕!”
默然啊默然。
裴泊雪突然“嘁”了一声。
在裴简警惕地如看向精神病一样的目光里,他终于动转了身子,走向插在地砖上的剑。
“我已经付过代价了,现在我不再迟疑。”
他拔下地面上的剑,手掌里汩汩流出鲜血。鲜血顺流而下,包裹了剑身。
裴简瞳孔放大:“你这是干什么?”
此时此刻,他只想到了一个词:污染。仙界的剑都是有灵气的,圣洁凛然的,但饱饮裴泊雪鲜血后却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邪恶。
“现在他是我的剑了。”裴泊雪调转锋刃,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