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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眼前,崖上,高草白花(芨芨草)。远处,崖下,村子伫立在树林之下。挂结着红光的树在屋上植根生长。
      直到现在,夕阳似乎才开始缓缓下坠。自此,世界的分割权便交给了树和雪。红光之上意味着天空,红光之下是天台、屋脊、爽朗的卧室、酒馆,林林总总的木苑,还有结实的青石板衢……,雪上是房屋,雪的外边是陡立的崖,平洁的海面。一切都很好分辨,天快黑了,但这里的一切,似乎快变得更简单了。

      她跟在老爷爷的身后,拨开高草。这里没有路,沿着崖壁滑下去是唯一的路径。沙石隔着鞋底,摩擦声从这天然高耸的回音壁向远方敲钟般地传去,吐绶蓝的衣服在赤褐底的崖壁上更加显眼,于是木屋阳台上,洗衣服的妇女细细看着;楼顶抚琴的人,睁眼听着刺耳的摩擦声;山下灌木里,找野果的的孩群抬头望着……室外的人们注意到了,也便拽着室内的人乌泱泱出来,围成一道,瘦瘦的长长的新月。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她以俯视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斑斓的灯,它们快慢不一的像归巢认家的蜂一般,一屁股坐下一般,“噔”地一下落在行列间。人很多,风卷过面的沙石里,似乎都掺杂了人的手温,她很伤脑,面对这么多的人群,似乎这里和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区别,她这样想着。

      “不对!”由于有惊奇的新发现,她自言自语到,“不一样。他们看起来不喜欢人群。可太不一样了。”老爷爷非常自豪,甚至带着得意的小调调:“喜欢吗?殿下。”

      “应该会喜欢。”她没有走出自己的思想,平平静静地。得到的回答似乎有吭呲一声的淡笑,不过不大确定,耳旁的风扑扇着翅膀着实太烈。

      他们的速度随着加速度不断加快……

      “啊啊啊啊!先别说这个了。老爷爷,你确定我们不会飞出去?”

      他存心开玩笑:“10、9、8、7、6、5、4、3、2、1!我的殿下。”语调在风里的上下变调能绕成好几个螺旋。随着那一声比一声戏剧地的倒数,她本来做好了飞出去的准备,眼睛随着那3、2、1 越闭越紧,睫毛都僵在了风中。可是,人停下来了,没有导弹的失重,脚下软软的土成为了缓冲带。

      她缓缓睁开了眼,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带。老爷爷在她身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立了立身子:“这次的回答终于不是‘我不知道’了吗?我的殿下。”老爷爷饶有趣味地回头对着她到。

      什么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脑袋宕机的她还在加载重启。当反射弧随着无数的问好再一次穿入她后脑勺的那一刻,一瞬明了眼前景象——她刚刚被耍了。虽然还蛮有趣的……终于,她憋笑的脸没忍住地咧开了,习惯性不好意思地拢了拢散掉的长发。一位村长模样的人身上辉煌色调,亚麻的生成色长袍,海螺的牛角扣固定住一件马赛克纹理的羊毛外袍,在立领之外戴着一圈双头蜘蛛纹理的锤揲工艺金颈饰,朱砂细描。肩上还立着一只挂着羊驼绒项圈的地中海草鸮。他踏着棕色的油擦高皮靴来到老爷爷身边,顺手搭上脖颈的胳膊,故意给他用力了一压。两人低声了什么。忽然,老爷爷一正色,手势利落的挥开,扬起并没有的斗篷,“欢迎来到村落,我的殿下。”他一鞠躬,身后的众人也一齐鞠躬,“欢迎回家,我的公主殿下。”老爷爷缓缓抬头,再抬起来一点。她定睛的看着,看着假面皮的落地,看着瞳色的展现,看着被雪水润湿的头发显出淡淡紫色……对面的人分明不是老爷爷,那是一位少年,一位谦逊和得意不冲突的少年。好眼熟,那是谁呢?

