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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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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雕花的大门,一阵浓烈的胭脂香气和酒香混合成的怪异味道冲了过来,师夜光皱了皱细眉。何时开始,他竟然不习惯这早已习以为常的味道,又是何时开始,他竟然厌恶起那自己看了多少年的轻佻眼色。
见到师夜光黑着脸进来,琴乐声停了下来,刺耳的欢笑静了下来,一群人神色各异的瞥向他。坐在最中间的司马承祯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来一起喝酒。
“出去。”有些苍白的唇微张,师夜光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轻的不能再轻,但却在静湖中投入一颗石子,所有人都快速退了出去。
“阿光你真是……搅了这一番雅兴。”司马承祯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
“你为何在这里寻欢作乐?”师夜光冷冷的问,他已经疲倦了,那些看似不正经的神情,已经懒于去演了。每一个满不在意的表情,都要耗费十二分的认真去伪装。
司马承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旋即一副他在说笑的模样大笑起来:“师夜光啊师夜光,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司马承祯会为了贺兰的死而消沉?”
“如果是过去,我会肯定的说,你不会。”师夜光喷了一口烟,一双轻浮的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但是现在,我不会。”
司马承祯怔了一下,眼神一暗,摩挲这手中的酒壶道:“总觉得这样不变的作乐,就能让自己陷入一种幻觉……好像,他还在。”说着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过,梦也该醒了。”
“对不起。”师夜光突然低沉的说道,对面的司马承祯怔忡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爹爹,余下的路,恐怕我师夜光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我还没宽宏大量到陪你去殉情。”
“你在恨贺兰?”司马承祯歪着头,挑着一双吊梢狐狸眼,问他,“所以……也恨我?”
“若恨,我有更该去恨的人。”师夜光摇摇头,唇边却划出了于他不称的凄凉的笑,“我和他的账,这辈子都算不清。”
贺兰,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胜过我,无论是对于爹爹,还是对于他。
“我等着长安大乱的那天。来年清明,我会带酒去祭你。”师夜光终于露出了惯有的笑,却多了几分悲苦。
“你连饯别词都这么煞风景。”司马承祯咯咯的笑了起来,豪迈而苍凉。看着师夜光挥手远去的背影,司马承祯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我的来世,你的今生,希望还有机会,再叫你一次阿光。
寝宫里传出了低沉粗重的喘息和清亮柔媚的呻吟,在这奢华的宫殿中原始的放纵与昏暗的雍容混合成狂野的甜腻,还有一丝,触摸不到的令人迷醉的悲哀。
这是薪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次侍寝,李隆基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像饿狼扑食一般将他扔上了床。薪始终不明白,每天有那么多嫔妃围在身边,为何这位皇上仍能这么欲求不满。每当隐晦的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李隆基总是笑着回答“因为只有你才能满足我”。那笑中,那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薪分不清楚,也不想去分清楚,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有人受到伤害。
云雨之后,李隆基搂着薪休息。这一次结束的很早,也许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厌倦起了自己,莫名的,一阵轻松,一阵悲哀。
“贺兰那件事,那样的结果,是朕的极限。”李隆基突然沉沉的说道,眼神望着前方,有些迷离。虽然身下的人是喜是忧对自己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对于薪,他不希望被他怨恨。
“嗯,臣知道,谢皇上仁慈。”薪缩在他的怀中,低声回应着。
李隆基摩挲着薪光滑细腻的脊背,突然话题一转,淡淡的却不容反驳的说:“明天朕就下旨,把你调到太医署去。”
李隆基的话像一声炸雷,薪猛的坐起,有些惊恐的盯着李隆基墨色的双眸,声音颤抖的问:“皇上……您不是说不提太医署之事了么?”这几年里,李隆基一旦提出要升迁他,薪就婉言拒绝,李隆基也只好宠溺的搁浅此事,久了,也就不再提起。可是现在突然之间又一次提出,而且是这种令薪不安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坚决。隐约之中,他感到了原本好像已经停下脚步的命运,又一次行进了起来。
李隆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愠怒,但是没有发作,只是冷冷的反问:“薪儿,朕等了你三年,你以为,朕还有多少耐性再等上一个三年?”
薪浑身一颤,瘫软了下来。他知道,太医署不是一个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而自己,最终什么都没能阻止。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的挣扎,上天在你以为有了希望的时候,将一切打回原形。
“臣……谢主隆恩。”薪垂下双目,琥珀色的明亮,暗淡成一片苍白的绝望。
没有注意到薪的异样,李隆基一把拽过他,继续着过早停下的欲望。
“你要走?”李隆基侧卧着看薪起身,那完美的脊背自己百看不厌,“留下明天直接领旨报道就好了。”
“臣那边还需要打点一下……恐怕,不会再回去了。”薪若有所指的冲着李隆基浅浅一笑。没错,一切都会进行的很顺理成章,进入太医署,成为这个男人的专属太医,形影不离。
李隆基很高兴薪的心领神会,更是被那一直未曾沾染过俗媚的笑撼动,心中很是惬意,他轻笑着点点头,忍住想要把他再拽回床上的冲动,放他回去。
“那么,薪儿……告退。”薪深深地一鞠躬,最后再深望了李隆基一眼,旋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