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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食物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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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展望篇:盘玩小鸟崽(有福利)】
“吾准许你一次机会。”
那把剑搁在剑架上,锐利的边缘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一旦错过,你将再无解脱之日。”
他愣愣地注视着那所谓“自由”,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清晰地想起曾经提笔划掉名字的那个时刻。
天雷的贯身的痛苦和死愿难从的苦痛历历在目,他不由得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剑。
这就是……解脱吗?
这是他想要的解脱吗?
他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
没人知道他握紧剑柄的那长久静默里,他都想到了什么。
最终,他还是拿起了剑。
“很好,很聪明……”
剑身挥光而过,他冷冽地注视着天帝,持剑向祂的手没有丝毫的抖动。
“斩草除根?”他嗤笑一声,“你算盘都快打到我脸上了!”
“你认为我的劫难只有这一种解法?大错特错,我杀了你,也是一种解法!毕竟这机会难得,不用可就浪费了!”
帝君的眉目轻挑,似是赞许。
“不错的,你也可以这么做。但吾知道,你接下来只会放下剑,走出去。”
“你就这么自信?”他恼问,“或许我真的不会在这和你啰嗦,但你又怎么确定我不会重蹈覆辙?你就不怕我再掀起一次腥风血雨?”
“你不会的。”
“不,我会的,我就等着这一刻呢!”他尽力装出自在的样子,“蝉尚可蛰伏十七载而得一夏鸣出处,我亦可蛰伏千年只待今朝见天日!你很快就会后悔的——为自己的决定。”
他一早就知道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因为帝君只是神色自若地立在那,平静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
“你不会的。”祂上前一步,逼向那剑锋,“你不会的。”
他也知道他不会的。
他很不爽,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悻悻丢下剑,骂一句贱人。
他离开的脚步在最后停下,他还有一句必须说的。
“你可知我为什么不会这么做?”他回头遥遥问祂。
“吾知道。”
“很好,那就请您好自为之。”
别烦扰了我的人。
……
夜深得很,四下是寂寥一片,游子举头望月,将那千年未曾有变的铜镜看了又看。
烛渊今晚没能回去,虽然他提早就和玄台说过了,但终究是放不下心。
“去,”黑色的气息运转翻腾,他随手画出三两只乌鸦,喝令道,“去看看。”
黑鸟展翅而去,他望着山的方向轻舒一声,旋即又笑起来。
想到自己一会要干什么就想笑……
他背过身去,一步步走进月光照不到的黑暗。
好久没听见那个称呼了。
“恭迎尊主归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群后辈还是很可畏的。能如此明锐地发觉出自己的不同,能如此高效地集结人力和资产……啧啧啧,不愧是我的人。
他歪头懒散而傲慢地倚靠在座,抬手打断面前那魔残的“千年总结报告”。
“我大费周章重见天日,不是在这听你们唧唧歪歪的。”他上下一脚踹在那人胸口,“跪没跪样!跪稳了!”
“是,尊主骂得是。”被踹的魔族居然开心地像中了彩票一般,那大舌头甩着口水横流的样子让人发指。他不禁想再踹几脚,又怕给人家踹爽了。
“滚滚滚,别把口水甩我脸上了。”他嫌弃地避而远之,“我记得我当时可是看脸选人的,怎么现在置剩下些歪瓜裂枣?”
那大舌头又要甩起来解释缘由,他看准时机直接一刀绞掉了那团鼻涕虫。
“都闭嘴,如何把脸别过去。”颜控魔尊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丑东西全部逐出去,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你们准备的东西呢?”“都已经备好了……”“把脸转过去丑东西!”
小弟们缩着头,就这样背着身将东西送到了他面前。他拨开袋口看了看,还热乎着。
“可以可以,动作挺快。”
第一次得到了尊主夸赞的弟兄们脸上都出现了惊喜的神色,这也使得它们更加丑陋。他实在看不下去那些多余的触手啊、鼻涕啊、肉块的蠕动,于是又“体贴下属”地“修剪”了一下。
“我要整一个仪容仪表的规章,你们都给我全部整改!我现在就要搞!”他受不了了,他想要洗眼睛。
“别**以为这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也别**违抗我,你们真的丑的牛逼,丑的牛逼的都在这里了……****”
他提起那些东西向外走,又停下。
“明天的东西别给我忘了,除了我吩咐的事,其他的都别***做,谢谢。”
……
“……你哪买的?”“嘿嘿。”
玄台盯着那二十几道丰盛的早茶,转头又看看屋里都快堆不下的各种山珍海味,眼皮直跳:“你到底哪里来的钱?”
