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成为他的玩物》野草祭

2、迷雾森林02

　　晚上八点，夜幕准时降临。
　　城市的霓虹灯在一瞬间亮起，照亮蛰伏在高空云端的钢铁巨楼，无人机、监控在窄缝中穿梭，悬浮新能源汽车绕过亮着3D全息投屏的广告牌，按照街道投影指示牌缓慢降落至地面。

　　同一时间，江晏出现在联盟军校门口。
　　孤身走入来往匆忙的人群中，随风扬起的衣摆或许无意触碰至机器人便转瞬即逝，又或者只是匆忙飞向假肢机械臂而无人在意。

　　按照地标，到达站牌前。
　　磁浮列车很快按照轨道抵达站牌前打开车门，江晏站在队伍后方，排队进入车内。
　　“……虹膜识别成功，已自动扣款，请进……虹膜识别成功，已自动扣款……”

　　江晏跟随着队伍向后走去，找到一处角落位置坐下，闭眼。

　　十分钟后，磁浮列车停在机械之都037区49号街口。
　　列车门打开，江晏从车上下来。

　　一下车，铺面迎来的便是一股混杂着臭水沟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甚至连站牌前都有一小滩污水的痕迹，一脚踩进去，裤腿上便被溅上几滴泥泞。

　　037区是机械之都的边缘区域，在这里聚集的都是联盟最低等的公民，这里遍布着肮脏、罪恶的气息，人性与道德被碾碎为粉末。
　　欲望与野兽齐飞。
　　所以最初划分这片区域时，领导者甚至没有认真起名，而是拿一串数字敷衍了事。

　　而这些格外排斥上等人的037区公民，显然没有意识到刚才下车、穿着一身黑的朴素男生其实刚从机械之都最繁华的日出区过来。

　　江晏扶了扶帽檐，朝着越发昏暗的小巷走去。
　　同一时刻，握着酒瓶醉倒在街头的赌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进入小巷，外面最后一丝霓虹亮光也被彻底隔绝。
　　黑暗蒙蔽了眼睛，却会让耳朵更加灵敏。

　　身后传来一道被刻意掩藏的脚步声。

　　江晏若无其事般继续向前走去，距离巷口还有三米距离的时候，脑后传来细微的风声。
　　就像是千次万次预先排练过一般，江晏迅速转身躲避，留下一道残影。

　　一颗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耳侧重重打入侧后方垃圾桶处，炸开满地污水。
　　如果不是刚才躲避及时，这颗子弹，就会打穿他的眉心。

　　巷子两侧都是布着脏污的老式楼房，抬头窥去，还能看见一扇被吹的即将坠下的破窗。
　　四下无人，只有偶尔夹杂着臭味的风吹过发出点滴的噪音。

　　在一片看似寻常的场景中，江晏迅速锁定了右侧三楼第三户的窗口，正当他弹出鹰爪准备爬墙时。
　　被锁定的窗口内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尖叫响彻这一方天地，摇摇欲坠的窗户彻底砸落变为一地碎片，几道声音下，却无人敢探出头来看，各自在家装死。
　　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的拎至窗外，随后，重重摔落在那堆玻璃上。
　　只留一声闷哼，便彻底没了声音。

　　紧接着，一道模糊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稳稳落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风吹过来，混杂着微许扰人心魄的淡香。
　　躲避许久的月亮在乌云中窥探出一角，珍惜般的洒下点滴亮光，将男人本就深邃笔挺的轮廓映照的越发分明。

　　男人单膝跪地，好似没有觉察到江晏的目光一般，两指随意将摔在碎玻璃上的人翻了个身，掀起后衣领，看到一个字母A后，似是有些惋惜道：“诶呀，这只小老鼠居然是Alpha，完了，联盟该不会对我发通缉令吧。”
　　他抬起头，将整张脸暴露在江晏面前，如果忽略他眼中闪烁着的戏谑与兴味的话，还真有种不小心做错事后的柔弱无助。

　　ABO进化是一年前的事情。
　　进化是一夜间发生的，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任何数据监测到任何物质不同寻常的变化。
　　但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就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变化，呕吐、发热、脑胀、脖颈后类似小说中腺体的凸起……

