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百梨》蛇口佛心

13、第 13 章

　　考完试放了寒假。
　　周茵又和贺凌见了面，一起吃了个早饭。还是那家馄饨馆。那只大橘猫生了宝宝，周茵趁着空的时候蹲下身子去看它们，一只挨着一只趴在那里睡觉。
　　“还没睁眼睛呢。”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从后厨走出来。
　　周茵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小东西们，不自觉的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心头发软。
　　“你养过猫么？”贺凌问她。
　　“没养过。”周茵说。
　　贺凌也蹲在旁边，周茵看着猫，他盯着她。
　　“你想要么？”他又问。
　　周茵皱皱眉说不要，她没精力来养这些。老板娘坐在空位置上看着两个小年轻，然后说，
　　“要是想养的话可以送你们一个，不过要过些日孑，现在刚生下来可不好养活。”
　　贺凌笑着点头，抢先周茵一步答应了下来。周茵站起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眼前一阵发黑，她捏着袖口咽着口水，周茵隐约听见贺凌在叫她，她眯着眼睛下意识点点头。
　　“身体不舒服？”他扶住女孩的胳膊。
　　“低血糖。”周茵说。
　　她坐在位子上，用勺子搅和着上面漂浮的油。低头闻了闻味道，酸酸的，好像又有一点腥。夹起一块最大的扔进嘴里，没有嚼几下就咽下去。没有再吃第二个，她觉得这味道不太对，味觉上错的很离谱，很恶心。
　　她翻手机的功夫，对面的人就已经吃掉了一整碗馄饨。老板娘似乎注意到她吃的少，随即给茶壶里添了点热水。这个时间点人很少，老板娘靠在椅子上闲暇着，没一会功夫，手机上弹出一个视频通话。原来是她的女儿，视频一被接通那头就传来另她亲切的声音。
　　“妈，今年过年我回来。”女孩的语气很兴奋，但是那头听着很吵，大概是抽空打过来的视频。
　　“哎哎哎二十几回来呀，我跟你爸多去买点年货回来。”老板娘的笑声很爽朗，笑的嘴都合不上。自从女儿去了外地上班，每年过年都要加班，一年比一年忙，总是不能回来陪他们过年。但她却说不出责备的话，只是那心像被一把钝感的刀割了一样难受。
　　视频那头的女儿看起来很忙，却还是咧着嘴笑。
　　“二十八，行了妈，我得忙去了，挂了。”
　　视频被挂断，老板娘泪眼婆娑的看着一点点被熄灭的屏幕。手机那头的是把工作提前赶出来半个月的女儿，好不容易抽空来给老母亲知会一声，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被催着去忙了。
　　人一直都是被推着长大的，其实越长大就发现，还是孩童时候最好，无忧无虑，不用为了钱四处漂泊。
　　周茵和贺凌抬头相视一眼，没说话，只是彼此的心好像暖了几分。
　　在老板娘起身去猫窝的时候，两个人结了账也走了。慢慢的走着，不知道是谁在故意拖着时间。一个拐角处，竟然发现还有人在卖烤地瓜。秉着支持一切的原则，贺凌刚要开口说来一个。
　　“你刚吃完饭吧大哥。”周茵手里玩着打火机，懒洋洋的说。
　　“不吃也行啊，拿着捂捂手，暖和。”老人边从烤炉里面拿地瓜，边对她说。
　　贺凌扫码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说话的老人。原来是上次买烤地瓜的那个好心大爷，他点着头笑，眼神却不自觉转向了周茵。
　　“大爷。”贺凌试探的喊了一句，倒是不指望他能不能认出自己来。
　　“哎哎小伙子！”
　　老人捏着手边的包装袋，笑着打量面前的两个小孩，看了一眼周茵，
　　“这个就是你对象？”他笑着问出口。
　　贺凌红着脸不敢回应什么，心中懊恼着，都怪自己上次吹牛说下次再来买他的烤地瓜，就能追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了。
　　打火机不小心被人弄出火来，刺啦一声，女孩抬着眼，用眼神在问贺凌，
　　“你有病吧。”
　　贺凌赶紧付完钱拉着她走了，边走边小声的说，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周茵懒得理他，不过看着他这张脸，自己骂不出来什么难听的词儿来，只好忍着，可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闷得慌。她点了只烟，深吸一口烟头冒着红光缓缓亮起，烟雾并未急着吐出，而是在她肺里盘旋、沉淀，仿佛要将所有纷繁的思绪都过滤一遍。良久，两股白龙般的烟柱才从鼻孔缓缓游出，掠过女孩半眯着的、望向虚空的双眼那眼神里，是看不穿的迷雾。
　　贺凌静静在站在她面前，仔细欣赏她的美，此刻她的姿态更加贴合现实，平时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像是一张被人画好的油画一样。
　　周茵迈着步子，两个人并肩齐行，各自心怀鬼胎。起风了，路边按鸣笛的声音似乎盖住了身边的一切。她没说话，却用左手抱着那只冒着热气儿的烤地瓜，周茵想冻结那一刻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如此贪恋手上的温度。贺凌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丢掉带着火星的烟蒂。
　　“周茵。”贺凌突然很郑重的开口。
　　可下一秒，她就跟能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女孩摆摆手让他闭嘴。她说不想听。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随着风，传进周茵的耳朵里。她僵硬的定住身体，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说什么。就这样，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算了，走吧。”贺凌低着头，声音淡淡的。
　　她也低着头，看出来脸上是什么情绪。周茵只觉得，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的翻来覆去的动，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跟在他身后走。一个不留神，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了。她的鼻子磕在贺凌后背上，磕的生理性眼泪直往下掉。
　　贺凌回了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最后递过去几张手纸。周茵用袖口狠狠的擦了几下眼泪，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她的鼻头变得很红，眼角也被擦的有些红。
　　“你停什么。”周茵说。
　　“对不起，你很痛吗，要不要去医院。”贺凌说。周茵吸吸鼻子，说不至于。然后她又听见那人问，
　　“那你喜欢我吗。”
　　那张好看的脸，直面自己，周茵承认，心里有几分动容吧可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
　　“你喜欢我什么，喜欢一个神经病？喜欢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她反问。