“嘿嘿……”“别给我嘿。”“你吃嘛,我又不可能干坏事。”
玄台摇着头似乎想反驳他,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已经三天了,我又不要冬眠,没必要给我买这么多吃的。”
玄台打开房门邀请来其他的动物,终于勉强分担完这些沉重的幸福。
“你对你的下属们还真好。”他盘腿坐在炕上,掐着玄台的腰丈量宽度,“啥东西都分一分。”
“那不是下属,我和它们是平等的。”玄台的身子扭开,“若是没有它们的抚育和帮助,我这个懵懂的孩子没法长这么大。它们不是我的下属,它们甚至算得上我的长辈。”
“长辈?”他像是触发敏感词一样地弹起来,吓了玄台一跳,“他们是你长辈,那我是你什么?”
“你也是长辈啊,”玄台正在思索这又抽的什么风,“父亲、你和师傅都算是长辈啊。”
“啊?”“有……有什么伦理问题吗?”
他太过于震惊,以至于玄台都不自信了。
“所以……你有很多个长辈,不止我一个?”“嗯……嗯。”“那你会喜欢上其他长辈吗?”
“不会,但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玄台皱眉,“等下,你不会因为这个也吃醋吧?”
“没有啊~”烛渊的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到处乱飘,“我只是一直以我抚养你长大的人的身份感到幸福和自豪~现在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啊哈哈哈~”
玄台嘴角抽搐,好像有一点无语。
“说真的烛渊,自从天上回来之后,你好像变得……更有病了。”“啊哈哈~我有病~”
眼前一晃,他栽了个大跟头脸朝下吃了个狗啃泥。他艰难爬起,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了山外。他想重新进山,走了两步却一头撞在了屏障上。
“错了错了错了不闹了不闹了……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吧乖乖,求你了……”
……
坑钱,真爽,每天都可以轻而易举而且心安理得地从魔残手上得到借花献佛的好玩意,顺带挖空它们的积蓄,好一个一举两得。
他撩起一个小妖的刘海,用手杖狠狠一敲:“不许过眉毛!”
看着那个委屈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几乎压不住。
“既然在我手下办事,就给我都利索一点!首先要像个人,其次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对了,我昨天要的东西呢?怎么没看到?”
一个魔残滑跪而来,由于体型太小,他差点就给一脚踩扁了。
“禀、禀报尊主……”对方从他的鞋底钻出,磕磕绊绊地解释,“已经送过去了。”
“送……”他脸色一沉,“送哪了?!”
“山……”
血浆飞溅,他用鞋跟撵了又撵,直到那家伙在他的脚下彻底成为一团肉泥。
“你们觉得自己很聪明吗?还是觉得自己能胜任我这个位置了?”他扫视众魔,第一次真正发了火,“这么着急啊,那我不干了,您们来啊。”
他转身就要走,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些魔残果然就像失了主心骨一样,一个个扑上来求他。
“怎的,没了我,你们那么多年不是也过来了吗?”他嘲讽地冷笑,“继续啊。”
亲眼目睹自己和同僚所信仰千年的尊主抛弃了自己,那样的表情一定是劲极了的。
不过,再等一会吧,小便宜还没贪够呢。
“我养狗,是为了效忠于我。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懂吗?”
他抬腿踩在那俯首的魔残身上,借着它们的身躯登上狂妄的权位。这种事很久以前他就做过,只是那时候,他踩的是一切无辜的生灵。
他就是纯粹的坏批……以前是。
……
夜深得很,他迷迷糊糊听见怀里人的咳嗽。他将自己的被褥扯过去半块,却仍听见玄台不适地动弹。
“怎么了?”他翻身抱住、压在玄台身上,“风寒?感冒?”