　　针对这场全联盟人类的变化，联盟生物中心第一时间进行了研究，最后发布研究结果——
　　人类进行二次进化分化为ABO。

　　而拥有强悍身体机能的一等公民Alpha就成为联盟的重点关照对象，联盟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基本都由一等公民的Alpha组成。
　　至于二等、三等、四等公民，也会因为分化为Alpha的原因而获得以往没有的工作机会。
　　当决断层被Alpha占据后，基于同性的保护下，联盟最终在半年前颁布了保护Alpha条例。
　　违者将会遭遇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但这道条例并不会保护全部的Alpha。
　　如果低等Alpha袭击高等公民，被反杀也不会有人管。
　　不过是一条看起来还不错的烂命罢了。

　　江晏不欲与他演戏，他道：“你杀了他，什么消息都不会有。”
　　他蹲下身，将地上的人再次翻了个面。

　　张行的目光不断追随着他的动作，最后落在江晏无意识抿起的淡粉色唇上，好似在欣赏一副美景般看起来兴致昂扬，他无意识舔了舔犬牙，道：“四等公民敢袭击一等公民，要么死，要么钱，从这种人嘴里问话，是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江晏像是没有觉察到张行的目光，将地上人右手的袖口掀开，手腕处是一个白色的五角星。
　　盯了几秒后，眉毛轻微一挑。

　　张行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落在地上人的手腕上，眼中戏谑加深，如果眼睛能说话，那可能此刻他就在说：“四等公民，居然能做基因编辑技术？”

　　基因编辑技术在二十五年前被成功研发出后，该技术一出后就被规定只用于一等公民。
　　经过基因编辑而诞生的人类，拥有完美的外貌、健康的体魄以及高智的大脑，这也使得当条例被颁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四等公民因为聪明或者机遇跨越阶层的励志故事。
　　所谓富人越富，穷人越穷。

　　低等公民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技术的局限性与高度保密性，导致他们即使想要违背法令冒着死亡的风险去私下复刻基因编辑技术改变现状也无法。
　　可是现在，被基因编辑过的四等公民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猜测。
　　因为ABO进化不过一年的时间，在联盟军队时，他遇见过太多类型的Alpha，没有一个未被基因编辑过的Alpha能有如此的灵敏。

　　江晏侧头看向张行，四目相对，张行率先勾着唇慢悠悠笑起来。

　　江晏收回手，站起身，低头整理因为躲闪而乱起来的衣服：“你叫我来这里，什么事？”
　　那双一直被戴在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在出发之前被主人收起来，摆弄衣服的细长有力的手指此刻好似被披上一层浅淡的银光。

　　漂亮，真漂亮。
　　张行用眼睛临摹着轮廓，片刻后闭眼哼笑了一声，此时江晏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恢复了原先一丝不苟的模样，气势很唬人。
　　张行站起身，他的个子比江晏高半头，身形高大不少，所以当他一步步逼近江晏时，被江晏带来的压迫感陡然反转。

　　江晏退后一步，下一秒，脚跟便贴了墙。
　　紧接着，一道灼热的呼吸便鞭笞在他的眼上。
　　睫毛轻颤，可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冷漠如月色。

　　“…啊……”
　　张行叹息一声，食指轻点在江晏的眼皮上，感受着皮下眼珠的跳动，然后一点点沿着轮廓下滑，最后落在那张在今晚被他觊觎已久的唇上。
　　低头，凑近，却在堪堪触碰时停下，用气声狎昵道：“我听人说，有些事情，在外面做起来，要更别有一番风味。”
　　“半个月没见了，很想你，觉得037区是个不错的地方。”

　　江晏面容冷静：“无名在监听，你喜欢演活春宫？”
　　张行笑了笑：“也未尝不可，只是…看起来你不是很情愿，那只好……”
　　他一手扶在江晏的腰上，一手从后腰处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型脉冲器，当着江晏的面按下开关。

　　下一秒，以江晏张行为圆心，向外延伸五百米的范围内，任何电子设备与通讯设备都在瞬间失灵。
　　无名的监视，也在这一瞬间，中断。

　　在开关被按下的一瞬间，原本没有任何动作的江晏陡然伸手扣住张行的脖颈，局面一瞬间颠倒，原本被堵在墙角的人此刻变成了张行。
　　而他手中的小型脉冲器也在动作间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这道声音与张行后背撞上墙壁的声音重合，紧接着，便是江晏阴恻恻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别有一番风味？”
　　他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尖刀，刀尖轻轻抵着张行的腰腹，如刚才般一点点滑下去，最后落至某一点，带着威胁意味道：“那……这样呢？”

　　张行半点儿没有被威胁到的模样，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间滚出，喉结上下滚动间，他投降一般举起双手，告饶道：“江队，是我错了，原谅我呗，况且……”
　　他低头，凑到江晏耳边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