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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耻信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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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砚知住进来的第一周里,很多事情都很寻常。
她陆续将自己的东西搬了进来,一件一件,并不多,只是她做这些事情时态度并不积极,所以拖沓。
李铮没有制止她这种登堂入室的土匪行为。
他没有开口,其实心里是不情愿的,这里对他来说太特殊了,他所有的不可告人、敏感和不甘,都藏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了。
如果非要他说,他能罗列出将近二十条黎砚知不能住进来的理由,并且保证那些理由充分且让人不好拒绝。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即便他真的说了,黎砚知也只是会停下来看他一眼,然后继续住进来。
更何况,他还有一些小小的把柄握在她手心里。
其实黎砚知掌握的那些,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只是,在可以忍耐的情况之下,他选择保全自己为人上的体面。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任由黎砚知将他的房间彻底改头换面。
在确定黎砚知真的要留下后,他妥协地在书房里安置下来。把书房的一角腾出来,换掉了只能短暂落脚的沙发床,他选了一个和整个房间色调相得益彰的矮脚单人床。
他的想象十分乐观,他与黎砚知并不熟络,大概平时也不会在一起吃饭,左不过是把这里单纯当成一个睡觉的地方,而黎砚知只会是他一个沾亲带故的室友。
仅此而已,他很愉悦地接受了自己的设想。
到这时,他依旧自大地认为,黎砚知只是一个想要夺取她人关注的小女孩。
而他,不仅大方地原谅了她的威胁,并且相当贴心地、甚至是纡尊降贵地加入了她的游戏。
从演出现场回来之后,家里的灯全灭着,向阳的大卧室已经是另一副模样,完全不是他风格的各种软装与细节,都默默昭示着这个房间已经完成了使用权的交接。
或者说是掠夺。
门开着,里头空荡荡的,李铮侧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进了书房。
他利落地卸掉舞台妆造,将书房的门锁扣上,这是他一贯的习惯,只要一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就会把房间上锁。
从前上学的时候,他甚至干出过,在教室睡着了,将全班人都锁在门外的荒唐事。
他对私人空间的范畴过分的在意,在这方面,他像条龟毛的狗,领地意识是他尚未根除的动物习性。
换好家居服,他像往常一样端坐在书桌里侧,临摹妈妈的墨宝。
一侧的音响里,向外流淌着新歌的demo。日日地反复临摹,让他的字迹已经完全镶嵌进既定的框架里。
重复并不会让他乏味,反而让他专注。
他埋头伏在案上,忘我地横竖撇捺提,丝毫没有关注到门框上的球形把手无力地转动了微毫。
等他发现的时候,门框上原来的把手处已经变成的了一个空心的洞。
外面没有开灯,门内外两侧的光线泾渭分明,黑色的洞口向外延伸出无尽,像一颗毫无生气的眼球。
他刚要站起来,门却被一下推开,黎砚知那张平淡的脸即刻闯了进来,书房的光线过于充分,他甚至发现黎砚知的瞳孔在进门的一瞬间骤然凝聚成一个黑点。
而她的手上,拎着一个螺丝刀,手心里包着一颗金色的门锁。
黎砚知把他的门锁给卸了,李铮甚至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从前总是坚信一切有迹可循。
可这在黎砚知那里完全失效,她总是没有前因后果,每件事都像是一时兴起,是一个难以揣度的谜团。
不过,那仅仅是瞬息的不知所措,长久地吹捧让他活在云端上,他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朝人发难。如果他愿意,他能让任何一个人的苦衷烂在肚子里,永远不会有说出口的机会。
他站定在黎砚知面前,语气冰冷,“你知道这把锁多少钱吗?”
他并不在意这把锁的价格,只是,他骨子里身为有钱人的刻薄是天生的,他只知道,亮出这句话,便足够让仰金钱鼻息的穷人战栗了。
黎砚知并没有选择回答他,而是将门锁随意地扔在桌子上。
她抬起头来,瞳仁黑沉似海。“谁允许你锁门了?”
她的语气、脸色都太理所当然,竟然显得这一切都是李铮的错了,就连李铮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
见他不吱声,黎砚知抬手用螺丝刀敲了敲他的手臂,不紧不慢,“我在问你,李铮,是谁允许你锁门了?”
她的语气里并没有不快,仿若一个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
李铮已经懵了,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黎砚知牵走了鼻子,“我需要被谁允许?”