　　周茵淡淡的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她自己身体的情况她自己很了解，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心理上的问题，她自杀过很多、很多次，可最后的结果都是从冰凉刺鼻的医院里醒过来，然后继续被折磨。
　　说完这些，周茵很想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她猜一定是震惊，然后是可怜。但这些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因为自己只是一片落在他眉宇间随时会化的霜花罢了。
　　但周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情绪难得的有点激动，她能感觉到自己呼吸起来很费力，全从到脚都发麻她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状态。
　　“我会陪着你治好病的，我会陪着你。”他向她靠近几分，声音越来越小，他害怕自己大声讲话会刺激到周茵。
　　周茵迫切的想离开这里，她离面前的人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可自己却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连他的脸她都看不清。
　　“你是不是累了呢，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好。”贺凌问。
　　周茵眼神里没有什么感情，很淡漠的看着他。贺凌最怕她这样，一言不发，偏偏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看着你。令人摸不清头绪。
　　突然一声巨响，吓了两个人一跳，原来是前面出车祸了。追尾，好像挺严重的。她出声，
　　“贺凌。”
　　“你说。”
　　“这次之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吧。”
　　“为什么呢。”
　　她还欠他什么，她能用钱弥补就用钱弥补，能用人情解决就用人情解决，总之，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你嫌我烦。”贺凌这句话是陈述语气，然后她听见那人说，
　　“我懂你意思了。”
　　周茵点点头，没有一刻犹豫的扭头就走。她能用余光看到身后的人，一直在原地不动，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她知道贺凌是在等她回头，但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越走越快，脚下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大，那一刻自己才意识到，面对他，自己下意识的只想逃避。她伸出那双抖到不能控制的手，心跳的也很快，仿佛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一样，它只是一个痛苦的容器。
　　贺凌看着越走越远的人，他点了支烟，还是待在原地。深深地、缓慢地吸吮，仿佛抽烟是一项沉重的工作。吐烟时带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烟雾沉重而迟缓。目光没有焦点，落在远处的某个虚无的点上。
　　该拿你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做才好呢。
　　周茵又回了月亮湾，在楼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拿起手机对着自己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照了照，用力的挤出一点点笑容，可在看见老太太那一秒钟，还是被戳破了。
　　“生病了？”老太太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掐着水果刀，削着苹果。
　　周茵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脸，她点点头说最近穿的有点少，感冒了。
　　“吃药没有？”老太太问。
　　周茵点点头，说吃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苹果，随意的叼在嘴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老电影。看不懂什么意思，只知道挺无聊的。
　　“你最近怎么来我这来的这么勤？”老太太扶着老花镜，一边狐疑的问她一边小口小口的咬着苹果块。
　　“怎么着，不欢迎啊？”周茵四仰八叉的倚着沙发，因为嘴里有东西，所以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你说实话，是不是你跟她吵架了？”
　　周茵皱着眉毛，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谁。脑子里画面一闪是女人那双大手掐住自己脖子的时候，身子下意识哆嗦了几下。周茵说没有，说李莲最近酒庄忙，没空管自己。
　　抱着怀疑的态度，老太太又问了很多别的事，周茵一一作答后，然后去了房间躺着。
　　罕见的舒适时刻，她一点也没有睡意，就是觉得很累，身心俱疲，累到没有力气讲话。
　　摸索着兜里的手机，她刷了刷朋友圈，无聊的挨个儿点了赞。最后竟然刷到了贺凌的最新一条，他不太喜欢发朋友圈，但今天，他发了一个照片，没有什么文案，照片上面只有一个月亮，很模糊，她即使放大也看不清。
　　裴宴他们几个，齐刷刷在评论区扣着问号，问他是暗示啥呢。周茵手顿了顿，也给他点了个赞。等到自己往上拉刷新的时候，发现那条朋友圈被他删了。
　　周茵表示不理解但尊重，但思来想去，她有点不爽。是不是因为自己点赞了他才删的，怎么的，发个破朋友圈害怕被别人看啊，害怕那还发出来干什么，她边拽被子边低头嘀咕。
　　最后她还是好奇的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看着他的头像淡淡发呆。挺奇怪的，想到自己和这个不太熟的人一起吃了很多顿饭，她就觉得不可思议。下一秒，她低头看见对面的人发了一串省略号。周茵正骂他有毛病，然后突然发现是自己刚刚手滑点到了拍一拍。
　　屏幕上写着，我拍了拍“贺”的并且说了句我在想你。
　　周茵被自己气笑了，这破手乱点什么，瞎看什么，这下好了这人估计以为自己对他念念不忘了。周茵放下手机，没回他。过了一秒、两秒、三秒。
　　对面又发了一条消息。
　　“我一直在想你。”
　　这下周茵是真笑了，这男的到底谈过多少场恋爱，这些话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想八百年也说不出来。
　　“我点错了。”她甩过去一条。
　　对面的人，紧张的抱着手机，看见这条消息后，终于展露了笑颜。什么点错了，她就是想自己了，不然干嘛点他头像去看，或者说，她是在看他们的聊天记录然后手滑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