“我哪里会感冒……咳咳……”
他贴着玄台的面颊,感觉他额上微微发烧。
“我得起来……”
他放开玄台,也跟着坐起揉揉眼。
“这山里进了脏东西……咳咳……惹得我好难受。我得下床去看看……”
“别去嘛,被窝里少个人怪冷的。”他抱住玄台的腰挪动屁股靠过去,“你不是可以把它们轰出去吗?”
“这次不行,我找不到它们……咳咳。”
找不到?他终于清醒了点。
“把衣服套上。”他为玄台扯过外套,“我和你去。”
夜露沉沉,他拉着玄台的手走了片刻,心里就已经有了定数。
“玄台啊,有些事情,不是我刻意瞒你……”
“我已经知道了,从你开始带各种东西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玄台的神色波澜不惊,但他可是惊了。
“你知道什么了?”他追问。
“我知道你是在捉弄它们,拿他们的钱给我买东西。但它们也不傻,所以现在冲上山来找你,连累我难受。”玄台那对湛蓝的神瞳望向雾的深处,轻叹,“而且,我有感觉你变了,不仅仅是变神经了,连气息都变了。”
他的诧异毫不掩饰,他早该知道玄台不小了,和他比起来甚至更像个大人。
“怪我吗?”他小心问他。
“没必要,你不告诉我,我也就没必要追问,这样对大家都好。”
好一个对大家都好!什么时候这日子苦到他来为大家谋福利来?!
“我再也不瞒你了……”“我信我信,我哪次没信……先让它们出来吧,我胸闷得发慌。”
对对对,先让它们滚出来。他点头如捣蒜,捂住玄台的耳朵一声大喝,震得那些小鬼全都弹出来。
“尊主……”它们齐齐跪下,“我们以为您打算将这里作为据点,就擅自作主地来了……”
“你们也知道是擅自作主啊?”
经过了他的仪容仪表整治行动,面前这几个蠢猪的脸居然还算能看——至少在玄台面前不丢脸,他的脸色也因此好了不少。
他的恶趣味突然来了。
“既然你们都在,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一件事。”他将玄台往怀里紧了紧,“这个人你们认识的,玄台,我拿下了。”
“不用蛊毒、私刑、威逼利诱,不是什么恋爱合约,是真的喜欢上了。我空手套白狼,成功拿下!”
“其实……”玄台低声抗议,“有威逼利诱……”
“哪有?”“你把我扛走扔进浴缸的事,我还记得。”“哎呀,那不算。”
“总之!”他大手一挥,对着地下呆滞的魔残,“叫嫂子!”
“不要。”玄台别别嘴,“不要叫嫂子。”
“那……叫尊母行吗?”“那是什么?”“我现场造的词。”
两人视若无睹地拌嘴,魔残们的目光就随着台词在两人身上跳来跳去。
“等下……等下?”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您只是在讨他欢心?”
“叫尊母。”“您的那些……只是在讨……讨尊母欢心……吗?”
“昂,”他咧嘴笑了,“不可以吗?你们能一睹他的芳容、为他服务,是你们的荣幸。”
“可……我们的任务,似乎并不是这个……”“你们的任务只是追随我,这不是支持你们忍辱负重熬了这么多年的崇高理想吗?”
“我是魔尊,你们的尊主,你们的神。”他揽过那“妖妃”,得意地发号,“神说,这位美人是天下至臻至爱之物,那你们也就要爱屋及乌!”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玩物丧志的昏君,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从吗?也是,你们惹得玄台不爽了,你们都得死。”
他比任何都知道,魔残就是一把散沙。“魔”既是由“恶意”而生,那里面何尝没有“私欲”?
他对玄台的爱欲也是私欲,他要用这种私欲击垮这群伤过玄台的恶徒。
他要它们也感受那种凌迟的痛。
他就是这么小肚鸡肠。
……
“所以你现在不完全是烛渊?”玄台靠在窗沿。
“你可以这么想。”他颔首,目光盯着玄台的侧脸,“我是完整的魔尊。”
玄台有些敷衍地哦了一句。
“怎么……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意外?”他甚是不解,“你不怕我吗?”