黎砚知手上的螺丝刀立起来陷进他的肉里,有些刺痛。
认知是可以很快被建立起来的,只是那一下,他便意识到黎砚知不喜欢听到反问句。
她喜欢听陈述句。
携带着顺从气质的陈述句。
他脱口而出,“没人允许我,我自己想的。”
黎砚知的手指轻轻掰过来他的手臂,用螺丝刀在他的小臂内侧轻轻划了一个叉号,只留下浅浅的白色痕迹,“既然是你允许的,那就你来受罚吧。”
李铮不自在地抽走自己的手臂,觉得黎砚知是越说越离谱了。
什么惩罚,除了法律,还有谁能惩罚到他?
他的动作太强势,螺丝刀毫无防备,与他的力气逆着方向,拉扯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疼痛还没来得及侵占他的大脑,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将他掷在单人床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黎砚知压在身下,手臂是火辣辣的痛。
滚烫的体温贴在他的腰上,让他很不自在。
他刚要开口,便看见黎砚知的手臂飞快地挥动起来,带着风的鸣叫一下落在他的脸上。
一瞬间,房间里炸开噼里啪啦的响动。
一连串的,像干燥的鞭炮,连续且洪亮,整个房间里是过年一样的喜气洋洋。
李铮是在第三个巴掌落在他脸上时,意识到的,黎砚知没在和他玩笑,她是真的在打他,扇他耳光,情真意切地施展着暴力。
这种时候了,几乎已经是求生的本能了,再不反抗他只怕要被按在这里揍死。
房间里的温度适宜,他满身满头的汗,他尝试从黎砚知的压制下反扑,双手撑在身下,瞅准时机抱住了黎砚知的腰身。
发觉他的意图,黎砚知抱住自己锁在他腰身上的左腿,一个翻身,直接将他锁在胳膊下面。
这下他整张脸都被迫埋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有意惩罚他的反抗,黎砚知一点一点收紧自己的手臂,很快,他连呼吸都无法畅通了。
他还发觉,黎砚知的胳膊充血时,是坚硬的,硌着他的下巴和脖子,他知道,那是肌肉。
黎砚知的惩罚依旧没有停止,她单手锁住他,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
她的视线慢悠悠落在他的下半身。
李铮的身材并不是干瘦,他的原生条件足够优越,即便没有过多的下肢训练,屁股的弧度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圆润。
不大不小,和他的清瘦相得益彰。
她面无表情地扇下去,卡在她胳膊下面的脑袋立刻激动起来,李铮要疯了,他已经被打的够惨了,他没想到这种时候了,黎砚知还不忘了羞辱他。
“你这个喜欢s/m的变态!”
玩就玩吧,还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他当m,疯了吧!
黎砚知见他不喜欢,扇得更起劲了,绝望中他暗自琢磨,甚至开始思考,警察局管不管这种事,他要把黎砚知抓进去!
毫无波澜的语调落下来,“什么是s/m?”
似乎是有些好奇,也似乎是觉得屁股上的皮厚,扇着不疼,黎砚知收回手,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拧了下去,“我们这样,是在s/m吗?”
那一下的滋味,李铮根本不敢回忆。
他眼泪都下来了,太疼了,太疼了。
“怎么不回答,是晕了吗?”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他的嘴角里,那一瞬间他甚至苦中作乐的想,还知道关心他晕没晕,那应该是没想弄死他。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这时候已经不想尊严脸面什么的了,他不知道黎砚知为什么突然打他,他也不想知道了,他现在只想黎砚知赶紧打过瘾,然后放过他。
刚这样想完,另外一边又被狠狠拧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放凉的牛奶上的奶皮,被人一筷子卷起来带走。
黎砚知舒了一口气,“没晕就好,晕了就不会叫了,不好玩了。”
李铮感到深深的绝望。
李铮已经不记得黎砚知到最后是怎么决定放过他的,也可能是他真的疼晕了,反正第二天,他是被脸上和下面的痛感唤醒的。
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拿手机,他要报警,真的得报警。
可按下110后,他却又停下了。
怎么说,他要和警察怎么说。
说他被自己的继妹扇了脸拧了屁股,请求警察快来救救他吗?仅仅这第一步他便开不了口。
更不要说,后面可能还要做笔录,他可能要当着好几个陌生的警察的面,再讲述一遍自己被打的各种细节。
他不敢想了。
打都打了,他报了警也没办法回到被打之前了,还要白白失了体面。
他缓缓放下手机,颓然往床上坐去,只一下,便再次弹起来。
门框上黑沉的圆洞沉默地注视着一切,李铮看过去,就是因为这个破门锁,他这场无妄之灾全由它而起。
而,他昨天所受的罪,也只被它看在眼里。
他一点一点走过去。
出门的时候,黎砚知穿好鞋子回身过来,“有空的时候,让师傅上门给你那屋换个新的门锁。”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丝毫没有任何歉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
她笑,“你会锁门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