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不拆庙，拆婚》金鱼杨柳

59、准备开战

　　司命殿笼罩在夜色当中。

　　纯一一步步走向月光中的那个身影，青羽面前的那轮圆月很大，近在咫尺。

　　纯一站在青羽旁边，看着这轮圆月，清冷的月光好像利刃，要把她的皮肤割伤。

　　她缓缓开口，“师父，绿绿非死不可吗？她已是残破之躯，天雷她扛不住的。”

　　青羽神君亦是无可奈何，“人们都说人命天定，在命运面前半点由不得人，但，神又何尝不是呢？我们可以安排人的宿命，却把握不住自己的命数。”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绿绿死吗？”纯一落泪。

　　“一切皆有定数，无论是身在其中者，还是旁观者，都改变不了，有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那也许也是命运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青羽掏出袖中的手帕递给纯一。

　　她接过手帕，觉得师父有些变了，好像在有意地与她保持距离，看着这张与若木一模一样的脸，她忍不住问：“师父，可曾去过人间？”

　　“不曾。”青羽回答道。

　　他确实不曾去过人界，不知道她在人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亦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以另一种方式陪伴过她一段时间，他以自己的一缕元神附着在若木的身上，与若木融为一体，他也许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过若木的性格，但若木是若木，青羽是青羽。

　　纯一累了，在青羽旁边的地上席地而坐，双手环膝，看着硕大的月亮，历劫归来这些天，她的心总是空落落的，只有待在他的身边，她的心才有片刻的安定。

　　青羽的目光却从月亮上收了回来，不经意地落在纯一身上。

　　纯一历劫的这些天，他也想清楚了，在神域，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把这份喜欢藏起来，藏到无人可寻的地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甚至不能让她本人发现，只有这样才不会害了她，才能陪她久一些。

　　天明之时，便是遭受雷刑之时。

　　天刑台上，绿绿久违地露出自己的面容，抬起低垂的头，堂堂正正地看着前来观刑的人，又或者说是来送行的人。

　　纯一、英肆神君、青羽神君，还有那些平日并不相熟的人，明明周围有很多人，她心里却觉得孤寂。

　　她看着天空黑云翻动，耳边响起滚滚闷雷，越来越近，竟觉得很开心。

　　这副沉重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逐渐漂浮到半空中。

　　“轰隆！”

　　万钧雷霆伴随着闪电顷刻而下，自头顶处贯穿她的身体。

　　她的大脑变得木然，只觉得周围都变得安静了，远远看去纯一的身影重重叠叠的，像是在掩面哭泣。

　　“轰隆！”

　　雷刑再次打到她的身上，这时她那早已麻木失灵的神经却变得特别敏锐，贯穿身体的惊雷像是要把她撕裂，疼痛感遍布四肢百骸，脖子上的青筋因痛苦而绷紧，她痛苦的声音响起，嘴里涌出鲜血。

　　“轰隆！”

　　她感觉到她体内的内丹逐渐四分五裂，好像随时都会碎裂开了。

　　她知道，只能到这里了，下一道天雷落下时，就结束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昨夜纯一跟她说的话，“你知道我亲眼看见爹爹、娘亲和大师兄死在我面前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那种你即将要失去你非常珍爱甚至是你根本就失去不起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我紧握的掌心中慢慢流逝，再也回不来，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离别的时刻正在向我逼近，我只能麻木地呆在原地，连悲痛都做不到。绿绿，我也经历过痛苦的，但无论生活在怎样的困境，无论觉得如何压抑得喘不过气来，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或许求生是身体的本能，在这一刻，她竟也有了那么一点想活下去的念头。

　　“轰隆！”

　　天雷已下，她马上便会魂飞魄散了，但是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到她身上。

　　英肆神君飞身跃上天刑台，一把拉过绿绿，将她小小的身体包裹在他怀里。

　　雷落到他身上，绿绿虽已看不清，但明显感觉到随着天雷落下，他的身体也不由地僵直、战栗。

　　原来有人护着的感觉这么好，原来也是有人会不顾她丑陋的面容爱着她的，虽然无关爱情。

　　英肆神君虽然在神域有战神的称号，修为深厚，但这可是天雷，不是一般的刑罚，它的目的便是要摧毁神的根基，让神归于混沌，化为虚无。

　　他也许能够护住她，但他自己呢？必定也会伤及根本。

　　绿绿早已是气息奄奄，“放手吧！”

　　英肆神君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此时的叛逆倒是与他那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相符了。

　　几道天雷落下，英肆脸上也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绿绿拼命在英肆怀里挣扎，她不能让他干预自己的宿命，不能让他替自己承受恶果。