“有什么可怕的?”“我会骗人啊,我是个杀人犯。”“你不是烛渊吗?烛渊可是个坚定善良的苦修者。”
“你是会骗人,也骗过我很多次,但唯独有两个底线你没骗过我:一个,叫道义;一个,叫爱我。”
他被夸得脸都红了,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模样简直地主家的傻儿子。就冲这么几句,他就打定主意日后只听玄台的话了。
玄台背过身去,指尖敲着窗沿,敲得他心痒痒,于是这兴致便突如其来。
“你真不怕我吗?”他贴近玄台,坏笑着,“真的吗?”
“嗯。”玄台淡淡地回答,习惯了他贴上背脊的触感,“真的。”
“在你眼里,我已经改邪归正了?”“至少……我认识的烛渊从来不是邪派。”
“那……”他压住玄台的双肩,“这样呢?”
玄台啧了声,大概是因为太突然了。他有些不悦地摆动双臂驱赶着烛渊,耳根却像熟透的柿子一样瞬间红了。
“你走开。”玄台起身推开他,“现在不行。”
这屋就这么小,这么闷,玄台捂着脸想出去,那模样却更加激起了他狩猎的兴趣。
他快步追上,一把摁住玄台开门的手,用力一撞将玄台抵在了逃生的出口处。
“烛渊!”
好一个烛渊!他又逼上一步,将玄台彻底压制住。
“烛渊,你等一会!”玄台耸动着肩尽力缩起身子,但是还是挡不住他的脸拱进他的肩颈。他发出一声窃窃地嘶声,那种不满的语言像极了待捕的鸟兽扑腾时的啼鸣。
“我不等,”他含住那熟透的耳垂,张狂地笑,“怕不怕啊?”
“你……你就不能等晚上嘛!”玄台用另一只没被攥住的手撑在门板上,“你急什么?我又跑不……嘶……”
玄台咬着牙,因为烛渊那张饥渴的嘴已经一口咬在了他的后颈。他不由得攥紧双手,微微发颤起来。
“怕吗?”
玄台抿着唇一言不发,但那只努力移动着抓向窗边藤蔓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预谋。
“我问你怕不怕!”
黑色的气息在玄台颈部环绕化为管理宠物的牵绳,向上延伸将他挂在了门上。玄台垫着脚勉强够着地,他仰着头喘着气想要伸手解开这束缚,双手却早也被反捆在了背后。
“烛渊!”他吃力地喊出声。他知道自己的后背正毫无防备地袒露向外,而自己却完全没有挣扎的能力。他正因如此而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即使这样……”那鬼魅般的声音邪魅而狂狷,折磨人地一点点压迫过来,“你也不怕?”
“我……”
烛渊从背后狠狠一撞,撞得玄台呜咽着接不上话。
“怕不怕?”他继续逼问。
“呜……烛渊……”
就是这个!烛渊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一声颤音。他听得出那里面不甘而无助的情绪,他更得意了。
“小鬼,怕就对了!”
玄台仰着头战栗,烛渊便一把掐住玄台的脸将它扭了过来。
“老子可是魔尊……”
冰凉的液体从玄台的脸颊上滑到他手心,他看清了玄台发红的眼眶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玄台哭了。
他傻眼了,他没想到玄台真的会哭。他只是想让玄台服个软、欺负一下,没想把他欺负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被看见了,玄台的抽泣不再克制地逐步剧烈。他呻咛着,被那绳子搞得苦不堪言。
“疼……”
烛渊他赶紧解开束缚,接住站不稳软软倒下的玄台。他想抱住玄台,玄台却排斥地推开他捂着脸蜷缩进了桌角。
“我……我……”他真慌了,“我只是想逗逗你……”
他伸手想去拍拍玄台,触而未及,人便飞了出去。
他又一次被丢出来,只是这次更远。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回屏障边拼命敲门。
“玄台!玄台!你听我解释!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完了,玩脱了。
……
“嗯?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是烛渊吧。”
北冥顺着哲辰的指示随意瞟了眼,略带嘲讽地轻笑起来。
“能让他这么狼狈地跪着的,全世界也就两个人了。”
“但能让他心甘情愿跪榴莲的……或许也就只有玄台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