      那是?她心里想着,“哥哥?”她瞪着双眼,她毫无脱口而出的知觉。眼泪像程序设定一样和脱口而出的“哥哥”二字一齐掷地有声地投向这片大地。“哥哥”这个词多温暖啊,换谁都会觉得温暖的,特别是自己身为家里最小的那个的话。

      “嗯?我的小妹,认我这个哥哥了?怎么?终于打算承认属于这里了?我的殿下。”

      这一句反问,轻佻但直怼根根顾虑,人在无从举措的时候,心会痒的,鼻子会反酸的。她闭上了眼睛,放慢的时间、永恒的冰原、雪、沙漠、海岸,绵羊的云,电影的白桦林……万物有灵,还有哥哥,听起来还不止哥哥。姑娘啊,一切你想有的,都有了,认了叭。

      她沦陷了,此刻她已经分不清“熟悉”究竟是切切实实地感官,还是自我欺骗的说辞了。雪里的,几步开外距离的,她小跑不到两秒地扑进了哥哥的怀里。西澳活枝的轻透,还有一点雪松的脂香和乳甜,和她出门前没来得及熄灭的香盒子里的味道好像好像。

      “熟悉吗?”哥哥问,

      她抑制不住的颤抖报以答复。

      “欢迎回来。”

      “不要纠结自己是谁了,只用记住,这里是完全属于你的。就好了。我的殿下。”

      “好看的新月不是惨白,是佛罗伦萨大教堂的穹顶。”

      “小妹乖乖,小妹乖乖,小妹不用再懂事啦;小妹乖乖,小妹乖乖……”哥哥呢喃着哄着怀里的人,拍着她的背。

      ……

      晚上看着海上的浮光掠影,她又想起方才哥哥说的那句:好看的新月不是惨白,是佛罗伦萨大教堂的穹顶。既然哥哥说自己值得,那就因此值得一次吧。

      沉沉的睡梦持续到翌日的蓝调时刻。

      她走下木屋的长廊,来到石英铺地的广场。广场靠海,比起街道里的蓝调,更多了份金。广场的石灰独凳镂空的棱角已经被使用地玉般细腻,天空的海鸟很丰富,她坐在哪里可以看一整天。杏眼的余光注意到有人的阴影遮住了前方的海光,她正视,看见一个人,那人走来,手臂的动作像昨晚村长一样的男人搭上她哥身上般,一把搭在她的肩头上,勾住她的手还四平八稳地拖着一支玻璃盏,盏里是一杯血橙玛格丽特。

      那一刻,轮到她愣住了。她没有喝过酒,更没有去过酒吧。但是眼前的鸡尾酒,气泡在脑波里粒粒分明地绽放着,她甚至能说出柠檬汁、白兰地、寻麻酒的不同体温。脑内,黄昏的河流、迸发的岩浆、灼人的烟紫……照明弹般投向她脑海中那荒芜的大地。体外,漫天雪花烫伤着她的每一寸麻木。

      “好久不见。”

      “这还差不多”

      “兰陵美酒郁金香。”

      她咬住盏中浸泡的那只血橙,向着空中一甩,再一次稳稳降落在她的舌上,冷气之上,甜、酸悠扬:“玉碗盛来琥珀光。”

      “五年前那只玉碗呢?”

      另外哪位姑娘见她没吭声,带着不详的不安低声质问道:“是不想还,还是还不了了。我的大小姐。”

      “还不了了”

      “哦,碎了?”后牙槽颠倒了上调眉毛的方向。

      “碎了。”

      哪位姑娘噗呲笑了,“呐,看起来你还不错。看在这个份上,这杯玛格丽特就不收费啦。”姑娘走在前面,仰天笑了一口气,漫上去的一阵白汽外,她止住了脚跟。哪位姑娘继续往前走着,还念叨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日常,很快,就成了她眼里起起伏伏的一个小黑点。“好迷糊”她想着,她靠着双脚生来的气力本能地立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前面的人影甩着厚厚的灰色长辫走远去。银色的反光越来越暗,黑点越来越小。

      她在那位姑娘的身后,似乎积蓄了很久的精力,喊出了一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琥珀!”这一句张口仿佛是含下了方圆千里内的所有绿意。

      远方的人儿似乎听到了,因为起起伏伏的黑点止住了。不过实在太远,太空旷,太多雪,她实在没有听清。姑娘只是注意到她落了好远,好远,便一字一句在远方唤道:“你怎么没有跟上 来啊 !快来!!!”

      大约是常年生活在这里,声音音贝的远距离传输习惯了的缘故,她听清了,像风一样拥抱着雪和雾,拥抱着岩浆的腾腾热气往前跑去了。她抬高了腿,雪让了路,鞋底落在结实的青石板上,沉沉的厚重的回响在耳膜里鼓动。

      琥珀告诉她,现在要去她的小木楼,其实就是一家她开的小酒馆。

      她问到:“那杯血橙玛格丽特取好名字了吗?”

      琥珀告诉她,它叫“郁金香”

      郁金香啊……

      好可惜,她不喜欢红色的郁金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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