　　绿绿将当初英肆神君给她压制仙根灼烧的玉佩塞到他怀里，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掌将英肆推出了天刑台。

　　在英肆惊诧的目光中，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倘若再来一次，她定然会更加努力些，好好休养，让自己好得快些，兴许还能多受几道天雷。可是神域不是人间，她不会再遇到像英肆神君那般心软的神，满足她的愿望。

　　随着英肆身体从高空坠落，又一道天雷在绿绿头顶集聚，轰然落下，绿绿体内的内丹粉碎成沫，她的身体也飘摇而下，神色空洞，了无生气，最终只剩下一只绿梅的幻影飘散在空中。

　　结束了。

　　纯一掩面，泣不成声。

　　青羽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将手递出去，众人面前，在纯一垂下的长袖掩盖下，紧握她的手，只希望能够给她多一点力量。

　　英肆看着那逐渐消散的绿梅，只觉得心中郁结，他不明白她为何会推开他？她明明可以活下来。

　　绿绿死了，纯一可以沉浸在悲伤里，但是英肆不能，常常神情肃穆，忙得不见人影。

　　“你听说了吗？神域好像要准备打仗了。”

　　“听说了，好像是什么魔神现世了。”

　　“嘘，这事儿不能乱传。”

　　两个小仙侍端着托盘，站在路边闲聊，声音极小，虽然很快被打断，但还是被路过的纯一听得清清楚楚。

　　纯一提起裙摆跑回司命殿。

　　青羽坐在屋檐下，看着庭中的雨，滴滴答答地下着，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纯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走近问道：“师父听说了吗？她们说神域在准备打仗了。”

　　青羽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说：“听说了。”

　　“可是真的？是向．．．．．．？”纯一犹豫了，她尚不知神域的人是不是真的知道魔神聊苍已经临世了。

　　“是。”青羽神情严肃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从来都是风雨不惊的样子，纯一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如此严肃的神情。

　　“你们都知道了。”纯一说。

　　“神域一直都在监视魔神，对他格外谨慎，绿绿回来时便说她在人间历劫时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可是她没见过魔神，不知道聊苍就是魔神。后来你归来了，你在人间的历劫偏离了我预计的轨道，你历劫的记录里出现了万年前跟在魔神身后的乌瞳，她自魔神被封印也跟着销声匿迹，如今出现必然与魔神有关，这引起了神域的警觉，顺藤摸去，自然发现了他。”青羽解释道。

　　“神域真的要准备对他开战了？聊苍是有毁灭六界的能力，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难道就因为他的存在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就要把他除掉吗？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纯一不理解。

　　“他现在是还没有做，可是他过去已经做过了，没有人会为了他，拿六界其他生灵冒险的。没有人会肆意放一只未经驯服猛虎在家里游荡，它现在不吃人，只是因为它还没有饿。”青羽说。

　　看着纯一逐渐没落的神情，青羽忍不住问，“你是在为谁担心？是为了魔神，还是为了神域？”

　　她在人间历劫时，聊苍一直在她身侧，她便对他于心不忍了吗？

　　纯一听到这样的提问，才惊觉自己也不太清楚，沉思片刻，才缓缓说：“我只是不想看到战乱纷起，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送掉自己的性命。”

　　青羽看着屋檐滴落的水珠，忧心忡忡，“确实是，现在的神域还不足以与魔神对抗。”

　　“不足以对抗，为何还要打？不是白白牺牲吗？”纯一问。

　　“当然要打，而且越早越好，魔神只会一天比一天强大，他不需要修炼，但神族需要，神族无论怎样修炼，都赶不上他强大的速度。明知是牺牲，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得不做。”

　　青羽侧过头看着她，不放心地叮嘱道：“一一，我们是神族，有自己的责任，就像人间的两国交战一样，我们不能到前线，我们能做的就是像人间的百姓无理由信任、支持自己的国家一样，无条件支持神域的决定，你明白吗？”

　　“明白。”

　　纯一生在神域，从来没有想过会为了谁背叛神域，可是她就是觉得心里难安，她也明白师父的感受，毕竟前司命就是死在聊苍的手里的，代表着神域信仰的上神们也是因魔神而陨落的，她确实听过很多关于魔神的故事，甚至也听聊苍嘴里说过要毁掉着六界生灵，可是她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是她知道，一个不幸的人又要遭受不幸时的难受。

　　若是开战，她定然会为了神域而战，可是她了解过聊苍，知道了他经历过的不幸，又怎么忍心像世人一样去杀他？

　　青羽看着纯一的身影，不赌一把，又怎么会知道一定不会赢呢？