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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冬天(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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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桓予脑海中顿时浮现司怡之啃他嘴唇的场景,又舔又啃,脸上浮现各种不自然,愤怒之后是慌张和无措,再到后面的羞怯和脸颊冒红。
可是……怎么会沈池柳,又为什么是沈池柳。
沈池柳怎么能装一个人这么像,能抛弃原来的习惯,甚至是一些小细节的动作,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
他只能从司怡之的动作中,窥到一点沈池柳的模样,同样是嘴角一直带笑,其余的模样皆是司怡之。
司怡之独自完成的五言绝句中,他见过,弯钩处均圆润,无棱角,下笔似无力,笔墨深浅一致。
沈池柳写的字,他近来也见过,弯钩折叠处,棱角分明,特别是向上钩时,会喜欢拉长,笔墨深浅不一。
都说字如其人,他有些不相信这四个字。
他突然有些害怕,沈池柳突然间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活着,或许根本不存在沈池柳这位人。
他还在乱想着,突然感觉到脸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了,瞳孔猛然缩小,拿到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脸色由红转白,他的身体在轻微发抖。
是什么东西碰到他了……
怎么会是凉的……
他死咬住下唇,本来愈合的伤口再次冒出来血,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一阵后怕……
沈池柳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半蹲在祈桓予面前,仔细观察片刻祈桓予如今的情况,不太妙,像是应激后遗症。
是他不好,他的手太冰了。
沈池柳快速摩擦手生热,待到手暖起来,轻摸去祈桓予的脸,拇指按去祈桓予咬着的下唇,柔声道:“别咬了,再咬下去,会脱层皮,其他人看见后,会很很笑话你。”
祈桓予听不见沈池柳柔和的声音,他只知道他害怕这只软体动物,又长又冷,还圈在他手腕上。
和那次的冬天一样冷。
凌乱的发丝紧贴额头,眉毛紧锁,杏子眼暗淡无光,在里的瞳孔聚焦不起来,沉浸在往事里出不来。
沈池柳见祈桓予听不进去他的话,双手穿过祈桓予的腋下,抱住祈桓予,用手按祈桓予在他的胸前,一下一下摸着祈桓予的背。
“好了,是我不好。不该用冰的手,摸桓予的脸。”沈池柳安慰着祈桓予,他没有想到刚才的举动会吓着祈桓予,让祈桓予误以为是蛇,“别害怕了,这里只有我在,没有其他东西在。”
沈池柳一遍又一遍安慰着祈桓予,直到祈桓予身体不再这么抖着了,想低头看清楚祈桓予的脸色如何了,却没有想到祈桓予抬了些身体,咬了一口他的肩。
好在衣服厚,祈桓予咬不到肉里面。
“诶,你别扒开我衣领。”沈池柳反应不过来,哑声道,“嘶……别咬。”
沈池柳由本来的半蹲着,转变成双膝跪在祈桓予面前,承受着脖颈上的痛楚,眉毛紧皱着,双眸含着泪,即刻流了下来。
泪水滴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为什么会这么疼,又为什么老天不公,要给他这异于常人的痛觉。
他苦涩闭上了眼,任由祈桓予在不清醒的时刻,咬着他,狠下心想,最好将他咬死在这里。
反正,他也不会反抗,他对要害他的人,都不会反抗。
在这里,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托的人。
祈桓予逐渐迷茫起来,眼中浮现出雾气,他在干什么,嘴里面的味道令他感觉不好,伸出舌尖试着舔了一口,是血的味道。
他低眸瞧着那里流出来的血液,染红了衣服,就这么看了好一会,思路开始逐渐清晰。
他记得沈池柳很怕疼,用着些力气起了身,看到沈池柳又哭了,唇瓣微张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咬了你一口。”祈桓予反复说了几句道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不太对,低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沈池柳怎么会跪在他的面前……
沈池柳听到祈桓予的说话声,抬眸看去祈桓予,暗哑道:“太子殿下,臣觉得你这牙齿不要也罢。”
“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寻药。”祈桓予将沈池柳扶了起来,扶到垫着绒毯的靠椅上,急忙给沈池柳去寻来擦伤药,叮嘱了一声沈池柳,呆在原地不要动。
沈池柳不想拭去脸上的泪了,越试图逃避,流出来的泪水更多,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好疼,脖颈那里也好疼。
片刻之后,祈桓予寻了药回来,扒开沈池柳的衣领,放轻了动作,给沈池柳先拭干净流出来的血,再抹上药。
抹完药后,用拿开的手巾,给沈池柳拭去脸上的泪水,放缓了声音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池柳抬手抓住祈桓予的动作,对上祈桓予的眼眸,哑声道:“刚才我也有错,别道歉了。你先清理干净唇上的伤,你还没有抄完我给你布置的课业。”
“我这一疼就流眼泪的事,可别说出去。”沈池柳又道了一句。
“好,我不说出去。我这就去抄,保证不发呆了。”祈桓予脑中已经不在意沈池柳咬他的事了,活该被咬,他不怕疼。
沈池柳给自己缓了好一会,抬起来手又放下,他还是不摸新出来的伤口了。
涂在他脖子上的药,发挥了作用,已经不疼了,又感觉脖子有些痒,抬手摸了摸,摸到明显结成的痂。
他被祈桓予认出来了,就是因为脖子上面的痂,与司怡之位置一样的伤。
怪不得……祈桓予脸上红,让他误以为祈桓予受凉,导致发热了,才伸手去探了几分。
叹了声,沈云野不干人事,给祈桓予留下了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还有祈桓予惹沈云野做什么,给他带来了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沈池柳继续拾起来未看完的书,陪着祈桓予从早到晚,除了中间的用餐时间,基本上都陪着。
“给你检查,一百遍不多不少。”祈桓予活动了一下手腕,将抄完的那一叠厚重的纸张,交给沈池柳。
沈池柳翻来仔细数着,确实是一百遍,用书压着这低张,看了眼祈桓予,开口道:“你……我有一事不明,在皇太后生辰上,我们的衣裳为何相似。”
“那是……父皇故意叫人制作颜色不一样,材质一样的衣裳,给我们的师生衣服。”祈桓予将知道的说了出来,“那天是母后生辰,我为了穿得喜庆一些,才穿上那件红色的衣裳。”
“仅是这样?”
“那你还以为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在那天和你穿一样款式的衣服!”
沈池柳敛了眉,不再说话,他现在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和祈桓予争论这件事。
祈桓予看去外面黑下来的夜色,现在是冬天了,他记得快到沈池柳生辰了,小声问了一句,“沈池柳,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沈池柳随着祈桓予视线看去外边,没有表情,答了一句,“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辰,夏历和新历都没有过过一次。
生辰是母亲的死日,他不想过。
一点也不想。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来的。”祈桓予想起来沈池柳出身那天,是沈池柳母亲的忌日,不记得也正常,“这么晚了,你……”
“臣该回去了,明日记得早起,别老让臣叫你起来。”沈池柳收了看去外边的视线,向祈桓予道。
一转眼的时间,小雪节气到来,下起了冬日里面的第一场雪。
沈池柳在盯着祈桓予的学习,教祈桓予一些能准确识人的本领。
再一眨眼时间,大雪节气来到,地上已经埋了很厚一层雪,冷风时时刻刻在吹着。
未天亮,宫人开始扫去厚雪,方便行走。
沈池柳在上完朝,去和御史太夫联络下感情,又接着去了一趟李御医那里,后面才回到仪云宫。
到了下午,沈池柳去到东宫,教导祈桓予。
在冬至前几日,沈池柳可以出宫,回到尚书府住上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中,沈池柳不用进宫上朝和教导祈桓予。
三天之后,是沈池柳母亲的忌日,也是一年之中黑夜,最长的一天。
沈池柳在这一天要守孝,从天黑下来那一刻,他穿了平常最讨厌的白衣,走进了祠堂里面。
沈家家规其中的一条:长子要在父母亲的忌日,在饲堂跪拜一晚,直到天亮才能离开。
沈池柳没有看祠堂上摆着母亲的灵位,拿了三只香,点燃,两手拿着香,朝母亲的灵位拜了三次,走上前,插进香灰里面。
这期间,他没有抬头看一眼灵位,转身朝着薄团跪了下去,挺直了身体。
七个时辰多的黑夜,他没有合上眼睛,跪了一晚上。
光亮从窗口那里照了进来,地面上出现光带来的影子。
他跪得太久了,下半身已经麻木了,用手按了按僵硬的肌肉,缓了很久,久到天完全亮起来,才能站起来。
离开了祠堂,他回到韶光苑,换走身上的白衣,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到了夜半,才醒过来,全部点燃了房中的蜡烛。
睡着的三只也醒了过来,他看见后,熄了它们睡觉的烛光,走去暖和的靠椅上坐着。
“大公子,我给你去端饭。”诗瑶在外面等到房亮起来了烛光,向里面喊道。
一刻钟后,诗瑶端着饭走进沈池柳的房间,身后的小厮端来了火盆在沈池柳旁边。
诗瑶将饭菜摆好在桌上,走到窗台前,开了些口子,便于空气流通。
“大公子,你快吃。现在这个天气,很快就冷了。”诗瑶寻了个椅子坐下,对大公子讲。
“好。”沈池柳拿起来碗筷,吃着诗瑶带过来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